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留下
兩人又扯了幾句,吳莎實在看着夏守知不順眼,就打發他回去了。
他告辭后,笑着加了一句:“郡王妃,那葯寶兒也能吃。”
吳莎一聽,還不及說什麼,夏守知已經跑沒影了。吳莎無奈,看着在門房獃著的花空抱着寶兒又回來了,只能認命地讓她回屋。
先前她還想不通,夏守知怎麼會這麼好心為徐喻明去求葯,原來這是求給他兒子的,也不知這葯徐喻明能不能吃,別把人吃出毛病來。
徐喻明見寶兒又被抱回來了,就知道吳莎又回坑了,卻也沒怎麼在意。吳莎回屋后,拿着一瓶葯細細研究起來,徐喻明好奇地看了一眼。
“夏表兄給的?”
吳莎點頭,說:“玄機道長出品,滋補五臟六腑,溫補無傷害,兒童也適用。”
徐喻明聽着她的話覺得有趣,但也抓到話里的重點,“這葯我能吃?”
“表兄說這是為你求的,又說寶兒也能吃……我想這葯應該是給寶兒求的。”吳莎拔出瓶塞,聞了一下裏面的藥味,也聞不出裏面有哪幾種藥材。
“你要吃一顆嗎?”吳莎抬眼看向徐喻明,也不知這個葯是怎麼個吃法。
“要不要等你問清楚了再吃?”
吳莎一想也對,便把葯收好,讓楊管家過幾天有空去縣衙問問,想來這次他應該很容易就能見到人。
其實讓寶兒養在郡王府,旁的還沒什麼,吳莎就擔心他生病,在短短几個月他已經病了兩次了,幸好都只是小感冒,稍微養個幾天就好了。為了增加他的抵抗力,吳莎只能給奶娘加餐吃一些補湯,希望寶兒通過奶水也能吸收一點。
花空知道這些滋補的藥材不便宜,但郡王妃捨得用,也不曾短了她的吃喝,哪怕她對呆在郡王府一事很忐忑,住得久了反倒覺得呆在郡王府要比在縣衙輕鬆。以往她上頭還有幾個人管着,有時她幹完自己的活還得幫她們做事,分給她的飯菜也都是差的。但是郡王府里除了兩個主子吃得好一些,其餘的人吃的都一樣,誰要想吃好點就自己拿錢出來讓廚房幫着加菜。
也有人管着她,郡王妃身邊沒有嬤嬤,唯一的大丫頭安妮比她也大不了幾歲,是一個做事利落的。還有一個二等丫頭安貴平常也不怎麼出聲,卻也是個能幹的。許是受她們影響,現在哪怕她和奶娘兩個人也能把小公子照顧好了,不像在夏府的時候,四五個人也手忙腳亂的。
轉眼到了春節,夏守知來府里看過兒子,也送了不少東西過來,裏面有一些一看就是送給大人的,瞧着還挺值錢。吳莎估摸着這些東西,都能去買一屋子的下人照顧寶兒了,但夏守知卻一點也沒提把寶兒接回去的意思。
畢竟是外男,吳莎也不可能每次都去見他,她讓楊管家幫着問問夏家什麼時候派嬤嬤過來,楊管家沒一次問到準話,關於葯的事他倒是問清楚了。吳莎心下猜測夏守知是打算把兒子放在郡王府多養些日子,也懶得去拆穿。
這一養就到了第二年清明時節,也接近洪氏的祭日。吳莎猜測他怎麼也得帶孩子去拜祭洪氏,果然,在一個細雨朦朦的午後,夏守知來接人。
孩子該怎麼照顧,花空都知道,吳莎也就沒有跟夏守知多說,不過夏守知帶着寶兒要走時,她還是嘮叨了一句。
“當爹的最好多陪陪孩子,對孩子的性情養成有好處。”
夏守知一愣,笑着點頭,“是。”
吳莎不由想起夏守知從小跟着祖父母長大的事,心下有些尷尬,便轉頭去逗寶兒,可寶兒很不給面子地哭了,伸手非要她抱。
“這孩子倒是個聰明了,知道要走了。”夏守知感慨。
吳莎面僵了片刻,還是照實說:“他只是認人,想換個人抱抱,哭上兩刻鐘就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們快回吧。”
夏守知一愣,朝抱着寶兒的花空看了一眼,倒還有心情想,這小丫頭底子還不錯,好好養上幾年也算是個清秀佳人。花空正着急哄寶兒,無暇理會夏守知的目光。等他們出了院子,寶兒的哭聲也遠了,吳莎覺得清靜不少,就是太清靜了,心裏反倒有些空。
她知道寶兒以後不會再養在郡王府,洪氏的庶弟洪四爺如今到了夏守知的求知書院任職,洪母已經交待了兒子兒媳若是夏守知那無法好好照顧寶兒,就讓兩人把孩子接過去養,兩人也已經答應了。原本等洪氏的祭日過後,洪四就讓她媳婦過來接人,誰知當天夜裏洪四的四歲獨子出了疹子,他們自然不能再來接人。
等孩子的病好了,洪四夫人因照顧兒子病倒,還被查出懷了身孕,這下她更無力照顧兩個孩子。夏守知收到消息后,長長嘆了一口氣,馬上又換上笑臉去私庫挑了幾件好東西,讓花空抱着寶兒去郡王府。
他被盜的東西已經追回來不少,那些賊人眼光並不怎麼樣,當初偷盜時只搬走了一些看着貴重好搬動的,那些真正稀罕的古玩字畫他們都沒動;他放在夾層里的金銀也沒動,不然他想送東西哄吳莎答應幫忙照顧孩子,都不知拿什麼。
吳莎一聽說夏守知帶上一車東西和孩子來了,心下已經猜到了幾分,她朝徐喻明看了一眼,見徐喻明對她微微一笑,便起身去了前院。寶兒一看到她就朝她撲,一到她的懷裏就大哭,就跟經歷了生離死別一樣。
這個小戲精,吳莎腹誹,難得和顏悅色地看向夏守知,“把東西留下,人……”
她朝大門努努嘴,不想跟夏守知多說。夏守知無奈,朝她拱了拱手后就離開了,孩子總算是有人照顧了,他輕快不少,想到吳莎說過的話,他就想着有空可以多來郡王府走走,讓兒子多見見他,反正他連兒子都在郡王府了,避嫌什麼的,也就沒什麼必要了。
暄治十四年,這一年康康已經六歲了,蕭墨言春節過來看兒子時,也說了年底要帶兒子回蕭府的事。這事是徐喻明出面跟他商議的,等他回去跟吳莎一說,吳莎才反應過來。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可能跟他們過一輩子,算算年紀他也的確該回去了。
“他回去也好,跟着我們在這兒讀書,許多該他要懂的事他也沒處學。”吳莎說道。
徐喻明聽了暗暗點頭,既然年底康康就得回去,他少不得今年多教他一些該他要懂的事,免得他回了京城被欺負了也不知要怎麼辦,怎麼說也是他從小教導的孩子,也不能太蠢。
康康並不知道自己年底要回家的事,他除了每天跟着徐喻明讀書,還會教寶兒說話走路。他聽吳莎說他小時候也是這樣從一個只會爬只會哭的小娃娃長到現在這麼大,不過吳莎也說他小時候沒有寶兒這麼愛哭。聽吳莎這樣說,他也就放心了,他生怕自己小時候也是個愛哭鬼。
也是因為他懂事知禮,吳莎才更捨不得他,不過這話她連徐喻明面前都不提,徐喻明也不多問,只是面上對寶兒的事好奇許多,常問吳莎他在教課的時候寶兒在說什麼。徐喻明問得多了,吳莎也多留心寶兒的一舉一動,漸漸地把對康康的心思移到寶兒身上。
察覺到徐喻明的用意時,吳莎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有一瞬間的不安,感覺徐喻明對她太了解了,但很快淡淡的歡喜將她淹沒了,有人對她這般用心,她哪有不高興的。可是等她冷靜下來時,又開始覺得這樣的方法不好,她從開始就不應該讓孩子進入她的生活。
不過她也就養這兩個孩子了,吳莎暗想,除了夏守知這個厚臉皮的,和蕭墨言這個名義上的義兄,旁人也不會把孩子放到她這兒來。
心裏記掛着康康年底要回家的事,時間也就過得快了起來,似乎一眨眼,就度過了夏天到了秋天。吳莎知道康康就快要回去了,思考着要不要把他娘親過世的事告訴他,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她就問了徐喻明的意見。
徐喻明顯然不懂她的煩惱,說:“康康都這麼大了,這些事也應該讓他知道。”
“可是這個很不好開口。”
徐喻明頓了片刻,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說:“不好開口嗎?我已經跟他說過了。”
這下換吳莎傻眼了。
“你說了?你什麼時候說的?怎麼說的?”
“上次夏表兄來看望寶兒,康康就說起夏表嫂的事,我就把生老病死的事跟他說了,還跟他說他的娘過世的事。當時他覺得寶兒很可憐,我就問他,覺得他自己可憐嗎?他搖了搖頭,我又說他和寶兒是一樣的。”
“他當時沒哭?”
“沒哭,就是呆了一個下午,後來鐵頭來找他去玩,他又好了。吃晚飯的時候,他吃得和平時一樣,你不是都沒看出來嘛。”
吳莎扁了扁嘴,伸手在他身上擰了一把,轉頭出了門表示不想理他。徐喻明吃痛地“噝”了一聲,卻又暗暗覺得好笑。他也有把吳莎說得無話可說的一天。
吳莎在花園生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悶氣,又回來張羅晚飯,假裝剛剛的事沒有發生過。徐喻明見她如此,也知趣地配合,如果他的嘴角沒有上揚得那麼厲害,吳莎會更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