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宮變
“西梁不會亡。”慕容天涯居高臨下的睨着他，“但是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清風殿走出去，這不是囚籠，卻能囚你一生，就算你有滿腔抱負，以後都不會有機會了。”
慕容延初仰望着她，那張驚世絕艷的面上，沒有半分動容之色。
恍惚間，他想起了那年那月那日，自己摔了一跤，皇叔快速將她攙起，輕輕撣去他膝上的塵土，低聲問他“摔着沒有”的情景。
慕容延初的唇，止不住劇顫，“皇叔，你真的沒有想過，要當皇帝嗎？真的，從來沒想過？一點都沒有嗎？皇爺爺那麼寵愛你，他……”
“他只當我是棋子，為你鋪路的棋子。”慕容天涯打斷他的話，“延初，你錯得很離譜。”
這兩個字一出口，慕容延初瞬時掩面痛哭。
“先帝疼愛我，卻處處都在為你着想。他知道，一旦他死了，皇兄就會造反，所以將權勢都交給我，可最後又留了蕭家和長信侯府，就是為了挾制我的一人天下。”慕容天涯有些膝蓋疼，緩步走到一旁的案前坐下。
慕容延初沒想過會是這樣，他心裏所顧忌的，就是先帝對皇叔的寵愛，給了皇叔那麼多的權力。
“先帝什麼都想到了，他知道你一人登基，心智不成熟，所以給你安排了那麼多輔政大臣，瞧着都不中用，卻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她繼續道，“陳儀中是個老狐狸，瞧着不管閑事，實則能出謀劃策。扈遠山身為丞相，秉正剛直，不會讓你走歪路，而右相……右相和長信侯府有勾結，賈思道的存在，只是為了牽制我罷了！”
“可你呢？一件都沒照着先帝預設的做，你把自己代入得太快，心太急，我給你請了千山先生，都沒能教好你的帝王心術，可見你的確不是做帝王的料。”
“你做不到先帝的運籌帷幄，也做不到我的瞭然於心，可你好歹得做到善惡分明。你連孰輕孰重都不知道，這江山還如何交到你手裏？若無百姓，何來家國？若無家國，何來君臣？若無君臣，何來萬歲？”
慕容延初一句都答不出來，他只知道想做皇帝，想做個大權在握的皇帝，其他的……
紅妝畢恭畢敬的奉茶，俄而又退到一旁伺候。
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捻起杯盞，慕容天涯神情淡然的吹開杯中芽尖兒。
耳畔傳來慕容延初，沙啞而哽咽的聲音，“皇叔，長信侯府如何了？”
“虧你還知道關心國事。”慕容天涯從容不迫的放下手中杯盞，“袁虎臣死了，袁弼現在接掌了袁家軍，你且等着，我很快會讓人把他送來。”
眼眶裏的淚，“吧嗒”落下，慕容延初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怎麼，不信？”慕容天涯冷蔑勾唇，“很快就能見到了！”
“那、那蕭將軍呢？”慕容延初又問。
捏着杯盞的手幾不可見的顫了一下，指尖正好貼在滾燙的杯壁上，那灼熱的溫度，讓她瞬時脊背僵直，面色當即沉了下來，看向他的眼神變得格外狠戾。
像極了懸在脖子上的刀，寒光利利，幾欲嗜血。
“主上！”紅妝進門行禮。
指尖稍緩，慕容天涯瞧着被燙紅的指腹，羽睫微垂，斂了眸中冷冽，“說！”
“扈丞相帶着世子來了！”紅妝低聲說。
慕容延初大概是有些情緒激動，以至於身子一動，瞬時將邊上的酒壺打翻在地。
清脆的聲響，驚得慕容延初慌忙坐回原位，彷彿是被抓包的小賊，這會整個人蜷在牆角瑟瑟發抖。他大概是明白了，待外頭的困難都被肅清，他就會變成最後一道坎。
皇叔，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
“帶皇上出去！”慕容天涯開口。
“是！”掠影上前。
連拖帶拽的，兩個侍衛一左一右的挾起慕容延初，直接將他拖到了外頭。
“慕容天涯！”袁弼身後帶着兵，長驅直入，包圍了整個清風殿，“你死定了！”
袁弼的人，將攝政王府完全控制住，卻沒有發現慕容天涯的蹤跡，是扈遠山領着他闖宮，一路殺到了清風殿。在袁弼看來，慕容天涯已經是強弩之末。
“我爹帶着人，殺光了你在外頭的兵，現在我包圍了攝政王府，還包圍了皇宮，慕容天涯，你還能跑到哪兒去？”袁弼笑得凜冽，“怎麼，你現在挾制皇上，是想苟延殘喘，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慕容天涯負手而立，站在檐下。
宮燈的光，泛着溫暖的顏色。
可落在她的身上，極盡清冷無溫，彷彿怎麼都暖不透她眼底的森寒，“袁弼，你覺得你比你爹更厲害嗎？真的覺得自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袁弼冷哼，“難道現在這樣，還不足以證明一切？”
現在的他大權在握，領兵包圍了皇宮，別說是慕容天涯，就連慕容延初的性命都在他手心裏攥着，他想讓誰死，誰就得死！
“你覺得你爹一路上披荊斬棘，便是拔了本王的虎牙？”慕容天涯淡淡的笑着。
袁弼笑得何其得意，“難道不是嗎？你現在已經無兵可用，連命都捏在我的手掌心，你現在除了後面那個窩囊廢，還有什麼可用？”
慕容天涯瞧了一眼今晚的夜色，無星無月的，真是月黑風高。
“你入城的時候，沒遇見攔阻，不代表沒有攔阻，也可能是本王授意的。”慕容天涯幽然輕嘆，“也不知道你爹，臨死前有沒有提醒過你，要小心本王？”
袁弼仲怔，他爹臨死前根本沒機會說話，哪裏還會有什麼提醒。
“袁弼，親手弒父的感覺，如何？”慕容天涯問。
慕容延初駭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
親手，弒父？
所以說，袁虎臣是死在袁弼的手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瞧着皇叔這般模樣，似乎什麼都知道了，莫非是皇叔設計的？
剎那間，慕容延初通體森寒，整個人抖如篩糠。
“世人哪管功過，只以成敗論英雄！”袁弼咬牙切齒，“慕容天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着急，本王還沒給你說個故事呢！”她負手而立，從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