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玄光分帝運(一)
靈州玄光
漫天黃沙,冷寂蕭瑟。
天空彷彿蓋上了一層濃煙,雖是午時,但卻也一片昏暗,像極了夜幕降臨的前兆,令人感到無比壓抑。
靈州城外,三名黑衣人無聲而立,渾身散發出陰沉的死意,如同黑色的招魂幡一般,靜默地等候着即將到來的魂靈。
在他們身後,站着三匹壯碩如牛的漆黑大馬,如同傳說中生存於獸荒的異種,眼睛綠油油地直視着前方,哪怕只是遠遠望去,便能感受到其渾身上下自然散發出的兇悍之氣。
夜獄寶駒。
茫茫大漠中,有幾道龐大的身影破開沙霧,浩浩蕩蕩地朝着靈州方向開了過來。
終於……來了!
為首的黑衣人眼眸一亮,瞳仁中閃過一絲冷意。
首當其衝的是一隻通體黑紫的機括巨鳥,只見它長嘯一聲,在天上盤桓飛旋數圈之後才緩緩落下,那對碩大無朋的翅膀掀起巨大的風浪,將靈州城門前深厚的黃沙都給掃去了一層。
“哎喲,可算回來了,這一路舟車勞頓的,累死本少爺了。”
隨着巨鳥停穩,一個輕佻散漫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像是哪位剛從勾欄里睡醒的少爺,聽得黑衣人們心裏一陣膩味。
“到靈州了,趕緊滾下去,三年之內別讓我看見你!”
又有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響了起來,聽上去應該是個沉穩儒雅的人才對,可不知為何,說出來的話竟顯得有些急躁。
“這才到靈州啊……晏淵哥哥,你要不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們到洛都吧好不好??”
司空天涯垮着小臉,伸手拽住玄晏淵的袖擺,撒嬌似的說道。
“……你想得倒美,信不信我把你丟去蜀地無人谷,讓你爬着回去?”
玄晏淵一臉冷笑,不耐煩地盯着司空天涯,絲毫不買他的賬。
也不知道這傢伙哪根弦搭錯了,回來的路上一直纏着自己,總是要和他膩在一起,就連上茅廁也要跟着,着實讓少年噁心了一把,看到這人就心煩意亂。
“耍什麼無賴?趕緊下去!爺爺還等着你回去復命呢!”
司空芊芊翻了翻白眼,一腳踹在自家表哥屁股上,毫不客氣地將他踢下了不死冥凰。
“哎喲!呸……你不能輕點么?我的姑奶奶……”
司空天涯扶着老腰,顫顫悠悠地從沙地上爬起,一邊吐着嘴裏的沙子,一邊苦着小臉抱怨道。
“這以後誰要娶了你,可不是倒了八輩子的大……”
“你說什麼?”司空芊芊眼睛一瞪,冷着臉喝問道。
“那個……我說啊,誰要是以後能娶到我妹妹,那可是八輩子修來的大福氣嘞!”
司空天涯縮了縮脖子,諂媚地抬頭看向自家妹妹,趕緊認慫賣乖。
“哼!欠打!”少女抱臂立在不死冥凰背上,冷哼着扭過頭去,懶得搭理這不靠譜的傢伙。
不料這一扭頭,卻恰好和剛剛站起來的錦繡羽對上了目光,嚇得後者腿一軟,差點又跌坐下來。
“小羽哥,你怎麼了?”司空芊芊面露疑惑,不解地問道。
“沒,沒事。”少年訕訕地笑道,拙劣地收起了滿心驚懼。
蕭寧興緻勃勃地看着眼前年輕人之間打打鬧鬧的戲碼,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而另一邊,司空天涯剛回過頭來正眼看向前方,卻被眼前的陣勢嚇了一跳。
“媽呀,哪來這麼多人,嚇死本少爺了!”
“拜見司空公子,在下帝獄判官忘川,隸屬斷罪大人麾下,奉天子之命特在此地恭候我家少主。”
那為首的黑衣人對着少年抱拳行禮,沉聲說道。
“哦——”
司空天涯拍着胸脯,擺出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模樣,桃花眼中卻閃爍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同時刻意拉着長音“哦”了一聲,意有所指地問道。
“我記得自己沒去過帝獄宗啊,你怎麼會認得我?”
“呵呵,在下昔日於洛都辦事時,曾有幸遠遠見過公子一面,自然是認得的。”
忘川微微一笑,鎮定自若地對回答道。
“更何況您可是和我們太子爺齊名的人物,作為神洲天下的江湖人,想不認識您都有些難呢。”
“哪裏哪裏,你太客氣……”
司空天涯開心地擺了擺手,還想要再謙虛兩句,卻被一聲高亢的龍吟打斷了話語。
隨後只見一條足有十餘丈長的金色巨龍緩緩從天而降,穩穩噹噹地落在了鬆軟的沙地上,正是已經在江湖中匿跡多年的天玄至寶——彼岸鎮霄龍。
“得,正主來了。”司空天涯咧嘴一笑,自覺地讓開了路。
與此同時,一名白衣儒生悄然立在了司空天涯的身旁,對着忘川微微點頭,算是見過禮了。
“怎麼就你下來了?芊芊呢?”少年一臉愕然地看着蕭寧,心裏突然生出一絲不妙。
後者則無奈地聳了聳肩,擺出一副“你猜對了”的表情。
“天涯哥你們先回去吧,我跟着小羽哥去天府城逛逛!順道告訴我爹一聲就行,不用擔心我!”
不死冥凰上面傳來司空芊芊銀鈴般的聲音,雖然一如既往地直來直去,但好歹喊了聲“哥”,已經算是很給司空天涯面子了。
“啊?你、你這這這……我……”
“怎麼?你有意見?”
司空天涯只是略一遲疑,對面的聲音便立刻冷了下來。
“沒有沒有,我沒有意見,你開心就好!”少年當機立斷,連忙打撥浪鼓般地晃着腦袋,笑容燦爛地說道。
“天涯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好芊芊的!”錦繡羽露出一隻腦袋來,拍着胸脯對司空天涯保證道。
“放心,放心,有你在,我哪能不放心。”司空天涯一臉膩歪,沒好氣地說道。
不過這句話也不完全是敷衍,畢竟錦繡山莊在蜀地算的上是皇帝般的存在,姓錦繡的人在天府城都是橫着走的,除非瞎了眼睛,不然誰敢去找錦繡家的晦氣?
更何況這臭小子還和那位大人沾親帶故的,讓人想說不放心都找不到理由。
只不過看到一手將自己打到大的妹妹突然就更另一個男人跑了,少年怎麼想都有點不得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