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們女人真可怕。”

長長一段沉默后,陳一分別過臉,漸呈直柱狀的目光獃滯的打在我臉上,證明他所言非虛。

我倒沒想過要去考慮他的感受,否則,我也不會如此痛快的直言不諱。這種缺乏負擔的心安理得讓我對他的感慨只能用兩個字形容:無趣。

便垂下眼帘做閉目養神狀。

應該是這份漫不經心刺痛了他,只聽他重重抽了口氣:“張盛更可怕。”又是一番感慨。

我飛快的動了一下眼睫毛,有心往下聽,他卻像故意與我作對般,偏巧在這個時候又選擇了沉默。這一次,不再對我靜止觀望,只聽耳邊劃過紙盒被揉搓的聲響,然後,啪的一聲,淡淡的煙草味在畏手畏腳中變得稠密濃烈。

我咳了一下,眼睛便睜開了。

“有點煩。”他很抱歉的將煙夾在手指間,如果不是看在他胸口心潮起伏的份上,我不會給他好臉色。但給了好臉色,也不代表我願意容忍。

一邊揮手驅趕鼻翼四周的濃霧,一邊想方設法的要將他打發掉:“飢餓最容易使人產生焦躁的情緒,看你這樣子,一定是餓慘了……”

“聽我說,”陳一分手指輕輕一彈,一道美麗的弧線帶着火花星子仍在閃爍的煙頭飛了出去:“我現在不跟你談余意也不談仙女或是你,我要跟你談談張盛。”

“張盛……”我用心想了想:“談什麼?”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麼紕漏值得我們餓着肚子嚴陣以待。

“下班的時候……”

光聽開頭我便猜到這個故事有點長,果然,陳一分深深淺淺說了足足半個鐘頭才若隱若現的露出到此為止的意思。我不得不拿出文科生的本領,替這段表述龐雜情感紛亂的講述歸納出一句可總覽全局的話。

通俗來說,也叫划重點。

“張盛覺得我可疑,所以在下班的時候給你打電話,指使你來誘逼我。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好像我的淡定是讓他忍飢挨餓的元兇,不滿頓生:“難道你不怕我把知道的全告訴她?”

“你不會。”我否定得很輕鬆。

“你……竟然這麼信任我?”

自作多情不可怕,就怕年齡一大把還分不清現實與客套。

“當然,”我露出一個狡詐的笑容,提起眼尾沖這個天真的男人扔出一個拋物線的坡度:“誰叫你不把自己的秘密當秘密悉數告訴了我?”

“我的秘密不能隨便亂說。”陳一分瑟瑟一抖:“不是因為我在乎這個工作,只是不想給余意添亂。”

“現在得多加一條,也別給我添亂。”我一副吃定他的表情,笑眯眯道:“不需太久,至少幫我瞞三天。三天之後,我會將壹分柒畝地是誰的秘密爛在肚子裏。”

“你不會痴心妄想的以為,僅憑這麼一件事你們就能在三天之內把仙女拽下馬吧?”

說不清陳一分眼中到底是擔憂多一點還是嘲弄多一點,總之,他這副神情我很買賬。

“要將一個人徹底摧毀或者說給她一記致命打擊,靠的,從來不是事態的輕重。”便收起之前遷怒他的心,很認真的回答道:“能決定的有且都是人。譬如,始作俑者的人,漁翁得利的人……”

“漁翁……得利……”陳一分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復仇圈套,反覆呢喃后,複雜的眸光登時一亮,臉色隨之大驚:“你,你,你不會是……”

我自認我讀懂了他眼中亮色的暗語,很有默契的點點頭。他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怎麼能去找莫總?”

隨着一聲嘶吼響起,我親眼目睹了一個男人從有脾氣到暴跳如雷的演變。同時也讓我認識到:手舞足蹈不單單是人在高興時忘乎所以的一種表現,還可能是男人怒到極致后的自我懲罰。

“你是不是已經跟莫總坦白了?”他神經兮兮的懷疑這個,又懷疑那個:“你到處跟人做交易,你跟莫總之間一定也存在着交易,對吧?”更有甚者他竟然這樣問道:“難道你一開始選的就是莫總?”

這種瘋癲狀態持續了大概十來分鐘,才有了好轉的跡象。

“是毛鉚對吧?”短暫的情緒暴走讓陳一分變得十分疲憊,他像一個不知如何擺正坐姿的小男孩,一雙腿着地也不是懸空也不對,一雙手垂也不是擱也不是,我能看出他心底的難受:“她是莫總的人?”坐立不安中問出這句話。

我遲疑了一下:“唯獨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是?”陳一分哪裏肯輕言放棄,他繃住全身每一根神經,因無任何證據可以肯定又沒辦法就此否定,兩相矛盾下,他感到了痛苦。痛苦最是能消磨人的意志,而意志一旦有了淪落的危險,再堅定的心都會變得猶豫不決:“不是?”

就像這樣,反反覆復的在兩個極端中尋找突破口。

“很抱歉,我答應過毛鉚。”

“你跟她講信任,那我呢?你拿什麼面對我?”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不知道!”陳一分的情緒再次暴走,他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在我面前走來走去:“伍小柒,你這是在拿我和張盛的家庭玩火!不行,這件事我必須馬上告訴張盛。”

“如果你這樣做了,”正常的勸說已然行不通,我只能危言恐嚇他:“你就是在拿毛鉚的家庭玩火。我實話告訴你吧,毛師傅的腿需要儘快進行一次重大手術。毛鉚曾向總部領導請求解決醫療費。總部的答覆很明確,願意從人文關懷的角度承擔一半自負費用,剩下的一半只能她自己想辦法解決。可是你知道剩下的一半是多少嗎?二十多萬。”

陳一分毫無波瀾,我冷笑道:“對於你來說,或許只是個小數目。但毛鉚家……唉,十七年前,為了照顧毛師傅,毛鉚的母親只能辭職在家照顧。後來,毛鉚結婚了,毛師傅又將當年的賠償款拿出來給毛鉚買了一套房子。這樣的家庭哪能輕易拿出二十萬?現在,她舍下面子跪求劉工,鋌而走險算計仙女,能做到這個份上,你說她得有多絕望?你覺得這個絕望的人會眼睜睜看着你毀掉她千辛萬苦才求得的一縷希望嗎?”

陳一分默言了。

我嘆了口氣:“你以為我真不惱她?我也惱得很,特別是一想起她沖我冷嘲熱諷的那些話,我的牙就恨得直痒痒。”

這不是狠不過人家不得不低頭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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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後愛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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