第2章 離家一夜
周逸雲只穿了一件襯衣,被風一吹透透的刮著皮膚的寒意,路燈映射下,剛剛吐芽的樹枝在風中吹的左搖右擺。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街上已經幾乎看不到行人,偶爾一輛末班車公共汽車或是長途車從街上駛過。
他雙手交叉抱着雙臂,冷以及後背絲絲拉拉的疼。
此刻他心裏更疼,從很小父母打架時候他跑過去被推開,他就學會了不哭。後來學會了父母打架的時候他拿着書裝作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再大一點他開始懂得了心疼,心疼媽媽於是便學會護着媽媽。然而這並沒有讓他好受,他開始恨,恨自己!多少次他想奪過爸爸手裏的傢伙,棍子,掃帚,擀麵杖或者其他,然而一次都沒有過,他沒有勇氣。他更恨,恨媽媽,為什麼每次爸媽打了架媽媽只會哭,只會抱怨。
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爸爸回來大打,之後三五天小打,最後爸爸離開這個家一段時間,周而復始斷斷續續。而媽媽只會等爸爸走之後哭着罵,卻很少看一眼自己。或者,如果沒有自己的存在,媽媽早就會和爸爸離婚吧。
越想周逸雲越覺得自己是沒用和多餘的人。不知道已經走了多遠,他有點累有點乏。眼前已經走到市區中央繁華商業區,此時的商業區兩側的店鋪已經全部關了門,繁華落幕之後誰見過這樣的孤寂冷清。街中央是一個個一米高的鐵皮柜子將街道隔成兩條平行道路,由於攤位比店鋪的租金低很多,商販們雲集於此,白天羅列佈滿商品的柜子此刻冰冷的橫在街道中央。
周逸雲一邊走着一邊無聊的用腳提着鐵皮柜子的,咚咚的碰撞聲在夜晚格外的刺耳。他發現這些柜子很多竟然是空的沒鎖上門的,一米高的柜子長度也有一米多,柜子裏空蕩蕩的。他用手搓搓吹的冰涼的胳膊,轉頭看見不遠處有些被遺棄的紙箱子,於是抱了幾個紙箱子過來,打開一個柜子將紙箱子鋪平在裏面,又找了一塊轉頭墊在紙板下面,一個縮身鑽了進去。
周逸雲屬於比較瘦的男孩子,雖然個頭比孟岩高小半頭,但是畢竟還沒沒到躥身高的時候,蜷縮着身體剛好可以躺下,從裏面關上了柜子門,似乎是暖和了許多。
黑漆漆的柜子裏隱隱約約透着一絲外面的亮光,沒有風,也沒有聲音,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周逸雲這時候才覺得臉頰濕了。
————————————————
又是一個旭日東升,張偉騎着三輪車裝着一車貨來到商業街上,今天他到的格外早。“嫂子,來套兩個雞蛋的。”路過煎餅攤張偉朝攤主喊道。
“大張,怎麼這麼早?這才幾點?”攤主李大嫂在圍裙上擦擦手,從雞蛋盒子裏拿出兩個雞蛋,一邊攤上面一邊問道。
“今天小舅子家蓋小房,一會得用我三輪拉磚頭去,我先把貨鎖柜子裏送了三輪再回來。”張偉搭着話在自己攤位前,拉住三輪車的剎車桿,跳下車抱起一個大袋子半蹲下拉開鐵柜子的門。
剛開門,就從柜子裏探出個人頭,這下給張偉嚇得不輕,抱着袋子鬆了手不說人也踉蹌着倒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前半夜周逸雲根本睡不着,後半夜到是睡的香,猛然聽到響動以及人說話的聲音,趕緊從柜子裏鑽出來,剛好碰上張偉打開了柜子門。
他忙爬出了柜子看到對面一個大哥正一臉懵圈的坐在地上,於是趕緊伸出手:“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艹,你嚇我一跳。”張偉站起身來拍拍屁股看了一眼打開的柜子門:“紙箱子都鋪了,你不是睡這裏了吧?”他朝柜子裏看了看,說著話把放着服裝的袋子放進柜子,一轉身看到男孩已經從三輪上抱着袋子正遞給他。
“真有眼力勁兒。”兩個人很快將三輪上的貨塞進了柜子裏。張偉這才上下打量周逸雲,男孩不招人煩,眼睛不大卻透着男生該有的氣質,有點倔強有點小壞,規規矩矩的學生頭,五官挺周正但是深情黯然,白襯衣藏藍色褲子和一雙運動鞋,一看就是學生。
他從兜里掏出一包555抽出兩根朝周逸雲比劃:“來一個。”
周逸雲忙擺手:“我不會”
張偉嘿嘿笑了笑放回煙盒一根,自己點上一根。“小兄弟,是不是沒寫完作業挨打了離家出走了?”
“哎!”周逸雲嘆口氣反手雙臂一撐坐在鐵皮櫃枱上。“大哥,現在幾點了?”
張偉看了看手錶:“六點半,趕緊走吧,這會兒回去上學還遲到不了。”
周逸雲沉默了片刻:“我不想上學了,大哥您知道這條街上有沒有店鋪找售貨員嗎?”
“呵呵呵呵,你多大啊。”張偉笑出聲來。
“我馬上十六歲了。”周逸雲忙回答道。
“那等你十六歲吧,不夠十六都算童工。”
攤煎餅的李嫂子捧着煎餅走過來,張偉忙迎過去客客氣氣的說著謝謝接了過來,轉身正看見周逸雲看着煎餅咽了一下口水手在褲子裏面掏着又抽了出來。
“嫂子,麻煩再攤一套,對了還是兩個雞蛋。”張偉說著掏出一張十元的遞給煎餅嫂子。
“我一會找給你。”李嫂子說著結果錢。
“不用別找啊,找錢我可真急。”大張說的虎着眼睛半開玩笑的說道。
“德行!”李嫂子甩了她一句便轉身走開。
“我不白吃你的,趕明我還錢給你。”周逸雲一臉的期盼希望張偉答應。
“嘿嘿,你怎麼知道我要請你吃煎餅,我自己一套不夠吃不行啊?!”這個男孩挺有意思,要是自己弟弟還活着差不多也這麼大了。怎麼看這男孩這麼像自己沒了兄弟,張偉看着周逸雲有點發愣。
“您別這麼看我,我不是壞孩子。我只是......父母打架我不想再家獃著了。”雖然對面是陌生人,但是周逸雲對他卻莫名的信任,至少剛才提心弔膽以為自己會被打會被吼,這些張偉都沒有做,他低着頭小聲說道。
“這樣啊!那你想獃著就獃著吧,正好我一會得去送三輪,你幫我看會。你叫什麼名字?”
“周逸雲!”看着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周逸雲回答道。
大波浪頭,花襯衣,留着小黑鬍子,身上穿着黑色大風衣,脖子上戴着項鏈看上去兇巴巴的,但是說起話來卻挺好,看着張偉將最後一口煎餅放進嘴裏,然後將裝煎餅的紙揉了團扔進垃圾箱,正好煎餅李嫂子給自己也送過來了,白吃人家的周逸雲還有點不好意思。
張偉見周逸雲舉着煎餅不好意思吃,於是轉身在在三輪上翻了翻,又渾身上下口袋裏掏了掏,鎖柜子的鎖頭鑰匙又沒帶來。
“我去送三輪,你願意就留下看着柜子,我不鎖柜子了。”說完騎上三輪車走了。看着張偉的背影,風衣一角被風吹起還挺飄逸,什麼時候自己也可以這麼有錢這麼瀟洒,周逸雲咬了口煎餅羨慕的看着張偉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