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追隨命運的腳步

247. 追隨命運的腳步

那個戴着單片眼鏡的男子,將高腳帽摘了下來隨手丟在桌上,露出一頭棕褐色的雜亂短髮,不過他的前額上卻有兩個小角般的鼓包:“那自我介紹下,A。”

“你好,我是林子月。”

“那L還在嗎?”

“我想應該是不在了。”

A嘆了口氣:“這樣啊。那其他人呢?”

林子月猶豫了下:“K的情況跟L類似,C也自碎神格了。Z離開了,V的境界跌落,不復監察使的巔峰。”

“看來真是過去了好久啊,久到連四位大人都……唉。”

A的話沒有說完,又是嘆了口氣,沉默起來。

那個應該是代號B的女孩子坐在A邊上的位置上,也不看林子月,只是跟發獃一樣痴痴地盯着A的側臉,那也是個幾乎沒有灰塵的座位,看來兩個人還是經常一同坐在這圓桌邊上。

林子月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打量起這間屋子:

除了中間這張褐色的厚重圓桌和邊上一圈華麗的歐式座椅,沒有其他傢具,只是牆壁上有不少裝飾。

整間屋子也是圓形的,四面牆壁上掛着大小不一的各種油畫,畫風大多不是寫實派,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或者扭曲的面孔,似乎那些詭異的景象正穿過那些畫布,凝視着圓桌邊上的人。

除了這些奇怪的油畫,還有太極圖、八卦圖,見所未見的大陸板塊,以及一些極其奔放的草書,上面甚至都不是林子月熟知的文字,但是卻只憑着筆走如刀斬,便給人以狂傲不羈的瀟洒感。

眼角見瞥子月正在打量那些書法,原本看上去態度冷硬的B卻突然望向了她,甚至主動離開座位,走到了林子月身邊:“有興趣?”

林子月也是有點驚訝:“嗯?啊有一些,我挺好奇是誰會寫出這樣充滿風骨又不受束縛的字呢。”

B偏了偏頭,似乎有些疑惑:“你沒見過那人?”

沒等林子月回答,B便自顧自地道:“也對,你已經不是L了。這裏的作品都是出自馬戲團成員之手的,不過你或許見過這人的新生代。”

“新生代?”

“嗯,新生代的他也被Z悉心教導過,好像保留了原名X作為邪字……”

林子月瞪大了眼睛:“雷邪?”

B點點頭:“對,是叫這個。不過這幅字是X的作品,不是新生代的。像你跟他這樣的人,我們稱為新生代,你們已經被自動解除馬戲團成員的權限了,但隨時有繼位的資格,只要你們想,便是馬戲團的成員。”

林子月沉默了幾秒,溫和地笑了笑:“謝謝你,不過不用了。”

B竟然笑了起來:“你真的跟L很不一樣,我對你改觀了。”

“為什麼這麼說?”林子月問,這次她是真的相當好奇了,兩人這才說了幾句話而已,自己似乎也沒做什麼特立獨行的事情,怎麼就吸引到了這個古怪少女的注意?

一直沉默思索着的A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兩人身邊,準確點說他是直接閃現過來的,跟軒轅煜穿過空間的傳送手段如出一轍。他伸手在B頭上拍了拍,本來有好一通話要跟林子月八卦的B煩悶地甩開A的手,扁着嘴往邊上挪了挪。

A便回答了林子月的問題:“雖然音容相貌並無差別,但是L對於K和C以外的人,總是帶着淡淡的憐憫與謙讓,那就像是她的面具一樣。”

“她或許只是溫柔到不捨得以真心待人,生怕傷害到誰。但是太假惺惺了,怪噁心的!你不一樣,你雖然還是那副和善的嘴臉,但卻是按照自己的意志隨心行事的殆貨,我很中意你!”

林子月的嘴角撇了撇,卻總感覺開心不起來,感覺自己被一併罵了呢:“我、我該說謝謝嗎?”

B笑得更開心了些:“看,這就是不同!如果是她肯定一臉溫和地沖我抱歉說什麼惹我不開心了之類的白痴——唔!”

A則是強行捂住了B的嘴,那鏡片一反光,露出了他極陰險的眼神:“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林子月看着兩人打鬧有些發怔,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后大笑起來,笑得非常快意。在她的笑聲中,A和B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了拉拉扯扯的動作,卻也是不太理解地看向林子月。

A一把鬆開了揪着B后衣領的手,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不知道林子月閣下在笑些什麼呢?有這麼好笑么?”

林子月搖搖頭,止住了笑聲:“只是看到你們會想到很多人和事而已。六合馬戲團以前的氛圍也是這樣嗎?”

B推開了自己身邊的A,走得更遠了幾步:“也不是,馬戲團跟L一樣,都挺沒意思的。”

A嘆了口氣:“你不用在意,這孩子總是這樣。”

林子月從桌邊站起身,在帳篷里轉了一圈,但是仍然沒有注意到任何特別的空間通道。

A注意到她的神情,下意識往那幾面油畫前面退了退:“所以你來馬戲團是為了什麼?”

林子月看着他的腳,自然注意到了那舉動:“讓我猜猜,你倆應該是Z的追隨者吧?”

A愣了愣,隨即苦笑起來:“你這人怎麼比L還敏銳……”

B卻不太高興地開口了:“他是我不是,我個人比較喜歡V。”

“看你倆關係這麼好,卻不是支持同一個人的觀念呢。”

“那與我們的關係無關。”B斬釘截鐵地道:“就像是我喜歡A,A不喜歡我,那便與A無關。”

林子月無奈地搖搖頭:“換了誰面對你這樣的性子,都會感到棘手吧,不過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難怪四位監察使雖然陣營分明,但是其中馬戲團的關係卻糾葛不清,大概就是因為如此。每個人彼此之間都有私交和喜惡,即使觀念有別,大家卻不願意撕破臉,所以後來馬戲團內部的分裂是悄無聲息的。

正如四位監察使的退場,沉默之間一切便已劃下結局。

“我來,是為了找命運之書。”

隨着林子月這句話脫口而出,A的身體忽然繃緊了一瞬,隨即又放鬆下來。

B卻面無表情地盯着A:“你看,我都跟你打賭她是有目的而來的,不然這裏可不能隨便混入未脫凡胎的靈魂,類神更不行。”

林子月敏銳地捕捉到B話里的某些信息:“深淵連類神都能吞噬?”

“是同化。”A低聲道,像是怕被什麼東西聽到一樣:“你以為深淵本身不需要補充能量來源嗎?這裏是馬戲團的遺址,我們搬過來的,不過後來……所有人走到只剩下我跟B了。”

“為什麼你們要停留在這裏?是為了祭奠那個人嗎?”林子月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腳下卻一步步逼近了A所在的位置,A的表情明顯慌亂起來。

B上前一步,拽住了林子月的胳膊:“不是,是為了維持深淵的運轉。既然發生的事情沒辦法改變,那麼我們希望至少能讓它穩定下來,免得產生更多惡劣紅果。”

林子月側頭看了眼B:“你們不希望讓我找到命運之書?”

B的眼神很誠摯,就像是她素來直白的話語一般:“沒有監察使的力量,你再去對F施壓,很可能會死的。我挺喜歡你的,不想看到那樣的後果。”

“F啊……倒是個適合它的代號。”

A有些焦慮:“不論你是林子月也好L也好,我倆都不覺得你能跟他相抗衡,所以……”

林子月用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拍了拍B的頭:“沒事的,放開我吧。”

B抓得更緊了:“我說過了,A也說過了,你的話根本沒有勝——”

“我又不是去打架的,只是去談談而已。”

林子月溫和的聲音總有一種安撫感。

“他就是想,也不可能殺了我。”

月杖應聲而現,浮現在林子月身前。

月杖傳出來的威壓,瞬間讓B充滿警惕得後退數步,她不得已鬆開了林子月的手,跟A並肩而立,面對着林子月。

A的神情複雜很多:“很久沒見到C大人的神器了,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么?”

林子月伸手握住月杖,一道黑光在她眉心亮起,月杖上的滿月瞬間徹底轉化為銀盤,其中浮現出一朵黑玫瑰含苞待放的姿態。林子月又是一揮月杖,一切恢復原樣,只剩下剛才那一瞬間的神威在屋中盤踞着,讓A和B都覺得背後發寒。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你們有點信心,放我過去找他。”

A沉默了半晌,下意識擋在B身前,拉着她往邊上退開。

B不耐煩地瞪了A一眼,對林子月道:“其實還是不行,但是我倆攔不住你,所以也只能放你過去了。不然要是馬戲團被毀了,深淵開始大量吞噬那些遊離的靈魂補充自身,我們也要被你耽誤了。”

林子月溫和地笑了笑:“我本來也沒有對你們出手的意願呀。”

A鬆開了攔住B的手,發現B似乎並沒有平時那種衝動的樣子,A心裏這才安定不少:“你和他誰出事都不太好。要是你受傷,你的反噬必然會讓他也受傷,到時候就沒有人能阻攔V了。”

“我知道,所以我只打算談談。談不攏,那我就不強求了。”

林子月沖兩人點點頭,月杖上面的滿月一亮,隱隱浮現出鑰匙的形狀,她將月杖往那些扭曲的油畫上一點,一道門突然出現。

看那門的連通構造,倒是與眾生行間有些相似,卻是被強行固定在此處,即使是現在被月杖鎖定,那些空間力量也不斷逸散出來,扭曲着周圍肉眼可見的一切,幾乎將那幾幅油畫都快撕裂開來。

它想要逃離月杖力量的束縛,想要擺脫這樣被固定住的姿態。

林子月也不再拖延,直接一步踏進。

這道空間裂縫便瞬間崩裂。

一切恢復如常,那些油畫仍然是扭曲且猙獰的姿態,雖然被打開的空間通道已經消失了,但是那扭曲的景象卻是被保存在了油畫上面。

“真是不可思議的人啊。”A唏噓着,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總算能安心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從林子月踏進六合馬戲團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但是在感應許久都無法探測清楚她的力量后,A自然而然意識到了她可能對馬戲團甚至深淵產生不小的威脅,便讓B將林子月帶了進來。

但是更出乎A的預料,林子月從始至終都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所以他根本無從看清她的心意,林子月堅定的意志像是豎起了一堵牆,隔斷了A所有想要窺伺的念頭,將他的意志勘察完全屏蔽住。

A最強大的天賦變得毫無用武之地,這讓他越發鬱悶。

所以A才不得已從正面來試探,結果林子月展現出的力量又遠超他的預測。相比起命運之書,那自然是馬戲團對A來說更加重要,守護這裏本來就是Z交給他的職責,所以他只能攔住B繼續試探的話語,放林子月直接過去。

正如A剛才自己所言,他和B聯手也不一定能攔住林子月。

“命運之書會被搞死嗎?”B仍然是這般直接的說話方式。

A無奈地看着她:“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林子月有機會活下來吧。”

“你這話到底哪裏好聽了?”

A聳了聳肩,將帽檐拉低了些,有些狡黠的目光透過單片眼鏡環視着這間空蕩蕩的屋子:“不過他倆的事情與我們無關,我們看戲就好。反正馬戲團也要人看着,深淵也要人看着,不管他倆誰死誰活的,我們的職責必須得履行下去——”

A的話音還沒落,一道帶動整個空間顫抖的撕裂聲,出現在這個馬戲團中間。

“什麼人!?”

A立刻從腰間抽出一根小臂長短的魔杖,對準了那道突兀出現空間裂縫的方向,B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抹,帶着蕾絲邊的腕帶立刻化成兩把重斧,長達一米的巨斧被個子矮矮的B穩穩地拎在手上,有種古怪的違和感。

軒轅煜的身影從那道裂縫中閃現出來,他懷中像是抱着一輪太陽似的,照得A心中更緊張,直以為這個人抱着一團能量濃縮彈就跑進來,是要到馬戲團搞破壞來了。

結果軒轅煜摟在懷裏的光芒稍微黯淡了些,讓A幾乎蹦出嗓子眼的心臟總算緩和下來。

“一個路人。”

軒轅煜頭也沒抬地回答着,將手掌中握着的光芒攤開些,塔羅牌背面的太陽光輝刺眼,在它上方,瘋狂轉動的指針總算不再跳動,指向了這個奇怪房間那一側扭曲的壁畫。

“K?”A面帶驚奇地試探着,這個人雖然容貌相似,但是……“不對,你不可能是他。”

軒轅煜這才將目光轉向兩人:“類神?六合……深淵馬戲團?”

“你居然知道我們是誰。”A越發吃驚了。

軒轅煜沖兩人擺了擺手:“知道又沒什麼。我還有事,先走了。”

接着一道更加刺眼的光芒,以軒轅煜手上的塔羅牌為中心擴散開來,瞬間吞沒了A和B的視線,待這光芒消散,軒轅煜本人也消失在那幾幅扭曲的油畫前。

只是那些混亂景象的上面,留下了一抹耀眼的太陽光輝。

像是劈散了那些糾纏成團的色彩,斬開一條道路。

直追某人而去。

B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真是跟那人一樣亂七八糟!”

A苦笑着拍了拍她的頭:“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亂來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A突然心生期待。

命運之書啊,你終於也要被迫面對自己的命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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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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