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林祈年二進雲都
“他為什麼要反對?”林祈年盯着容晏的眼睛反問道。
“你忘了當初廣元、福安、江南三地是這麼丟掉的?你忘了你們林家是因為什麼遭難的。若不是江閹當初執意遷都南逃，你的父親才在朝堂之上與其產生分歧，你的父親以一紙奏疏痛罵閹賊，你們林家才有了滅族之禍。這些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林祈年默然，他把滿杯的酒從喉嚨里灌下，滋味卻是苦的。
“容晏兄，你猜不透人心。沒有人願意當賣國賊，沒有人願意在史書上留下污點，就算是江閹那樣的奸險毒辣之人，他也有自己的慾望，沒有權力的時候他渴求權力，有了權力之後他渴求名垂青史。千古以來，沒有人能逃脫從低級慾望到達高級慾望的過度。”
“笑話。”容晏站起身來，在議事廳的地上走來走去，痛聲說道:“奸賊到什麼時候都是奸賊!你以為他執掌大權之後就不是奸賊，這樣的人只會為自己考慮，他怎麼會能容忍你出兵去恢復故土!”
“正因為他要為自己考慮，他才會同意我出兵。實不相瞞，容晏兄，你以為當初遷都南撤是閹黨的主張?錯了，那是皇帝的意思，那時的江耿忠還沒有完全掌握住權力，他需要皇帝帶給他更大的權勢，所以他違心地把皇帝的決策當做他的意思。皇帝不需要背負罵名，皇帝只需要有人替他來背負罵名。”
林祈年打開大門，望着城牆遠處的嚴州荒野，望着遠處隨着山川起伏的森林低聲說道:“如今他已經穩坐在權力的頂峰，他已經不需要替人來承擔罵名，相反，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把這罵名給抹去。他用什麼來抹，他只能用收復河山的功勞來抹去昔日的罵名。”
“相信我，此番我南下雲都，一定能說服江耿忠出兵。”
容晏情緒不佳，垂喪地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還把我叫來幹嘛。”
林祈年拍着他的肩膀笑了:“我要你做我的後盾，想請你跟我一起下雲都，說服江氏。”
“你做出這麼大的決定，也應該和下面的兄弟們商量商量。”
“呵呵，”林祈年寬容地笑笑:“我已經跟他們商議過了，兄弟們都同意我的決策。你這次回鳳西，也把我的決策帶給左毅衛的兄弟們，看看他們的反應，畢竟這件事兒，每個人都應該有知情的權力，但是你也要注意，暫時不要泄露出去，只讓少數幾個人知道即可。”
容晏朝林祈年拱了拱手，算是對他的告別。
當日下午，左毅衛統領容晏騎快馬返回鳳西，把幾個心腹的將領召集在一起，把林祈年的意圖和盤托出。
很出容晏的意料，宋橫，管崇豹，榮濤等人都贊同林祈年的做法，容晏把這種現象歸結為，他們都是不懂政治的武夫。
軍師風臨江卻持反對意見，他反對的理由也很新穎。他倒是認為林祈年能夠說服江耿忠出兵，但他卻認為不應該出兵，因為無論是江耿忠，還是林祈年都動機不純。
江耿忠不過是為了挽回他的名譽，想借出兵來標榜他是熱衷於收復故土的，林祈年的動機就更不純了，此人只不過是為了擴大他的養兵地。林祈年一旦在廣元佔有了土地，就形成了割據勢力，這兩點對於大周國來說，全無益處。
風臨江依然是那樣風格獨立，全然不會因為依附於誰，就向著誰說話。他本能地在心底還是希望舊貴能振興周國，而不是把希望放在那一兩個野心家身上。
他似乎能很清醒地認出林祈年和江閹的本質，這二人似乎都是自私且不擇手段的。
五月中旬，林祈年從九曲關出發，到達鳳西城和容晏匯合，兩人只帶了幾名隨從，一路從東盛關和玄陽關最終到達雲都。
他們的行蹤雲都內的人都不知情，連閹黨中人都不知道兩位執掌鳳西和曲門的大將，偷悄悄來到了繁華的雲都城。
雲都館驛的對面有一條巷子，是城中比較熱鬧的集會所在，林祈年和容晏穿着簡便衣服坐在茶攤上，身邊幾個腳夫裝扮的傢伙，都是他們麾下的親兵。
沒過多久茶攤上又來了幾名客人，這幾人戴着草斗笠，把斗笠檐壓得很低，其中一人旁若無人地坐在了林祈年的面前，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激動的笑容，隨即便按耐了下去。
“主公，沒想到你能親自來到雲都，我們這些人等得手腳都生鏽了，只希望能跟着你繼續大幹一場。”
說話的這人有幾分女子的柔媚氣息，下巴很尖，光潔無須。
“這次用不到你們，你們這十八個人在雲都待命，隨時準備接應我和容將軍。”
奚照月略顯遺憾地點了點頭，他短暫停留了片刻，便戴起斗笠，向林祈年告辭後轉身離去。
林祈年一連喝了三杯清茶，抬頭望向斜對角的一座院子，這是館驛的住處，記得上次來他在這座院子裏逗留了三個多月。
不遠處響起了說書人振聾發聵的聲音，他們二人本無意去聽，但這聲音很有穿透力，連同茶攤老闆也豎起了耳朵。
“上回書，咱們說到林祈年把余增桑收到了麾下，這兩個人均是十惡不赦，狼心狗肺之輩，要不怎麼說林祈年能將鳳西第一悍匪收伏到帳下呢，因為惡人自有惡人磨。”
容晏坐在他的對面笑容古怪，林祈年擰眉橫了他一眼，繼續豎起耳朵傾聽。
“這林祈年肩寬三尺，膀臂猶如水桶一樣粗，身高丈二，平時出行要坐兩匹馬。為什麼要坐兩匹馬呢，因為一匹馬根本載不動他。余增桑跟這林祈年一樣，都是身形健壯，也都是色中惡鬼。余增桑當初在鳳西為匪時，劫掠來的良家婦女多達一百多名。林祈年更為甚之，號稱一夜能御數十女。”
容晏聽到這裏，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噴濺到坐在對面的林祈年的衣衫上。
林祈年氣得忿忿地拍擊着桌子，回頭朝說書人的方向望了一眼，哼聲說道:“等他日我攻下雲都，一定把全雲都城的說書人都抓起來，每人打一百板子，懲治他們的誹謗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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