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
()上官婉兒在皇宮中隨意走動,越往後走越冷清,人也愈來愈少,宮殿的裝潢陳舊簡單,不復中宮、東宮的繁華,用“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來形容也不足為過。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這裏應該是傳說中的冷宮,沒想到自己會誤打誤撞到這個地方來,說不定可以看到和妃長什麼樣子。
越往裏邊走越是冷清,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在這裏卻一片冷涼,悶沉沉的,一點也感覺不到夏日的到來,光線也不好,裏面也越來越暗,上官婉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越往裏面走越陰冷,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好想往回走,走出這片天空,可是好奇心驅使着她不斷的向前走,越走越深。
“是皇上派你來的對不對?”身後陡然響起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
上官婉兒回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身着淺色衣裙的女人,女子約莫四十左右,聲音卻像十多歲的妙齡女子般嬌脆。
女子不等她說話,繼續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皇上不會那麼狠心拋下我不管的,你看我沒說錯吧,他現在就派人來接我了,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去換身衣服,梳洗一下,一下下就好,你等我一下下啊!”女子的喜悅之心不言於表,不顧她的想法,將她拉往她的宮殿去了。
本想出言拒絕的,可是那樣真摯純潔的笑容讓她開不了口,何況她也不忍心出言拒絕她,她本來就不應該受更多的刺激。
她替她梳了一個飛鳥髻,她滿心喜悅的說:“你說我梳這個頭髮好看么?皇上他會喜歡么?就像昔日一樣?”話音剛落,忍不住一陣輕咳,斷斷續續的,卻不曾停止,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一塊潔白的絲巾捂在嘴邊,再拿開的時候,絲巾上多出一團血跡。
“娘娘,你沒事吧?”輕輕撫摸着她的背,希望能緩解她的痛楚。
“沒。。。。。。沒事!”喘息着,回答了她。
“照顧您起居生活的宮女呢?”她覺得眼前的人該是和妃沒錯,就算和妃的地位再不濟,她總算還有個兒子——裕王,他應該不會不顧他的母親,她身邊的宮女應該還不會欺負她,爬到她頭上去。
“她去領食材做午膳了!”呼吸漸漸舒暢,聲音慢慢平和。
“要請個御醫來看看么?”她好心地問道。
她低垂着眼瞼,不語。
“還是請個御醫來看看好不好?”帶着哄孩子吃飯般輕柔的語氣好心的建議,“您想想看皇上他也不想看到你身體不舒服對不對?身體不好就不可以侍寢了,是不是?咱們請御醫來看病,養好病了再去見皇上好不好?”
她躊躇着,最終還是點點頭,應允了她的話。
剛轉身,邁步,手腕上一緊,和妃的聲音響起:“你會不會走了就不來了?你是騙我的對不對?”聲音飽含着委屈與失落,像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樣。
“不會的,不會的,我等一下下就來,好不好?騙你是小狗!”耐心的軟語相勸,像在哄一個在哭的小孩笑起來。
“恩!那我等你,你要快一點回來!”聽着她的話,她臉上漾起淡淡的,淺淺的笑容。
“好!我馬上就來!”說完,轉身跑出宮殿。
剛到門口,遇見一個年紀稍微比和妃大一點的嬤嬤。
她面無表情地說:“姑娘,這是冷宮,以後還是不要來的好!”
“為什麼?你家主子生病了你也不管么?”聲音陡然一沉,帶着幾分不悅。
“姑娘我看你是誤會了,她是宿疾,不是那麼容易好的,只能靠天天吃藥來穩住病情,不讓她惡化!”她依舊面無表情,卻是字字不假,她手上還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葯。
說完,不再理會她,徑直走進殿堂內。
“來,娘娘,吃藥了!”嬤嬤平淡的聲音在裏面響起。
“可不可以不吃藥啊?每天都吃,很苦的!”和妃的聲音里透着不願。
“可是,娘娘你要是不吃藥的話病就不會好,病不好,就不可以去陪皇上啊!”嬤嬤軟言相勸。
“那我吃藥就是了!”說完端着葯一口氣喝下去。
上官婉兒在門看着這一幕心裏悶悶的,酸酸的,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
一方手絹替她輕柔地拭去臉霞上的淚痕,做這個動作的人正是裕王。
“你怎麼來這兒?”聲音依舊悅耳,說話的速度不急不緩,語氣卻帶着絲絲責備。
見她不答,加重了語氣:“你不應該來這兒!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吧!我帶你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該來這兒?”
“你可知道這裏是冷宮,不是隨便可以來這裏的,這對你沒有好處!”很有耐心地教育她。
“那麼你呢?”她臉上還是那樣無所謂的表情,仍是不解。
“我也是偷偷跑過來的!”收斂的笑容,帶着幾分傷感,一閃即逝。
“裕王爺,您來了!”嬤嬤恭敬地說。
“她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嬤嬤如實地回答。
裕王揮手,示意她退下。
“你不想進去看看?”好奇地問他,她就不相信他不想進去。
裕王無奈地搖頭:“我不想刺激她!”
心中幾分瞭然,有繼續問他:“你不想把她弄出宮么?我看這冷宮不適合養病。”她說得雲淡風輕,心中卻有了辦法!
“想!可是有些東西不是我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他也很無奈,他沒有那麼大的權利。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辦法也是人想出來的,你想想看,她在冷宮這麼些年了,也沒誰注意過,要是死了,也不會引起多大的反應!”
他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遲疑道:“你想說什麼?”
“你想想看,要是她死了,會不會有人注意到?答案是不會,然後可以借這個機會偷偷將她弄出皇宮。要不要試試?”她很自信地說,她就不相信一個神經不正常且呆在冷宮多年的女子死了還會掀起大破浪來,原來她或許還對皇后或者其他人有威脅,可是現在她威脅不到任何人,誰也不會注意到她,如果有人真的在乎她的話,就不會將她放置冷宮多年不聞不問。
“為什麼?”他不解道。
“你也說了血濃於水,雖然我們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可是現在我們好歹也算是一家人,我當然不忍心看到你現在這樣啦!”直視着他的眼,希望他不要懷疑她的用心,“你不是也送了我玉佩么?就當是謝謝你送我一年的玉佩啊!”
他笑笑,他本就沒想過要再拿回那塊玉佩,當初說送給她怕她不願意收下,才找了那樣的說辭,緩緩道:“我要好好計劃一下,咱們還是快些出去吧!”
“恩!”她高興的應答,為他高興,難得母子可以團圓。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去,誰也沒注意到合不合禮節!
“裕王,你想當皇帝么?”遲疑着問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拉着她的手僵了一下,緩緩道:“天下間有誰不想當皇帝?!”聲音依舊悅耳,聽不出喜怒。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她,兩人在路口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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