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艷陽當空,光線強烈得像是入了盛夏。
宋南衣的手心,不免出了一層薄汗。
就這麼說他是自己喜歡的人,顧青裴會不會覺得她太輕浮?
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真是第一次。
前世她和顧青裴相遇,是大學畢業之後,準確的說,是其他人大學畢業之後。
那時候她沒有學歷,想來學校求校長網開一面,沒等到校長,卻還在學校裏面暈倒了。
那個時候,就是顧青裴送她去的醫務室。
兩個人從那之後,才漸漸地熟絡起來。
扭轉了前世的劇情,宋南衣還真是有些摸不準顧青裴的心思。
但好在,顧青裴並未做聲,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只是收斂着眸底暗涌的浪潮,靜靜的看着她。
這邊一片祥和,沈在松卻抓了狂。
這算什麼理由?
因為喜歡上了另外一個人,就要和他分手?
“你……你這是劈腿!”沈在松咬牙切齒道。
宋南衣就無辜聳肩,“你搞清楚,我和你說過分手了,然後才說喜歡顧青裴的,在這之前,我和顧青裴有過任何越矩的舉動嗎?比起你人前人後都是詩餘詩餘的,到底誰劈腿啊?”
頓了頓,越發摟緊了顧青裴的胳膊,“而且,我現在跟你分手了,我和顧青裴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踮起腳尖,毫不避諱的,就一下子親在了顧青裴的唇上。
蜻蜓點水般,飛快的移開。
眼中帶着挑釁,“瞧見了嗎,我現在單身,想怎麼追求愛情都沒關係,等畢業之後,我還打算和顧青裴直接結婚呢,你管不着!”
“你……”
沈在松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以往的宋南衣,對他是百依百順,突然這樣反駁起來,他就不止該如何是好,愣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肖紅都忍不住,上前攔在宋南衣跟前,“你什麼你啊,這下你可以隨便去找宋詩餘了,好走,不送!”
面對周圍人群的指指點點,沈在松扔下一句你給我等着,便直接落荒而逃了。
他真不敢再繼續留下來。
宋南衣跟變了個人似的,他怕會更加丟臉!
瞧着沈在松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宋南衣這才回過神來,又看向邊上的顧青裴,“那個,謝謝。”
只是謝謝?
顧青裴微不可聞的蹙眉。
比起現在這幅低眉順眼的樣子,他倒是更欣賞剛才那張牙舞爪的小貓兒。
果斷起來,別有鬚眉之意。
宋南衣也捕捉到了這個蹙眉的小動作。
但她會錯了意,還以為顧青裴不滿意他們還緊靠在一起,便趕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改天等你有空,我請你吃飯吧。”宋南衣說道。
顧青裴微微頷首,“就現在,我有空。”
現在?
宋南衣愕然,回過神來,便看向了邊上的肖紅。
肖紅立馬會意,“你們吃你們吃,我正好要回宿舍一趟。”
……
兩個人就去了學校外的蒼蠅館子。
怎麼說她都不問自親,應該好好補償一下顧青裴的。
拿到菜單,她就遞給顧青裴,“你點菜吧,看看你喜歡什麼。”
顧青裴倒也沒客氣,點了四五個葷菜,而後才將菜單遞還給宋南衣。
宋南衣倒是不怎麼餓,而且目的不在於吃飯,故而隨便點了個拍黃瓜就結束。
兩人對立而坐。
再一世見到顧青裴,宋南衣難免激動。
她前世蠢頓,錯過了這個男人,回想起他最後執行任務離開時,留下來的遺書都是給自己的。
可那時候,她為了向沈在松證明,她和顧青裴並無私情,便連信封都沒拆開,就直接撕個粉碎。
她後來也後悔了,想知道顧青裴的遺書到底寫了什麼,無奈再也找不回來那些碎片來拼湊了。
現在,活生生的顧青裴就在自己面前。
上輩子錯過的美好,可以扭轉。
還有那什麼遺書,也去見鬼吧。
她要的,是一直健康安全的顧青裴。
正想着,便聽到顧青裴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因為我們前世就認識啊。
這樣的話,宋南衣想要脫口而出。
但到底忍住了。
換了個說法,解釋道,“因為我關注你啊,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是國防生,畢業之後就要到南城的軍隊之中去當中尉。”
有點意思。
顧青裴便伸出手來,骨節分明的手反扣,在桌上輕敲了兩下,這才再次抬眸,“所以,剛才說的喜歡我,也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但宋南衣卻猶豫了。
她摸不準顧青裴的想法。
畢竟,她認識了顧青裴兩輩子,可顧青裴卻是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她。
她說喜歡,顧青裴會覺得她怎麼樣?
輕浮,隨便,還是以為她不過是隨口說的氣話。
但說不喜歡,顧青裴又會不會覺得她在把他當擋箭牌?
一時間,飯桌之上寂靜下來。
而後宋南衣才想到了最好的回答。
她勾起了那雙杏眸,回答顧青裴,“不如,讓時間來證明一切,怎麼樣?”
在時間面前,任何回答都會顯得蒼白,唯有行動力能詮釋所有。
那雙藏着小小狡黠的眼中,又多了幾分笑意,波光瑩瑩,像是蕩漾開的一池子春水。
層疊的漣漪,同樣激蕩着顧青裴的心。
他覺得,這個女孩子是有點意思。
也沒再多問下去。
等菜都上齊,他卻起身要離開,“我還要回去訓練,你自己吃。”
本來就不是為了吃飯而來,宋南衣也表示理解。
目送顧青裴離開,她夾了兩筷子拍黃瓜,也吃不下去。
起身去櫃枱跟前結賬,才聽到老闆娘說,顧青裴已經結過賬了。
“對了,你等等。”
老闆娘說著,又往飯廳裏面走去。
沒多一會兒,她拿着鋁製飯盒出來,好幾個,一股腦的塞在了宋南衣的手中。
“你小男朋友說,讓你多吃點,沒吃就打包帶走,太瘦了不好!”
小男朋友……
宋南衣心中微動,也沒糾正,抿着紅唇輕笑,“那飯盒也帶走嗎?你就不怕我不還給你?”
在八三年,各種票還是限量供應的,三個鋁製飯盒,還是挺值錢的。
“他壓了這個在我這兒。”老闆娘便掏出一樣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