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心中之意
酒過三巡，兩人已經喝的伶仃大醉，酣暢淋漓，雖然周圍冷冷清清，但唯有這一張桌子是熱情似火，又吵又鬧，小二與掌柜早已去了別處，生怕攪了這二位爺，誰知道他們喝醉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惠明與公孫尋再度碰了個碗，將之中的酒喝得一乾二淨，雖然已是酒足飯飽，但在對方面前，總不能掉鏈子不是。
他們這醉醺醺的樣子，倒與之前喝醉之時一模一樣，惠明呈半暈的狀態趴在桌子上，已然是喝不動了，而公孫尋卻還好，見他如此，不禁放聲大笑“哈哈哈，怎麼，不行了？”
“不行？”惠明聽聞立馬起身，叫道“開玩笑，你我可一直都是不分伯仲，今天我也不會輸給你的。”
說罷，惠明將兩人碗中又倒滿了酒，而後端着酒碗，肆無忌憚的道“來，繼續。”
反觀公孫尋，面色竟如平常一般，與剛才的神情差異很大，正色說道“其實，你也很怕，對嗎？”
驟然間，氣氛瞬間嚴肅起來，惠明眉宇間的那一抹醉意已消失殆盡，他不禁望了一眼公孫尋，看來他是認真了起來，惠明獨自將酒喝下，像是在釋放着心中壓抑許久的心情。
見他這般模樣，看來是被公孫尋言中了，繼而又道“你每日見我們之時，都擺出一種勝券在握又毫無所謂的樣子，好似對與李劍煬一戰有那諸多自信，但我知道，你，也怕。”
惠明雙手微顫，險些沒端住酒罈，雖然已是小心的朝前移動，卻還是不小心將罈子摔落，在碎裂聲中，酒花四濺，此處殷濕了一大片。
氛圍似是更嚴峻了些，惠明故作輕鬆一笑，對着后廚的方向大喊一聲“小二，再拿壇酒。”
“不必了，來壺茶。”話音剛落，公孫尋便也朝着相同的方向大叫。
小二們自然知道公孫尋的名聲，但卻對惠明聞所未聞，因此只能隨着公孫尋的意願，上了壺好茶與茶杯，擺在兩人的桌子上。
惠明望了一眼還在冒着騰騰熱氣的茶壺，凜然一笑“不是說喝酒嗎？喝什麼茶啊。”
公孫尋並未回答，飲茶雖能解酒，但此刻兩人早已沒了醉意，這東西已是全然無用，公孫尋將茶杯倒滿，淡淡說道“我說的，不錯吧？”
惠明自然是沒有理由再隱瞞下去了，神色間倍感惆悵，卻又夾雜着許多不舍“不錯，世間哪有什麼不怕死之人，有的只有是怕死卻還無所畏懼的獨身前行罷了。”
“再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給身邊人施以安慰，對吧。”公孫尋緊接著說道，關於這點，哪怕是時嫣都未曾看出來，就更別說孫莫和孫長膺他們了。
茶香四溢，卻無人想要欣賞這美妙的味感，惠明將茶一飲而下，全然不顧它的滾燙，便如喝酒一般，只是沒了那上頭之勁，卻也是嘗不出任何味道。
見惠明閉不答話，公孫尋自然是說對了，惠明從小就被灌輸一種思想，那便是捨生取義，自己的命永遠是最不值錢的那個，每次生死關頭，惠明雖懼，但始終未曾忘記父親惠堯的話，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無怨無悔。
可怕就是怕，怕自己無法看到將來的風景，怕自己無法與心上人終成眷屬，更怕因自己的離去，眾多人傷心流淚，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他人，畏懼，確實真真的。
公孫尋看得出惠明眼神中的苦澀，他擔當的太多，壓力太大，不知還如何與人宣洩，成年人的世界，總不是簡單的。
隨後，公孫尋抬頭望了一眼窗外，此刻已是夕陽西下，那一抹殘陽正好由窗口灑下，茶壺還在肆無忌憚的冒着熱氣，騰騰而起。
只見惠明卻還是低頭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內壁，眼神中哪有什麼犀利的目光，有的僅僅是那獃滯的神情罷了，自是若有所思。
公孫尋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天就黑了，回去吧。”
說罷，公孫尋徑直離開，畢竟冷銘府與卿莫閣相距甚遠，又不同路，因此兩人只是拱手告別，並未相送。
在公孫尋走後，惠明也緩緩站起身來，走出門外，如今的天色多有昏沉，不知五日後還能不能看到這樣的景象了，實則距離約定之期越來越近，惠明的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原本以為那是緊張，但與公孫尋一番交談之後這才明白，並非緊張，而是害怕。
被一語道破，惠明的心中從來沒有排斥過這等字眼，畢竟這是每人的心中都會萌生出的一種感情，絕不丟人。
現在，惠明只想散散心，但也不知該如何處，畢竟太原城對他來說，是既熟悉又陌生雖然從小來過這，但卻還不如時嫣了解的多呢，無奈之下，只得是重返冷銘府去了。
推開大門，惠明輕輕的踏入院內，他的神情還如之前一般，好似空洞的眼神，早已失了往日的神氣，這一路上他想到了自己所見的將死之人的模樣，先是洛陽家中巨變，再到中途逃亡，父親捨身相救，繼而遇害，後來所見平林派展林及手下和邊銘霖帶弟子相爭，紛紛被殺。
這世事變故，當真難料的很，但惠明即便是沒有往常自信，多了那些害怕，但他的樂觀卻仍是不減，望着西邊單剩下一角未落的斜陽，狠狠的伸了個懶腰。
既然還活着，便活一天是一天，存在一日便要實現自己的價值，若做不到，便好好陪陪自己的至親至愛之人吧。
想到這，惠明的腦中第一時間湧出個翩翩少女，那潔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冰清玉潔的面龐惹人憐愛，國色天香之貌使人見了挪不開眼。
今日卻未能見過時嫣，若是往常她發現自己不知去向何處，定會尋找一番，可今日卻未曾見過她。
“嫣兒……”惠明朝前走着，並帶着連聲呼喚，雖然不見，但心中卻沒有什麼不安，因為如今時嫣的武功，早已不似當年，極陰神指登峰造極，任誰都會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