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知來處 不知何去
九月份的天對段再枝來說是枯黃的。
十幾日的光陰讓她原本毫無生氣的臉顯得越發清冷,原本消瘦的身體在短短十幾天內瘦的依稀抬手就能看見裏面骨頭躥動。
母親已經安然入葬了,段再枝每天都能在夢裏夢見昔日母親像小孩般的裝飾屋裏屋外,一顰一笑都印在她的腦海里,別人都說母親是瘋子,是精神病,時而高不可攀,時而癲狂無比。
可在她眼裏母親是整個孟拉最純真的一個人了,沒有任何一個人像母親一樣,開心就笑,不開心就鬧。
母親把她所有的美好都給與了她。
對孟拉而言,這個城市只是多了一座墳墓,可對段再枝而言,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變成了墳墓。
“噔噔噔”敲門聲響了起來。吱呀一聲那扇掛滿珍珠的門緩緩打開了。劉橘走了進來,經過了院子走到了段再枝旁邊拍了拍她肩膀。兩人互相沉默了一會。
“明天你就走了,再……再枝,到了一個新環境你要學會適應,要好好的,珍重。”劉橘輕聲說道,手不自覺的攥緊。
高瘦的身影此刻微微佝僂着,他兩從記事起就一直在一起,幼兒園,小學,然後到現在的高一。
那個午後段再枝和母親依偎在一起做絲帶的場景,甚至偶然一瞥那舉手投足之間的一顰一笑。那份難得的溫柔無聲的在劉橘心裏悄悄埋下了一隻心蟲,輕輕的,刺癢的撓着。
在孟拉說書人有這樣一段。“孟拉有一女,生時父下海而亡,母為生而瘋,家庭支離,周而賓客皆不時有痛病恙之,故為孟拉之災,無論老少皆幼,皆罵其為孟拉不祥之人。縱有天人之資,也應紅顏禍水多薄命,消香玉損而結之。”
劉橘一開始和多數人一樣,但那一次的驚鴻一瞥讓他覺得段再枝不是那樣的,然後再後來不自主的對她的關注越來越多,希望她能開心一點,開朗一點。但老天總是自私的,剝奪了她的一切,甚至連她最愛的母親也離她而去。
他多麼想她留在這裏啊!……可總是事與願違。
他一定要功成名就,然後無阻無慮光明正大的去找她,他心裏想到。
“嗯。”段再枝低聲應到。抬頭看了劉橘一眼繼而又開始看向門外那些以前和母親一起做的裝飾品靜靜的發獃,沒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劉橘心裏有些堵,澀澀的,又心疼又難受,看着段再枝消瘦的臉龐感覺如同一個雞蛋在油鍋上反反覆復煎了又煎。
孟拉法定結婚為十八歲,在這個年紀像他們情竇初開已是十分正常的事,就連現在班裏戀愛都枚不勝數、已成為非常平常的事情。
劉橘此刻很糾結,到底要不要說,說了,怕。不說,以後就沒機會再說了。劉橘又抬起頭看段再枝,似乎想要尋找一個答案。
“你該走了,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段再枝輕聲吐出了一句話。把目光收了回來,看了劉橘一眼然後低頭看自己的手指,把所有情緒都掩蓋在眼帘之下。
劉橘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只消一眼,他就已經知曉了答案。但,他不願。
“等我。”劉橘忍不住脫口說道。
空氣突然安靜了起來。劉橘明白了,有些落寞,有些……不舍。
“就當是離別的一個擁抱吧”劉橘說道。鼓足勇氣一個箭步上去從背後摟住了段再枝。
摟住那羸弱、而又頑強的的肩膀。
段再枝默許了這個擁抱。
足足一分鐘,劉橘終於鬆了手,然後落荒而逃的跑出了這個院子,他怕她再抱下去,他,捨不得她走了。
段再枝靜靜的看着他離去,沒有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麼。清瘦的臉在這一方天地中顯得有些落寞,只有院子裏的雞在嘰嘰喳喳的叫聲,試圖喚醒屋子裏的一些生氣。
會變好的吧。
段再枝心中小聲念到,手指清敲着旁邊的凳子,一聲,一聲的有規律的響起。不過短短几日,此刻的段再枝彷彿過了數十載光陰。
天逐漸暗了下來,盛夏的微風此刻出來也是燥熱的。
段再枝在這裏已經坐了有三四刻鐘。
正在此時敲門聲又緩緩響起,大門沒關,只見一群老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是段再枝就讀於扶陽初中的校長,後面則是一大群校領導模樣的人。段再枝見此便慢慢站了起來。
沒有任何前奏,一段話就落入了她的耳里。
“段再枝同學,對於你家裏的事我們深表哀痛,鑒於你在校成績優異,且……你以後都是一個人生活,家裏無大人掌事,所以我校義不容辭要承擔責任,為了讓你有更好的學習環境和生活環境,經校領導討論和對你原來身世的了解,你在A市原有一位姑母,我們把你的情況和她說了一番,經決定以把撫養權過寄與你姑母名下,明日你就啟程,學校里會給你安排人員送你去機場,望今後的日子裏你能過的開開心心,以後有空多回孟拉。”扶陽初中校長說道。客套的說辭身邊一群人還時不時應喝兩句。
“嗯,謝謝。”段再枝應道。
然後沒有說任何話,校領導們見此後有開始嘰嘰喳喳講了起來,什麼保重身體啊,節哀啊頓時此起彼伏。
但是裏面到底幾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是為了在大領導面前表現還是真心實意的安慰自己的學生或許只有他們本人才能知道了。持續了一會或許是看段再枝毫無反應,亦或者是裝不下去了便匆匆結了尾離去。
走的時候天還很藍,劉橘偷偷跟了她到了機場她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