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拴住的蝙蝠

夜半時分。

總有些起來夜尿的海賊來到甲板上，一邊解着褲腰帶一邊揉着眼睛，忽然，他莫名的感受到一陣涼颼颼的寒意，眼睛驀然瞪大，船尾處一個光頭的身影一晃而逝。

“比爾？”

夜色太濃，看不太清楚，他睡意驚醒，快步朝着陰影中走去，卻除了幾個空蕩蕩的酒桶什麼人影都沒有。

如此的一幕在這個夜晚頻繁的上演着，翌日，維亞號上流傳開來一則詭異的故事，有人說昨晚撒尿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走進一看竟然是比爾。

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相信，只覺得是人還在做夢呢，儘是胡話，但是很快，隨着醒來的海賊越來越多，竟然有些海賊也信誓旦旦的說自己看見了比爾。

好像？大概？確定，肯定是比爾！

有趣的是只用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比爾還活着的消息就被無數的目擊者證實，並且每一個目擊者都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的描述着昨晚的故事，故事中比爾從一個背影到正臉，到動作，到語氣，到神態全部都惟妙惟肖。

“我撒泡尿的功夫，看到個人影，我往那一瞅，可不就是比爾么，他看見我了，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就跑，可是，我還在尿尿不是，總得系個褲子么，這一耽誤，他就不知道藏到哪個角落了……”

鬍子拉碴的海賊揉揉眼角的眼屎，唾沫星子飛濺。

旁邊菲克豎起耳朵，臉上的疤痕和五官都差點擠成一團，他眼神說不出的古怪狐疑，要不是清楚比爾肯定是死了，他差一點都信了這群混蛋的信口雌黃。

“可是，如果不是比爾，這群傢伙看到的又是誰？都眼花了么，不太可能吧。”菲克想不出來，他決定要把每個版本的故事都聽全乎，等會兒好都告訴亞爾林。

船長室內。

威廉奈拉着腦袋，額頭上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來你昨晚過來說的是真的，比爾真的是沒死啊。”維亞放下盤子裏的麥芽麵包，表情陰沉的盯着威廉：“那你說我們的這位大副生生的把個活人藏到哪裏去了？”

“我，我不清楚。”威廉擦拭着腦門上的汗水，焦急道：“大副肯定是察覺到我來告密了，所以比爾才從原來藏的地方出來躲到其他地方去，才湊巧被其他人看見了。船長你一定要保護我……”

原來昨天晚上一離開儲物倉，威廉就悄悄地來到船長這裏，對於大副羅威進行告發，告發的內容就是比爾根本就沒死，一切都是大副設計的陰謀，就是為了將“莫須有”的罪名想法栽贓給船長。

而他威廉則是被逼迫的，他是忠於船長的。

“你放心，我已經明白你的忠誠，我不會讓大副傷害你的，掘地三尺我也會把比爾找出來。”維亞昨天晚上還有所懷疑，不過現在已經可以證實威廉說的是真的，理所當然的他需要保住威廉的性命，以此來反咬大副一口，將一切做成死局。

維亞沉思一會兒，扭頭對默不作聲的穆爾吩咐道：“這幾天讓威廉先和你住一間房子。”

穆爾瞥過威廉，點點頭，威廉連忙送上感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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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都在傳，所有人都在說比爾沒死，傳的有鼻子有眼的，現在甚至在傳使我們把比爾藏起來了，捏造了他的死亡是為了嫁禍給維亞。”干希維爾注視着羅威，心頭不禁也起了疑心。

其實不要說干希維爾，便是羅威自己都開始懷疑整件事情的真實性了，畢竟說比爾死了的一直都是威廉的一面之詞，其他沒有任何人再見過比爾的屍體。

“威廉呢？”羅威問道。

嘭！

沙基里氣呼呼的推開門走進來，“我看到威廉從船長室出來，跟老穆爾在一塊兒，這個混蛋背叛我們，投向船長了。”

話音未落，羅威就臉色陰晴變幻，他一拳將桌子打翻，咬牙切齒道：“混蛋威廉，他騙了我們，我一定要弄死他。”

“什麼意思？”干希維爾問道。

“威廉說是亞爾林殺了比爾，我沒有懷疑過他的說辭，但是現在比爾還活着，而威廉又到了船長那邊，很明顯，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威廉就背叛了我們，是維亞在設局，現在全船的人都認為是我們藏起來比爾，是為了栽贓覬覦船長的位置。”羅威牙豁子鼓起，凶光畢露：“威廉一旦咬死這件事，維亞就可以順勢發難，讓我交出比爾，而一旦我交不出來，他可以陷害是我殺人滅口……”

“不對！”羅威臉上的橫肉一僵，心中浮出一個更危險的念頭：“比爾不在我手裏，那就根本就是一直都在維亞的手裏，昨天晚上比爾的出現不是巧合被人發現，比爾也被維亞操縱了！！！”

從羅威的角度來分析整件事情，他得出這個結論並不離奇，一個威廉還不夠，如果連比爾也……羅威心中發寒，他真是百口莫辯。

“不能給維亞發難的機會，我們要先下手為強！”羅威對着干希維爾，沙基里，古奇狠聲道：“讓我們的人都準備好，看我信號，就做掉維亞。”

干希維爾三人離開，分頭去準備。

羅威原地來回踱步，腦海里則在計算着時間，倉促發難，時間上必須分秒必爭，而在這中間他必須想辦法安撫一下維亞，給自己多爭取一點籌備的時間。

想到這裏，他扭頭瞪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虛弱的船醫，“我出去一趟，你最好哪都不要跑，就乖乖待在這裏。”

甲板上三三兩兩的海賊目光古怪的盯着大副陰沉的面孔，羅威陰鷙的目光掃視一遍眾人，沒有吭聲，朝着船長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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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亞手小指上纏繞着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綁着一隻被翼膜聚攏的黑色醜陋的活物，僅僅露出半截腦袋碩大的耳廓輕微的扇動發出“吱吱”的聲音，是一隻飼養的蝙蝠。

“從船長第一次出航，這隻蝙蝠就在了，竟然一直活到現在，我還以為他早就死了。”羅威的視線被蝙蝠吸引過去，語氣說不出的耐人尋味。

維亞皮笑肉不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注視着羅威，“這隻蝙蝠一直渴望得到自由而掙扎，卻不知道，它只需要耐心的等着，很快我就會放了它，但是它偏偏想要反抗，反而惱怒了主人，被我一捆就是這麼多年，你說它愚蠢不愚蠢？”

話里機鋒暗藏，殺機涌動，羅威齜牙咧嘴的笑道：“船長說笑了，不過是一頭畜生，何必跟它一般見識，放他一馬，他日後自然會念得船長的恩情。”

短暫的沉默！

維亞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小指拉扯，蝙蝠被他抓在手心，慢慢的用力攥着，蝙蝠發出哀鳴，羅威看着維亞的眼神越來越不善，不過他沒有動作，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隻掙扎的蝙蝠。

維亞推開門，皮笑肉不笑道：“還真是捨不得吶。”

手掌鬆開，看似奄奄一息的蝙蝠猛然張開黑翅，踉蹌着朝天空飛去，半空中一截繩線被風吹動落到羅威頭髮上，他抓過繩線，瞳孔一縮，繩線上沾着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