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品茶如品美人
七郎兒起的早,掀開帶着檀木幽香色調的窗戶,才發現,其實,天兒還沒醒透,正打着哈切將身邊的黑暗驚走。【蝦米文學www.xiamiwenxue.com]
星星仍迷戀不舍,看着越來越淡的月色傷心,一夜的殷勤又化為泡影。
但他傷心卻不失望,幾千幾萬年了,都這樣過來了,只要月姑娘還沒被哪個星星獨霸,那他和他們還是都有希望的。
夢兒是溫柔體貼的,她總是把希冀留給你一點點,讓你迷醉留戀;
夢兒又是殘酷無情的,每當你辛辛苦苦的將愛巢搭起,就等她來圓夢的時節,夢散!破碎的哭泣挽救不了傾塌的地獄;天堂呢?
上帝在搖頭,一切的一切都是緣,都是夢,都是你夢碎的開始!上帝本身就是架在空中的海市蜃樓,虛晃的一切甚至連他自己都會隨時破滅,他又有何能體貼別人的喜怒哀樂?
窗兒沖西開,七郎兒見到的也是西天。
極處,海天一色,氤氳霧繞之間,好似有好些漁船在天上飄,辛勤的漁民拋出的漁網實在讓七郎兒分不清:他到底把網兒拋向海里還是天上?漁船兒化作點點星光隨着晨星隨着夜色遠去,終於也被晨輝淹去。
七郎兒終也被朝陽的晨輝拉到海邊,就見一溜兒大小碼頭依次排開七八艘大海船,都靜靜的傍着海岸昏睡,依稀可見不少船工如蟻,來回奔波上下。
七郎兒知道,那是勞工在卸貨物,徐家的貨物;今天,它們將被草原駝向四方,換來的是徐家的金庫又得在建一個,或是兩個。
七郎兒又像織夢,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在他的夢裏!但這又像孫猴子在如來佛手掌中翻跟頭撒尿般可笑。來自前世的他知道,只有給別人更好的夢,才會有自己的真夢,金鋼搭建的夢;這夢至少會讓你坐上一輩子甚至惠於子孫。
“大人醒啦,卻不曾叫奴?啊,大人,對不起,奴這就去打熱水伺候大人洗漱。”那丫鬟被她自己的話兒趕跑了,急急惶惶的。
七郎兒知道,她心中哀憐的很。
昨夜晚,就是她為幾人煮茶的,又在七郎兒的睡房內等着;卻見,丫頭雖還小但鋒芒漸露,嬌羞美嫩間修眉俊目的實在招人疼憐,但……。
大事未定的時節,七郎兒事事得小心謹慎,揚州瘦馬嘛?七郎兒聽過卻沒經歷過,但絕對不妨礙他,這會兒,把自己變成聖人!不食人間秀色的聖人!!
七郎兒又把心兒拉到窗外,這次近,雖近卻被滿園的熏暈霧漫遮住了眼線,只能循着找到了霧雲散起的源泉,是在園中環繞流動的池水,正紛紛遙遙的被水汽纏繞。【蝦米文學www.xiamiwenxue.com]
七郎兒終於敢肯定,這尋夢園下面一定有個溫泉!
七郎兒正被丫鬟伺候着洗臉漱口,許是心事太多,七郎兒將皂角兒當柳枝牙刷用,塗了個滿臉白沫,丫鬟朴次笑了又忙用手捂了,心下也五味雜陳的很。
徐族主把自己訓練了近十年,終於要讓她做事兒,卻是給這位才十六的將軍侍寢,自打見了將軍和他的才氣,雅思姑娘就暗暗傾心,她很謝天謝地又謝了徐家主;有個這樣的男人伺候一輩子,值啦。可小將軍不用她伺候,揮揮手客氣的把她讓出房間自己睡了。
雅思頓覺自己也被他碾碎了,就這樣回去,她的下場很苦,苦的連她自己想都不敢想。雅思想着就慢慢湊到小大人身後幫他推拿起來,被訓練了十年,她會很多討好男人的東西,她很自負,等她長大一點就絕不比薛美人差,無論容貌才藝。
原來,以琴藝美色顛倒江南紅塵的薛美人也是徐家拋出來的香餌兒。
七郎兒被雅思揉的很舒坦,長舒了口氣:“姑娘有心了,有心就留下吧,省的回去遭罪;今兒十幾了。”
雅思頓感一縷酸感從心下穿起,頂得鼻子也跟着發酸,一汪熱流噙滿雙眼;真真的體貼入微,一時感慨萬分,能這樣,比以前就是再受加倍的苦,也值了。
“奴今兒十五,五月生的,屬兔;嗚嗚,謝將軍,奴失態了。”
七郎兒為雅思擦了擦臉,安慰道:“又是個苦命的,才十五。”
朴次,雅思不由破涕一笑,將軍也不過才十六,就像個長輩似的。
她那知道,七郎兒兩世加在一起都快五十了,當真是長輩的年歲,可就是比她小了千多歲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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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七郎兒.徐繼業倆,倆人前擺着冒着熱氣的紫玉茶杯。
“將軍嘗嘗此茶,可有新得?”徐繼業先自個喝了一口嘖嘖連聲。
七郎兒端起紫玉杯微幌,茶香撲鼻,醇厚而清遠,不由喝彩:“信陽毛尖,果是極品,清早起來喝一杯提神清腦,徐大哥有心了。”說著就慢慢喝了一口也嘖嘖連聲。
“服啦,徹底的服了,都說七郎兒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今兒真真信了。昨夜晚見將軍喝洞庭碧螺春,似有話未盡,今兒無事,就幫老哥解疑若何?”
今兒真無事嗎?七郎兒釋然一笑,雲遮霧罩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某雖小可未必沒你有耐心。
“品茶如品美人兒,這煮茶嗎,就如品着歡場拼熬多年的老花妃,雖渾香撲鼻卻也失了清純靈氣,久喝此茶會讓人疲生銳氣,墮了男兒生氣滴。”七郎兒開始在魚鉤上栓誘餌了。
徐繼業大感興趣,端起紫玉杯又喝了一杯:“疲生銳氣?又有何解?”
七郎兒神神秘秘:“某有一種烤茶新法,烤出的茶清香透體,回味無窮;加上透明無色的玻璃杯,看沏茶時,熱水卷着茶葉上下翻滾遊動,片刻將清水染成暈黃如辰時的霞光,聞一縷清香由遠及近,頓覺身輕心明,就像駕雲駕霧神遊遐海,……。徐大哥似想,這又會是一種何等的逍遙得境?”
徐繼業暈暈的先被還未喝到口的烤茶醉了,世上還有這等吃茶法?玻璃杯?透明無色??聞所未聞。到聽說大食那裏有造玻璃之法,一小片一小片的拼裝起來倒還有趣精貴,但玻璃杯子……。
“將軍弄的老哥雲裏霧裏的,迷瞪得很,世上難不成真有?”
七郎兒隔着支起的木格窗戶遠眺遠方,呢喃自語:“這個世界大得很,中原也不是天下中心;中原以外,還有好幾片大陸,千倍中原的地兒,各色人種,離奇百怪的物事層出不窮,就個玻璃杯子又算個啥子。哦,這玻璃杯老哥就不要惦記了,小弟早已和韓延徽定下合作協議,馬上就要製作了。”
中原人很自豪,看着關外蠻人只會騎馬射箭,不由為自己的先進文化,農耕技術倍感驕傲;中原就是天下的中心,中原漢人是天下最最優秀的種族。大國聖族的心理優勢不免對關外蠻人又是蔑視又看着可憐,由是成就了蠻人萬邦來朝,大弄賞賜回去發財。在自家破財養賊的同時依然沾沾自喜於自己的大度,隋煬帝為了個萬邦朝拜的虛榮甚至下令國人對來朝拜的蠻人免費供吃供喝供女人!
所以聽七郎兒一套胡言,徐繼業糊塗啦。
“天下真的想七郎兒所得那樣大?那麼奇?中原並不是天下中心??”
“真的很大,但要讓中原真的成為天下中心,也是可能的。”七郎兒像是對徐繼業說,又像是對自己。既然來了,就讓大航海從中原開始吧。小小的英倫三島幾百多萬人就差點將它那裏變成天下中心,偌大的中原,幾千萬人又何必不能?
七郎兒看向徐繼業:“某先時給你的東西看啦吧,就憑他就能讓某等遨遊於無邊的大海,探求未知世界;近了說,就大小球流,呂宋島就有不盡的財源等着某等去取……”
七郎兒冷觀徐繼業雖神傾志往但仍未下決心,暗思忱,得來點雷人看得見的。
七郎兒,晃晃手止住上來的丫鬟,拿過茶壺自個倒了一杯:“請妹子給加點糖。”
丫鬟紅着臉忙過來拿着一個精緻的漢白玉小瓶子,倒出一點雪糖放進七郎兒茶杯。
“夠嗎?”丫鬟問,心下感激,將軍對一個小丫鬟都太客氣仁義,雅思何幸。
七郎兒拿着銀勺兒在紫玉杯里攪攪,喝了一口,點點頭看向丫鬟:“謝了。”
丫鬟忙叫不謝,瞥了徐繼業一眼挪到一邊再謝。
七郎兒又拿着漢白玉杯子把玩,:“好精緻的漢白玉,手工更好,顯是兩淮藝人的絕技。”
徐繼業左右難懂七郎兒的迷陣,暈暈得道:“將軍既然喜歡,等大人回去時帶上一套就是。可……。”
魚兒上鉤了,不急,等咬實了在收線兒。
“徐大哥可知如今雪糖何價?”
“價比黃金,甚至一斤雪糖要需黃金斤半兒才能弄得到,絲路不通,這雪糖可是大食人老遠從海路弄過來的,海路風雲難測,弄過來風險極大,當然更加金貴了。”
海路真的難測嘛?這年代大抵如此,就是大食人過來也是隨着海岸慢慢來的,甚至幾百年後葡萄牙人跑來也是如此。但七郎兒一番兒做作目的可不是這兒。
大有一味的瞧着徐繼業:“那紅糖又何價?”
“一斤也就二十個大錢吧,可又不是雪糖?”徐繼業更迷糊了。
七郎兒欣慰的笑了,一番辛苦終沒白費,火候到了。
“來日請徐老哥到蛤蟆谷一行,小弟給你做個能將紅糖變成雪糖的戲法,不知徐老哥肯賞臉否?”
徐繼業終於色變,急的站了起來。
純是廢話,某徐繼業當然去,打斷腿也要爬着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