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太子
宮裏的葉娘娘生下了皇子，皇子一出生便被立為太子。
普天同慶，萬民皆歡樂。
所有人都在笑，唯有孤冷的攝政王府，住着的攝政王，再不見笑容。
蕭北望，始終沒有回來。
之前天下人還會念叨着失蹤的蕭將軍，但時日久了，新的將軍們被一個個提拔起來，蕭北望這三個字，就成了傳說。
蕭北望，終是活在了鮑不平的史冊里。
“主上，北瀾的消息！”紅妝畢恭畢敬的將密信遞上。
歷經邊關一戰，北瀾損失慘重，又加上老國主駕崩，七皇子迎刃而上，終於攝了北瀾的朝政大權，他成了第二個，如慕容天涯之於西梁般的存在。
“七皇子約我相見，還是在老地方。”慕容天涯斂眸，幽然嘆口氣。
她已經不敢去北地，去任何靠北的地方，連“北”這個字，她都能避則避，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明知自欺欺人，卻一點都不想改變。
蕭北望這三個字，就是她心裏的那道坎，除非他回來，否則她永遠永遠都跨不過去。
“主上，去嗎？”紅妝小心的問。
慕容天涯沉吟了許久，才點了點頭，“去！”
“權當是散散心吧！”紅妝低語。
還能如何？
走的那天，慕容天涯入宮了一趟。
葉曦抱着懷中的小太子，就坐在院子裏的亭子裏。
今年的寒意去得晚，即便是開了春，還是冷得厲害。
“攝政王！”葉曦起身行禮。
慕容天涯拱手作揖，“您如今都是皇後娘娘了，理該是微臣向您行禮！皇後娘娘，千歲！”
葉曦抿唇，“攝政王是來找皇上的？”
“這些日子一直病着，眼下要出門，所以來看看！”慕容天涯面無表情，攏了攏身上厚厚的大氅。
她的面色的確不太好，瞧着蒼白無光，雖然容顏依舊俊美，只是……比以前更陰冷，彷彿春日裏的陽光，半點都落不到她幽邃的眼底，那樣的沉冷陰暗。
葉曦瞧着她，輕聲問道，“你要去哪？”
“有點急事。”慕容天涯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她面前。
瞧着襁褓里的孩子，她想起了慕容未知小時候，抱在懷裏輕輕的，柔柔的，就那麼小小的一團，讓人覺得拼盡生死也是值得的。
“好好的看着這孩子，本王相信你所教出來的孩子，肯定與他不一樣。”慕容天涯意味深長的望着葉曦，“本王離開的這段時間，丞相和陳大人他們會照樣處理朝政，你平素多盯着點。”
語罷，慕容天涯轉身就走。
葉曦還沒從“盯着點”三個字中醒過神來，慕容天涯已經跨出來的殿門。
“主上？”葉曦脫口而出。
慕容天涯微微頓住腳步，“皇後娘娘，還有事嗎？”
葉曦張了張嘴，風吹得鼻尖有些酸澀，“一路平安。”
“謝皇後娘娘！”
葉曦站在亭子裏，瞧着慕容天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光亮中。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有些慌，好似慕容天涯這次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皇後娘娘？”婢女輕聲喚着，“您怎麼了？”
葉曦抱緊懷中的兒子，斂了眸中月華，“沒什麼。”
只是，捨不得罷了！
清風殿內。
慕容延初終是安靜，不似當初的瘋癲痴狂，這會穿得清素，坐在窗口靜靜的看書，饒是慕容天涯進來，也未察覺。
“皇……”李長齡還來不及開口，慕容天涯便抬了手，示意他退下。
李長齡躬身，畢恭畢敬的退出寢殿，他知道攝政王是不會殺皇帝的，否則太子初立的那天，皇帝就該“暴斃”才是。
現在的慕容延初，跟記憶里的那個少年人互相重合。
慕容天涯忽然覺得，先帝做出這樣的決定，真的是錯的。把錯的人，扭曲到了錯的位置，以至於連人心都被扭曲了。
“皇叔！”慕容延初放下書冊，許是沒料到她會過來。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來看他了，大半年的時光，讓彼此都變了模樣。
慕容天涯依舊清冷無雙，而慕容延初褪去了一身戾氣，變得平和安靜。
“下盤棋吧！”慕容天涯說。
棋盤被擺上，慕容延初捻着棋子，半晌沒敢吭聲。
“還是像以前那樣怕我。”慕容天涯落下棋子，“一點都沒變。”
黑子依舊銳氣十足，而白子……敗局已定。
“我不想變了。”慕容延初嘆口氣，放下了手中棋子，“皇叔，我輸了！”
“你沒贏過。”慕容天涯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他，“恨嗎？”
慕容延初苦笑，“恨得咬牙切齒，但是這些日子，一個人冷靜下來，反而想清楚了，我大概真的不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明明喜歡窗幾明鏡，閑看三兩卷，為何非要捲入那些是是非非？”
慕容天涯沒說話，“嘩啦啦”一陣，將掌心裏的棋子，悉數倒回棋盒裏。
“皇叔，我這樣很好。”慕容延初笑了笑，瞧着很是平靜，“我還是喜歡看看書，閑事莫管的生活。”
“那就這樣罷！”慕容天涯拂袖轉身。
“皇叔，你還會來看我嗎？”慕容延初快速起身。
慕容天涯深吸一口氣，“你長大了，也經歷了那麼多事，不要總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延初，你做不到的事情，讓你的兒子去做吧！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該有的定位，亂了就會釀成大禍。”
“是！”慕容延初躬身作揖。
從她開口叫他“延初”，他便知道，她是真的……當他是晚輩，真的不曾動過奪位的心。
畢竟太子都立了，他這個皇帝早就該死，卻沒有死。
離宮時，紅妝低聲問，“主上是否要跟丞相和陳大人打聲招呼？”
“不用了。”慕容天涯垂眸。
像現在這樣，慢慢的放了權，自己圖個自在，何嘗不是好事。
直到她走了兩日，扈遠山和陳儀中才得了消息。
扈遠山只有一聲嘆，陳儀中卻是氣得跳腳，“又跑了又跑了，年紀輕輕的總想當甩手掌柜，打量着是要累死我們幾個老的嗎？簡直豈有此理。”
鮑不平搖頭，“就因為看到你這活奔亂跳的樣子，她才能這樣肆無忌憚。下回，你裝病，裝死，看她還敢不敢甩手不幹。”
“呸，你才裝死！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