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中劍意寒(五)
天府摯友
“小二,上酒!”司空天涯敲了敲楠木桌面,懶洋洋地喊道。
“這位爺,本店好酒如雲,應有盡有。在我們這裏您想喝什麼都行,就不知您好的是哪口?”店小二一臉諂媚,點頭哈腰地問道。看裝扮就知道這位客官來歷不凡,至少也是囊中有物的富家少爺,一般遇上這樣的客人,只要小二精心伺候,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
“哦?口氣這麼大?”司空天涯眉頭一挑,頓時就來了興趣。“那我倒要聽聽,你們這都有什麼極品美酒?”
要論花天酒地,他可是行家中的行家,畢竟背靠那座富可敵國的通天高樓,司空天涯自小接觸的物什,就沒有一件不是絕品。
這小二既然誇下了海口,若是拿不出能讓他感興趣的傢伙來,他不介意讓這座“天府第一”就此煙消雲散。
哪怕其後面站着的是那個舉世聞名的高傲世族,也不好使!
“這神洲天下的酒,各有各的特點,不過大體上可以劃為四種風味。”小二清了清嗓子,微微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笑道。一說起酒,他就彷彿換了一個人般,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行家裏手”的高人味道。“俗語有云,中原酒濃三杯倒,江南酒香傳千里,天府酒醇味悠然,西北酒烈爽破天。而這四味佳釀,則分別以牡丹瑤、二十四橋、錦繡仙和酒神露為尊。”
“那又如何?既然酒中稱尊,自然皆是稀世珍品。”司空天涯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這小二嘮叨了半天,怎麼聽都像是在說廢話。“據我所知,牡丹瑤一年只釀一壺,洛都顯貴為嘗杯酒能打得頭破血流;二十四橋倒多些,不過也就二十四玉瓶,皆把持在揚州官家手中;至於錦繡仙和酒神露,都已化作傳說,就連曾釀造他們的兩家都不敢說自己還有存貨,難道你想告訴我,你們這破店裏有?”
“我錦繡玲瓏坊自前朝玄帝起便屹立於天府之地,歷經千年而不倒,獨佔天府鰲頭數百年,又怎會沒點底蘊?”店小二揚起頭顱,臉上閃過一絲傲色。“酒自然是有的,就不知客官您,買不買得起。”
“喲呵,你知道小爺我是誰……”司空天涯兩眼一瞪,順勢便拍案而起,指着那店小二的名字質問。
精明如他也沒發現小二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笑意,對付這種人傻錢多的冤大頭,激將法最好使不過。
“你給我坐下吧你!”一隻大手突然拍上司空天涯肩頭,將他壓回了座位。只見那人眉如寒劍,目似冷泉,唇薄如鋒,齒皓似月,一頭黑髮發若流瀑般灑落垂下,宛如從書香墨海走出的謙謙君子,光是站在那裏,便足以驚艷八方,令無數附庸風雅的偽君子們自慚形穢。
“小二哥,來兩壺十年份的天府春。”那人扭頭對着店小二溫煦一笑,極為柔和地說道。“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去去就來!”那店小二眉開眼笑,屁顛屁顛地跑去拿酒。
天府春來天府醉,一杯清酒寸金貴。
小二費盡心思,圖的不過就是坑司空天涯一瓶天府春。
“你攔我幹什麼?我要讓他說清楚,誰買不起酒?!這就叫狗眼看人低!”司空天涯瞪着對面那人,擼起袖子罵罵咧咧道。“信不信小爺今天買下你這狗屁玲瓏坊當茅廁!”
拿酒上來的店小二剛好聽到這句話,送給對方一個大大的白眼,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什麼態度,你看他,不就一個酒保么?他牛什麼牛……”司空天涯小臉漲紅,就要翻身起來站在桌子上破口大罵,卻被摯友一個白眼給翻了回去。
“差不多行了啊,攔你是為了顧你面子。”玄晏淵品了口面前的天府佳釀,悠悠然地說道。“這天府春的口味雖然比不上錦繡仙,但勝在量多,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狗屁天府春,小爺今天就要喝錦繡仙,他要是端不上來,看我不拆了這破酒樓!”司空天涯怒氣沖沖,還沒從剛才的刺激中緩過神來。
玄晏淵笑着搖了搖頭,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見不得別人說他兜里沒錢。這要到別處也還好了,都沒幾個人敢和他比財力,但在這處地方,他還真有些夠嗆。
倒不是買不起,就是代價太大了些。
“打住打住,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還是想嘗嘗錦繡仙的滋味兒,悉聽尊便。”玄晏淵笑道。“說不定你這杯酒,能喝得轟動武林,令整個江湖對你刮目相看。”
司空天涯眯起眼,盯着玄晏淵看了好一會兒,發現他不似在開玩笑,便手扶桌案趴到摯友面前,十分冷靜地問了五個字。
“那酒有多貴?”
“你先告訴我,你不在洛都好好待着,大老遠跑蜀地作甚?”玄晏淵迎上那雙水靈的桃花眼,心中突然有些可惜。
那麼好的一雙眸子,長在這人身上真是浪費。
“我呀……”司空天涯神秘一笑,賤兮兮地湊近玄晏淵耳旁,彷彿要說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我當然是來干老本行的啊。”
“誰又那麼倒霉?”玄晏淵推開那人的臉,皺着眉頭問道。
“倒霉的是我好吧,碰到個瘋丫頭,拳頭硬得能砸死人,小爺我差點被她搞破相。”司空天涯鼓着腮幫,沒好氣地抱怨着。
“你什麼時候還知道怕姑娘了?”玄晏淵笑了笑,捻着酒杯調侃道。
“算了算了,不說她了。不過話說回來,這青城山的景色……還真算得上蜀地一絕。”司空天涯沒頭沒腦地嘀咕了一句,迫不及待地揭開酒封,使勁嗅了兩下,然後露迷醉的神情。“真香啊。”
“謝允。”玄晏淵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神情頓時放鬆了不少。“這種惡人,死就死吧。”
“那可不,如果殺的是個好人,我哪敢約你見面。”司空天涯撇撇嘴,一臉委屈道。“說不定會被你一劍劈死。”
玄晏淵面不改色,既不點頭,也不否認。
司空天涯若錯殺好人,玄晏淵自問即便不會對摯友出手,但也很難再與這人把酒言歡,嬉笑玩鬧。
嫉惡如仇,從善如流,他向來如此。
“我這次還撞破了一個大陰謀!你幹嘛……唔。”司空天涯再次湊了上來,卻被對方一巴掌按在臉上,慢慢給他推回了座位。
“什麼陰謀?”玄晏淵晃了晃杯中清酒,漫不經心地問道。
“不告訴你。”司空天涯翻着白眼,氣呼呼地說道。
“哦。”玄晏淵不冷不淡,彷彿對少年口中的“大陰謀”絲毫不感興趣。
“切,你就裝吧。”司空天涯有些鬱悶地灌下一大口酒,沒好氣地看着好友。“說不定哪天,城外那座大莊子,就要跟別人姓了。”
“什麼意思?”玄晏淵神情微滯,下意識問道。
“你先告訴我,這錦繡仙到底有多貴?”看到對方這副模樣,司空天涯一臉得意,趕緊趁火打劫,問出了那個讓他牽腸掛肚了老半天的問題。
“倒也沒多貴。”玄晏淵微微搖頭,目光中卻有幾分調侃的笑意。“一杯也就值一層黑白樓的價錢……或者,你那半把扇子也就足夠了,不,應該是綽綽有餘。”
司空天涯愣了下,隨後再次猛灌了一大口酒,也就是他敢將這價值千金的天府春當白水一般地咽下去。
“瘋子。”半晌過後,司空天涯咬牙切齒,狠狠地吐出兩個字。
一層黑白樓,價值一州城。
半把銀骨扇,可換黑白樓。
這酒,他還真喝不起。
“現在你該告訴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吧?”
“哎?我頭怎麼暈暈的?……不行不行,我醉了我醉了……”
“找打?”
“哎?你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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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問題來了
司空天涯到底和誰是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