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打算

卡蘇這話單聽真的挺像挑撥的。如果放在以前她大概會當成挑撥無視或者回懟，但現在她相信卡蘇並無惡意。意識到這個相信時她自己也有點意外，她不知這份信任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代柯之事結束，還是卡蘇在談判場上替她接下斯姆的樂譜之謀。

想起談判場上卡蘇的舉動，雪銀莉的態度緩和了幾分，內心也平靜下來，她竟想把自己心中連對雪銀諾也不敢說的想法給卡蘇講一講。

“卡蘇小姐，這裏不大方便。如果你有空，去天台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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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高處的風帶來地面上沒有的乾燥、微涼的氣息，莫名讓兩個整天泡在學業中的學生神經放鬆下來。

雪銀莉還記得，當初全校爭霸賽期間她發現卡蘇與雷茵之間的恩怨便是在這個天台。這裏只是個裝接受設備的空曠平台，平日裏不會有人來，倒是個極佳的私聊場所。

“卡蘇小姐，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想讓我哥當這個家主的呢？”雪銀莉扶着天台上的護欄喃喃，“他剛被找回來的時候，外界媒體就對我們誰會繼承在暗中爭論不休，沒登到明面上，但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無疑就是在說，雪銀氏找到男性繼承人了，這個半道找回來的少爺會不會代替雪銀小姐最終繼承起雪銀氏的家業。”

卡蘇的眼皮跳了一下，她說話時是多麼精明，一下就讀懂了雪銀莉暗示的重點，欲反駁，但沒說出話。

“卡蘇小姐，你懂我的意思的。而且你早明白這一點，剛才在走廊上的話，只是在替我打抱不平而已。”雪銀莉微微側過頭，在看卡蘇，也在看數層樓上的風景，“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也不想明說。但倘若，被找回來的雪銀氏後裔是個女孩，外界是定不會傳出這般的茶餘閑話的。”

卡蘇的臉色微白了一些：“是他們淺薄了，那一套早就過時了，現在自然是能者居之！哼，承家族之大望的雪銀小姐，竟也會被這些虛妄之言所影響！”

“這些話固然是無關人士的風言風語，但我也想現實一些。”雪銀莉道，“其一，我族現在的情況，有一位男性繼承人確實更適合些。”

雪銀氏現在的情況么……無長輩無實權，內只有一雙遺孤而外又有強力外戚，在他們一雙兄妹成人承擔起王國要職前，全靠聖安德魯王室的重視和祖上打下的家業人脈在撐着。

“說句實話，十多年前母親的那個情況……若不是父親並無野心，也足夠善良，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吃雪銀氏的絕戶。”雪銀莉苦笑一下，這是實話，也是她或許會面臨的困境，父親不會，但絕對會有人對雪銀氏的千年家業虎視眈眈。

卡蘇沉默着。她理解，但不平。

“其二，”雪銀莉自嘲道，“對我投資是有風險的，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成才的那一天呢。”

卡蘇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吉利”，皺起眉，欲諷刺兩句“盡說那沒邊的話”，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事實。

“全學院誰不知道恩佐要抓我啊，抓抓抓，一學期有八百個計劃！自己手下還不夠，還要慫恿學院的同學；少年時期的追隨者不夠，還要收學生。我現在看到個棕色長發、比我高半頭的女生就犯怵，陌生人和我說話我都得擔心他是不是恩佐的人！”

雪銀莉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這番話的，但是個人都能聽出其中的艱辛來，卡蘇聽來心情沉重。

從恩佐第一次暴露要抓雪銀莉做復活材料的目的以來，行動數不勝數，光是卡蘇知道的就一隻手數不過來。她記得鬧的最大的一次，也就是雪銀諾被找回的那一次，那時學院裏都在傳雪銀莉重傷活不到明天……

“指不定我哪次真被他抓走了呢？”

想起過去那些逃出生天的經歷，雪銀莉雖然都快被抓麻了，但仍然感到慶幸。可恩佐能失誤無數次，她只能始祖一次。

“快住口！”卡蘇打斷了她，“堂堂貴族小姐，還盡說這不着調的荒唐話，你當王國的精兵、貴族的侍衛和眾多精英魔法師是擺設嗎？”

“是是是，恩佐拿我無可奈何！”雪銀莉看起來極度敷衍，“有卡蘇小姐這麼厲害的一張嘴在，不用什麼精英魔法師，直接就把恩佐氣跑了！”

“你……！！”

眼見卡蘇似有要當場和她在天台上吵一架的架勢，雪銀莉忙重返正題，伸手放在胸口上：“而且我現在，更擔心身體裏的狼王。”

她現在還沒有弄清狼王時隔幾個月突然躁動的原因，只是在按時服用靈蔓草王的葯，暫時沒再出現過類似情況。

但不弄清原因，她始終不放心。恩佐現在於她而言是明面上的敵人，而狼王，就像一顆植入在她身體裏的定時炸彈。她不僅不知狼王會不會再度佔用她的身體復出，亦不知狼王的存在對她的身體有沒有負面影響和改變。

…………

她們回到教室時，正是飯點，空無一人。雪銀莉簡單收拾着東西，卡蘇的目光落到雪銀諾攤在桌上的一本練習冊上。

她本只是隨便看看，但越看臉色越不對，最後一把拿起練習冊皺着眉頭翻起來。如果雷諾在這裏，他大概能想起當初把他叫到辦公室的傑瑞茜老師，那種嚴肅，那種生氣，那種失望。

卡蘇只覺得剛才在天台上才對雪銀諾產生的些許認同轟然倒塌。如果這是班上一個別的普通同學，她絕對會扔下書冷哼一聲揚長而去；但這是雪銀諾，她還是忍了忍，但她高估自己的忍性了。

“雪銀少爺當真是極其聰慧的，就這一課時的題，竟有這麼多的題目都和正確答案的見解不同。主觀題也答得獨具特色，匿見解於無形，羅賓先生和福爾摩斯一起來了都不一定能發現關鍵信息！”

“……”雪銀莉嘴角一抽，收拾東西的動作也一頓，想了想還是替雪銀諾解釋，“前段時間談判，落下了一個月的課，他最近在惡補落下的內容呢。”

這是一方面，但其實雪銀諾做的練習客觀講也沒卡蘇說得那麼差，只是卡蘇接觸的都是極優秀的人，沐川、雲海都是成績很好的，皇家中級學院更是高手如雲，和她相熟的最次也是352分的光啟。

卡蘇瞥了她一眼，眼神的意思莫約是“別解釋，就是菜”。

雪銀莉一時語塞，終於找到了宿舍卡，和卡蘇一起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