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客棧生惑

第八十八章 客棧生惑

“參見太陽君主。”

眾星各個又驚又喜。

當此境況,南斗星君身染魔瘴卻離蹤不明,而河洛城的能量負場愈盛,沒有什麼比見到太陽君主平安歸來更值得慶幸的事了。

牛宿、天狼等星官皆行跪拜大禮,唯有織女立於其中,彷徨四顧。

河鼓二偷瞄一眼身旁的仙子,悄悄拉扯她的袖口,“這位是南天的君主,你我俱應向他行君臣之禮。”

織女聞言,這才將玉手相搭,擺在腰間,屈膝施一萬福,“見過君主大人。”

太陽君主斂住溫和的笑容,一雙金瞳緊盯着眼前這位霓裳羽衣的七巧仙子,“好一個凡女牛巧仙,若不是牛宿星君因緣與你重逢,誰能想到你正是那位流落凡間的織女?着實教朕好找......”

河鼓二跪在一旁,“君主大人,下臣慚愧。”

太陽看了看他,“哦,牛宿星君何出此言?”

河鼓二道:“下臣枉與織女結下前緣,但因她墜下人間之前封印了自己的記憶,導致靈能和法力也一俱消失,我等均未識出其星仙真身,還只道是冒名頂替......”

太陽笑了笑,“不怪你等,畢竟連南斗星君也沒能當場辨明他們的真身。”

提到南斗星君,眾星盡皆沉默。

太陽見勢,便揮了揮手,“牛宿星君,還有其他幾位愛臣,先且平身罷。”

天狼、河鼓二這才起身,再將內傷未愈的紅衣星官攙起,參宿七也跟着站起身來。

“白虎星君何在?”太陽環視一周,未尋見參宿四的身影。

“回君主大人,我四哥在眾星官到來之前便已返回天界。”參宿七道。

“放肆!”太陽突然怒道一聲。

參宿七愣了一下,才慌忙躬身拱手,“君主大人息怒,四哥......哦不,白虎星君確實是在接到您的金虎符后,奉召返回的天界......”

“哦,那朕的金虎符呢?”太陽一臉冷峻。

“四、四哥上天時帶走了......”參宿七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糊塗!”太陽嘆道:“你們就不想想,金虎金彥相合方能開啟銀河屏障,當時牛宿星君未歸來,朕又怎會僅以金虎符調令白虎星君回天界?”

眾星一時發怔,面面相覷。

“難不成,有邪祟膽敢冒充太陽君主之名,假傳聖令?!”天狼忽然按住腰間的嘯辰斬。

心宿二卻對他暗暗使了個眼色。

“天蠍星君......”太陽轉頭,定定地望着心宿二。

紅衣星官的身體驀地一抖。

“你都知道什麼內情?”太陽若有似無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般暖軟,他那雙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進心宿二漆黑的雙眸中。

心宿二沉默地與他對視,好一陣,終於開口,“君主大人,當初您是如何被帶至玄霧山,又是怎樣從那裏離開的?”

“天蠍星君何有此問?”太陽踱步,湊近快要貼上他的距離。

心宿二的黑眸中映住對面那位熟悉非常的面龐,看似溫和的模樣,恍惚間卻又顯得十分陌生。

“畢竟困住南天君主的玄霧山,不是那麼簡單的地方。”

“莫非,你在質疑朕的能力?”太陽問道。

“能夠從眾位一等星官眼下不動聲色帶走您的,”心宿二陳述着自己的回答:“一定是個不容小覷的魔頭。”

聽到這裏,天狼似乎想起什麼事,他轉過頭來對着心宿二。

可還沒待開口,紅衣星官的眼睛便如一雙黑洞,立時將戰星的目光緊緊吸住!

已被重新凈化的控靈球在紅袍廣袖的遮蓋下,將天狼的記憶映在心宿二左手的掌心......

隨參宿四一道下凡,是在收到參宿七從人間傳來的求救訊號時——參宿兄弟獨有的靈引術容不得他懷疑,儘管十分訝異,天人魔三界中竟有膽敢挾持南天君主的狂妄之輩!

既至人間,戰星本想立刻殺進那座邪魔之山,卻被早等在山腳下的北天星官攔下。那時參宿七正緊緊抱住心宿二的這隻控靈球,倒在勾陳一的懷中昏迷不醒。

“別往前走了,這裏充滿了死喪邪瘴,不識相的話會變得比他還嚴重。”北天星官一面勸說戰星和他身邊那位一身白衫的同伴,一面用右掌的金光繼續療愈着昏迷的參宿七。

“我弟弟怎麼了?”參宿四皺皺眉頭,向勾陳一問道。

勾陳一:“他問題不大,只是靈神受到了魔瘴的攻擊,所幸身為星官,與生俱來的仙罡光芒保護了他,暫時沒有遭到侵噬。”

天狼:“北天的,南天素與你等不甚來往,此方人間已生禍亂,我勸你不要再節外生枝。”

勾陳一:“節外生枝的並非是我,我不過是個過路的二等星,出於同為星官的熱心腸,才費心救他。他暈倒的原因是這裏的魔瘴太過強大,心宿二的這隻水晶球根本剋制不了過多的邪能......”

參宿四:“你怎麼會認得心宿二的法器?”

勾陳一:“現在不是糾結這種小問題的時候,白虎星君。”

參宿四一愣,“竟連我的真身也知曉,你究竟是何人?”

勾陳一:“救你弟弟的,自然是友人。”

說話間,參宿七悠悠醒轉,“心宿二的水晶球變黑了、太陽君主危險!”

這是他醒來的第一句話。

見到弟弟安然無恙,參宿四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太陽君主仍然身處未知的危險中,他亦不免憂慮。

“敢問貴星,可否見告本方君主所在?”

勾陳一:“太陽就在距此向東五十裡外的魔窟里,但是你們都靠近不得......”

天狼抽出腰間鳴顫的嘯辰斬,“北天的,我忍你很久了!”

勾陳一:“魔瘴不是我施放的,你忍不忍都與我無關。可我必須提醒你,玄霧山本就是一座幻象之山,他們連太陽都能控制,僅憑你兩個喊打喊殺是完全行不通的。”

天狼:“你敢小看我的戰力?!”

參宿四趕忙攔住要動手的戰星,“天狼星君勿莽,先聽他有何說辭?”

勾陳一:“太陽與我北天君主甚有淵源,他的事由我去處理。奉勸兩位帶好這位名為參宿七的朋友,儘快迴轉,免受此地魔瘴所蝕。”

他言至此處,天狼和參宿四方才意識到周圍愈漸深重的黑色魔瘴。

參宿四:“貴星言之鑿鑿,莫非你就不怕魔瘴侵蝕?”

勾陳一:“我怕。我怕你們去晚了,現在正南方的星垣早已入魔......”

儘管對這個敵友不明的北天星官充滿戒備,然而出於對星垣的擔心,更為甚者,天狼確實感受到周遭的強大魔力,正在不斷侵蝕他的護體仙罡,所以他當時便只得隨參宿四一道,依照勾陳一所言行事。

“也許,那傢伙真的沒有說大話......”天狼的呢喃似是毫無意識。

“天狼星君,你在說什麼?”河鼓二湊上來問道。

天狼這才恍然回神,他看了看心宿二,“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心宿二用餘光掃了眼饒有興緻盯着他們的太陽君主,遂故作輕鬆地笑笑,“我剛剛,不是正在向君主大人稟報,到底是何邪祟意圖不軌,非但挾持太陽,更斗膽冒我南天君主之名,假意欺瞞天界眾星!”

話音既落,眾星具驚。

“心宿二,你也是這麼想的?”天狼面色凝重,右手再次扶上嘯辰斬。

河鼓二卻有不解,“可是邪祟為何要冒充君主大人,召白虎星君上天呢?”

天狼冷哼一聲,“這還用問,必然是忌憚白虎星君執掌運行世間陰陽的能力,這才使下人間常說的調虎離山之計。”

參宿七聽了,不寒而慄,“四哥可是執掌世間陰陽運行的一等星官,他雖不及心宿二洞悉萬物,但至少三界之內的是非真假都無法欺瞞於他。究竟是什麼樣的邪魔,居然連他也騙了過去?”

“能擬萬象之態,連星官的雙眼都能蒙蔽......”原力覺醒的織女,回頭望了望退在角落裏的三位大妖,“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河鼓二十分在意,“你說的那位大人,該不會就是......”

“魘。”太陽方才言罷,會辰客棧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小心!”

破敗的紫微觀中,衣衫襤褸的星垣驚叫着坐起身。

環顧四周,除了香爐的碎片、幾節被啃掉的蠟燭、還有那座斑駁的南斗神像,這裏便只剩那幾面烏禿禿的牆壁和那扇搖搖欲墜的門了......

“做噩夢了?”

星垣聞聲,立時祭出軒宇法杖橫在身前。

待他定睛看時,方才注意到是盤膝坐在門口的勾陳一。

星垣拍了拍自己微微脹痛的腦袋,“我......怎麼又到了這裏?”

勾陳一回頭看看他,輕聲笑笑,“這裏是人間啊,能量負場尚未消除,你這位掌管萬物生靈的星官,不太像是那種會因為一點小困難就打退堂鼓的傢伙。”

星垣放低軒宇法杖,兩手扶住垂下的額頭,“可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回到這裏了。”

“為什麼?”勾陳一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土,走到星垣的對面,兩手托腮,一雙鴛鴦眼疑惑地盯着他。

星垣抬頭,看着對面那個二等星此時一臉無害的樣子,怎麼也不願將當初那個把魔瘴打入自己心口的勾陳一聯繫在一起。

他沒有說話,只是又重新低下頭,攤開兩手,愣愣地望着在自己的一雙掌心上,漸顯漸濃的黑色瘴霧。

心口的瑤光又在隱隱作痛。

“不要試圖抵抗。”勾陳一從旁提示。

星垣忽然抬頭,對面的二等星依舊嘴角微揚,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你說什麼?”星垣輕聲問道。

勾陳一耐心地重複道:“我是說,不要試圖抵抗這些魔瘴。它們既然已經與你相融,唯有順其自然地接受,方可令陰陽兩極隨心而動,相制相衡。”

“......陰陽有極,相制相衡......”星垣身上的魔瘴再次斂去,心口的痛感重新消失,可是腦袋卻又變得越發昏沉,“這句話......似曾相識。”

勾陳一打趣道:“肯定的啊,畢竟這是常識。”

“不對,就在不久前,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星垣繼續回想,但腦內除了一片空白,就只剩逐漸加重的脹痛。

為了緩解頭疼,他禁不住再次用兩手捶打着腦袋。

勾陳一見狀,趕忙站起身,抓住他的一雙手腕,“喂,覺得難受就不要想了,你剛才一直昏迷,就算覺得聽到了什麼,肯定也是在做夢。”

“不......不是夢,”星垣堅持道:“就快想起來了,那一堆一堆發光的星礫,是銀河之底......”

勾陳一突然鬆開星垣,全身似是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隨即,星垣向他問道:“那時你也在吧......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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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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