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蚊子將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伍小柒,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對她懺悔,就是在侮辱古人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或許蚊子是對的,又或許我們都錯了。
帶着惶恐與不確定,我都忘了自己怎麼回的辦公室。只記得,等到意識清明,我已經站在三樓樓道口。
“伍小柒你可真行,大白天的也能把夢做得如火如荼。”陳一分站在不遠處的統計部門口朝我招手玩笑:“嘖嘖,人才。”
我糾結的嘆了口氣。
“怎麼樣?她答應了嗎?”從陳一分身邊閃過,前腳才跨過辦公室的門檻,張盛便從椅子上站起來,眼中的迫切讓她看起來顯得有點緊張。
我匆匆掃過,再匆匆垂下眼帘,一聲不吭的走到辦公桌前,找到我的椅子,就似找到一片可避風雨的港灣般,心滿意足又頹廢潦倒的一屁股坐下。
陳一分小心關上門,輕手輕腳走過來,弓腰駝背,低眉安慰我:“她不答應也在情理之中,沒事,我們另想別的辦法。”
“如果你們真有別的好辦法?”我唐突的將眼睛一把抬起,笑得有點心有不甘:“你們不會讓我去找毛鉚談合作,張盛也不會說出讓我暫時先回去的話。毛鉚說得沒錯,這十多年來,我一直在扮演一個明哲保身的觀眾角色。既然選擇成為觀眾,那就應該具備觀眾的自知之明,對舞台上的人或事做到退避三舍,而不是頭腦發熱的摻和進來。”
這番話一出口,陳一分和張盛的臉色登時大變,異口同聲道:“伍小柒……”話沒說完,這兩人又十分默契的對視一眼,並同時打住。
我從眼尾餘光的瞟視中,注意到陳一分的目光正逐漸柔和,張盛的眼睛卻是不改嚴肅。
“可以麻煩你清楚並清晰的解釋一下什麼叫頭腦發熱嗎?”話問得刁鑽又強勢:“因為在我的理解範疇中,這是一種病,得治。”
拌嘴鬥狠這個事,從不分男女,只論心狠。誰的心夠狠,誰就能贏。
深諳此道的我只能不甘示弱的正面回擊。
“如果我能夠自己做選擇,我絕對不會諱疾忌醫。我甚至很樂意享受你口中提到的那種病。”說著說著,兩手略帶譏諷的左右一攤:“可問題是,你們爭權奪利的把戲不是流流鼻涕打打噴嚏的傷風感冒。由此引發的一系列後遺症,我承受不起,更承受不來。”
“賭徒都知道孤注一擲有風險,你憑什麼空手套白狼?”
“不不不,張盛,你在偷梁換柱。你這樣的行為,簡直比仙女的誣陷更惡毒,我可能沒辦法想通。”
“何止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張盛兩手喜感十足的拍了拍:“想不通到底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還是低估了毛鉚挑撥離間的能力。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讓你變得徹底的是非不分,陳歐說錯了一點,你不是天才,你是奇才。”
“張盛,張盛,冷靜,冷靜一點。”夾在兩個女人不甘示弱的爭吵中,陳一分的態度尤為搶眼。僅就這麼一句話,立刻招致張盛的強烈反擊:“吵架是兩個人的事,陳歐你為什麼只要求我冷靜?我不夠冷靜嗎?”
陳一分傻了傻眼,似乎有點不明白張盛這把火到底是怎麼被自己引上身的?
“如果你不能舉例證明,我就要認定你是在無緣無故的針對我。”
陳一分默言了五秒:“伍小柒,你,你也給我冷靜一點。”
惹不起女人的男人,選擇了各打三十大板。這顯然是個愚蠢的選擇,我也被激怒了:“陳一分,你還能再沒出息點嗎?”
“我家余意經常教導我,”眼見就要被兩頭夾擊,陳一分露出男人才有的負擔:“出息這個東西,是男人之間比出來的,不是在女人堆里爭出來的。兩位姑奶奶,能不能看在事態緊急的份上,先把你們的誰是誰非暫時束之高閣,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商量一下對策?”
我淡然置之,張盛縮手旁觀。
陳一分無奈的望了望我,又煩躁的望了望張盛:“我家余意還告訴我,如果我沒辦法讓女人閉嘴,那就堵住自己的嘴,立刻逃之夭夭。是留我還是不留,你們決定,我悉聽尊便。”
“唉,在商量對策之前,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伍小柒糾正一件事。”張盛突如其來的嘆息,讓其鋒芒頓是銳減不少:“伍小柒,你去找毛鉚之前,曾問過我,如果事情脫離掌控,你會怎麼樣?我當時的回答是,你可能需要先暫時回去。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回答讓你多了心。”
陳一分浮動的眼神跳了一下:“張盛……”
“不要對我發表任何的苛責與批評,”張盛推出一掌,給出一個嚴重警告:“在一盤棋里,棄卒保車是一種很常見的制勝手段。我們只有正確面對小節上的輸贏,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伍小柒,這不是簡單的取捨,這是迫不得已的取捨。”
“張盛你先等等……”陳一分飛快的想明白了所有事,可張盛的頭腦風暴總是更快人一步,不等陳一分把話說完,立刻阻止打斷道:“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你應該以大局為重。”
“我還是覺得我應該尊重我的朋友。”陳一分很認真的表態后,幾步走到我面前,與我真誠相對:“伍小柒,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我吃吃一笑:“陳一分,你錯了。我不是不想回去,是害怕灰溜溜的回去。”
“我明白。”陳一分肯定的回答與堅定的眼神令張盛大失所望:“別告訴我,你準備回去找你岳父?”
“劉工是我岳父當初力排眾議從工廠選調上來的。我相信,只要我岳父跟他開這個口,他一定會願意幫忙說服毛鉚。”
“我不同意。”張盛失聲怒道:“劉工不願意幫還好,如果他真如你所說,反過來去勸毛鉚,那豈不是讓他欠了毛鉚一次人情?我們不能因為一次小小的失敗就給敵人送這樣一份大人情。”
從陳一分的表情來看,他似乎不為所動,我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