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掙扎 第一章 森林
庫里向遠處一直開，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天色入暮，莫玊終於問道這是要往何方去。
庫里點了一根煙，在暮色中微微的顫動。
“打算去自然保護區，那裏人少。”庫里看着腰間的槍，只剩下七發子彈了。
“……那東西，連鯨魚都能感染，應該都可以感染哺乳類的。”莫玊沉默了一下。
“那也只能賭一下了，總好過在城市裏被堆死。咱們國家的野生猛獸數量不多，至少還有機會。”
“我覺得它們就像軍隊一樣。”莫玊向庫里要了根煙，深吸一口，咳嗽起來，靠在後座的窗邊，顯得十分疲憊。
“會不會是因為城牆太過引人注目才會被他們發現的？”莫玊注視着漆黑的窗外，問道。
“不知道，你也不用自責。如果不是，那你主持修築的牆體保證了更多人的生存。”庫里寬慰道。
“其實之前有人提醒過我了。”莫玊感覺自己的確十分的疲憊，說完就睡了過去。
庫里從後視鏡中發現莫玊已經昏睡過去，嘆了口氣。
……
“既然知道了屍潮的核心是特殊變異體，那麼咱們直接用導彈來轟炸它們的核心，特別是在郊外的那些屍潮咱們把它們直接解決掉。”曹桎正在進行清剿計劃的作戰部署。
“可以是可以，但是郊區野外沒有屍潮。”莫均說道。
這時一個抱着大摞資料的文職軍官走進來說道：“抱歉，但我可能不太贊同莫將軍的看法，在我國的中北部雨林地區有不少的野生動物，據最新資料表示，這種生物可以感染絕大部分的哺乳動物，甚至包括鯨魚。所以野外其實非常危險，根據觀測生物在感染病毒后體能會有極大提升，如果在野外碰見猩猩那基本就沒有活路了，他們的速度與力量都被提升到了一個十分誇張的程度。但是否會產生智慧，目前尚不明確，現在研究部門仍然認為變異體的智力水平應該和他們的生物種類極限有關係，但是也不明確。”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會產生屍潮啊。”莫均看向他。
“假如說有牧屍人進入北部雨林和南部寒林的話，並將其引出，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另外將領說道。
“估計整個叢林的野生動物都不太能保住了啊。”眾人眉頭緊鎖。
“各位將軍放心，”那名軍官說“這種病毒對野生動物的感染力極低，並且只對哺乳動物產生反應，剩下的話只會在極近距離接觸隕石物質才可能變異。”
“多近？”
“吞食。”
“……我聽到前線說他們看到過會飛的鯨魚。”
“沒錯，這種病毒會將感染體的生物性狀做出一定程度上的改變。”
“你們管這叫‘一定程度’？”
……
位於亞特蘭蒂斯西南部的自然保護區最南處幾乎與綿長的南部寒林帶接壤，但是由於政策上的原因這片自然保護區並沒有引進太多的生物，更缺乏猛獸，基本就是城市後花園般的存在，當然每年冬季不願意冬眠的灰熊從南部寒林帶跑向這邊的案例也是每年都有幾例，所以誰也不敢打包票一定不會在這裏遇到熊。
大約零點的時候，兩人終於進入了國家公園的地界。庫里盡全力的將車開到森林中，在約莫深入公園兩公里左右的位置終於卡在了一株生長逾百年的紅雪松的高大根繫上。
莫玊從後座滾落驚醒，抬起頭有點茫然，換做之前他一定會立馬驚醒然後開始警戒，但幾小時前的鏖戰令他十分疲憊。
“怎麼了？”莫玊握住了手邊的刀向窗外看去。
庫里將車熄火示意他沒事。
“已經到了森林裏了，車被卡主不能開，我們今天就在這過一夜。明天再找個水源之類的吧，你先睡吧，我來守夜。”
“後面有沒有車子跟着？”莫玊習慣性的張望，他捂着額頭，肌肉仍在輕微的顫抖，心情也是這樣。
庫里對他搖搖頭道：“我們走散了，我也沒有看見你的朋友們去了哪。”
砰！
一個巨大的捶門聲在夜幕里顯得太過響亮。
警車車門內部被莫玊打的微微凹陷。
他抓撓着自己的頭髮，像是只被激怒的獅子。
又重重的對着車門灌了一圈，疼痛使他稍稍冷靜了些許。
庫里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休息一下吧，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提議說把鎮上的車子都裝上無線電發射裝置，不過知道他們完成的怎麼樣了，明天我們可以試一試，她把聯絡頻率都放在每輛的車裏了。”
“真的？！”莫玊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是誰提議的？”
“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金色頭髮的，叫……”
“愛爾！她真是天生的的領袖！”莫玊高興的大笑了起來“我們現在就聯繫吧！你累嗎？如果你感覺疲憊就先來後面睡會，我來嘗試聯絡他們。”
“我還好，你的狀態如何？”
“現在都快一點了，我睡了很久沒關係，你來休息一會吧。”
“行，那我先睡會，紙條應該在駕駛座的手扣里，我找出來給你吧。”
莫玊點頭答應，麻利的爬到了前排，將收音機調整到了約定的頻率，開始進行通訊。在庫里準備閉眼的時候莫玊突然回頭問車載對講機的通訊半徑大概多少。
“無遮擋的情況下正常功率大概是三十公里，不過在樹林裏，估摸着滿打滿算能有十公里？”
“嗯？樹木的介電常數不是只有不到3嗎？”
“啊？哈哈，其實我不太清楚。小時候不太會讀書。”庫里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
“不過話說二十一世紀車載無線電不就能達到二十多公里的傳播半徑了嗎，這都快三十一世紀了怎麼才三十多公里。”
“信號基站多，提升這方面的性能用處不太大，大概現在都是降低耗能吧，我也不大清楚。”庫里枕着自己的衣服，慢慢睡了過去。
“各位倖存者，我是莫玊，我現在正在浣珠湖國家公園，如果收到消息，請回復。重複……”
夜色里只有莫玊在每隔十分鐘在進行着傳呼，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情緒也如同夜色愈發的降溫。
翌日清晨。
“庫里先生，咱們得想辦法把這個車載通訊台給拆走。”莫玊皺着眉頭瞪着無線電發射台，他的嗓音沙啞了許多。
“難度太高了，這個東西需要連接發電機，而汽車的發電機是連接內燃機的，加起來太重了，無法行動，而且我也不會拆汽車。”庫里勸阻道。
“那咱們就在這留下來。”
“這裏離公園的入口大概只有兩公里左右，並不是很安全，在林地周圍是有一些伐木場和小鎮的，雖然距離這裏都不近，但我覺得還是更深入點為好。”
“為什麼？”
“公園的十公里以內基本都是遊客常來的地方，野生動物稀少，不利於生存，而且這附近我記得好像沒有水源。”
“我想回去看看。”莫玊蹲在根繫上，沉默良久說道。
庫里立刻嚴詞拒絕：“絕對不行！我們現在沒有載具回去了不就是送死。”
莫玊低下頭又開始惱怒起來。
庫里看着他的樣子，也只能是愛莫能助。
誒？愛莫能助？
好像還真能助。
他微笑着上前拍了拍莫玊的肩膀說：“沒關係，我們可以直接向浣珠湖走，那裏應該會有發電機，咱們只要背上這個無線電台就行了。而且所有生物都會趨近水源，到時候應該可以碰到其他的倖存者。”
莫玊抬起頭來，感覺這兩天自己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
“抱歉，我太急躁了。”莫玊向庫里歉然道。
“沒事，你這也是關心則亂。”庫里表示理解。
“庫里叔，你沒有牽挂的人嗎？”莫玊問道。
“我的妻子和女兒在我服役的時候，坐車來看我，結果路上出了車禍。家裏人也都過世了。現在想想，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庫里笑了一下，彷彿已經釋懷了一切的樣子。
“啊……抱歉，我唐突了。”莫玊覺得自己好像變蠢了不少，只能再次抱歉。
“沒事，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拿了東西我們就走吧。”
“車上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吧？”
“後備箱有一塊防水布，等一會可以把電台遮上。”
兩個鼓搗了半天，終於在早上九點左右吧東西拆了下來，這時候天下起了雨，兩人決定在車裏等雨停后再走。
警車的後備廂里有半箱水一塊防水布和一個小油箱，但是裏面已經沒有油了，莫玊在雨中鼓搗了半天也沒能把油從車子的油箱裏弄出來只得作罷。庫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單警裝備還算齊全，全部狀態完整，這對於剛剛被打回原形的兩人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中國有句諺語叫做：下雨天打鞋子，閑着也是閑着。二人此刻無鞋可打，便在車裏統計現有的裝備。
原本在莫玊手裏的那把NE87在抵禦屍潮的時候已經損毀，現在手裏除了一身衣服就只有那本羽村借給他的刀了。
而庫里警長這邊看上去就富足很多，他還有一把警用手槍，一個彈匣的備彈，一把警用匕首，一個強光手電、還可以當做電擊器來用，一個小功率的太陽能充電器，一副手銬，一罐催淚噴霧，一個小型急救包和多功能腰帶。
他們決定除了電台，把那個空的小油箱也帶上，還半箱的水，再不確定浣珠湖的水源是否能飲用的情況下，這半箱水將會非常重要。
“從這到浣珠湖有多遠？”因為開進森林時莫玊正在睡覺，所以他並不清楚現在的方位。
“大概西北方向不到三十公里吧，這裏的位置有點偏，離主流的觀景區有點距離。”
公園以浣珠湖命名，自然說明主要的景區就是在這個浣珠湖處了，但此刻莫玊二人的方位較為靠南，所以要在森林的外圍走很久的路。
亞特蘭蒂斯的地理情況特殊，只有在中部有一小片區域是丘陵地帶，南部的寒林帶則是處在一個勉強算是高原的地方，說算是高原其實也只是比亞特蘭蒂斯境內其他的地方高一些而已，並不能真的達到高原的標準，不過還是有着國境內最高的一座山峰——盤古峰，近四千米，從山上發源了數條河流，浣珠湖的水源就來自於這裏。
一條自南而北的河流，名為候鳥河。
這個名字也很有來歷，因為亞特蘭蒂斯的疆域大部分處於南半球，所以每到秋冬，候鳥就會自南向北遷徙，它們會沿這條河歇腳覓食，若在秋天來到公園裏，便能看到秋楓滿地、雁鳴鶴唳的景象，被旅遊者們譽為絕景。
只是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有人能有閑心來這裏看景。
“要不然咱們沿着河走，遇到水流平緩的地帶就造艘船順流而下，速度一定會快很多。”莫玊提議道。
“這條河在浣珠公園境內有三處斷崖，都不算高，但是有也有不走運的遊客死在那裏，他們用的還都是專業皮划艇，我們自己造船危險性還是有的。而且就算沒有事，這樣做容易被其他倖存者發現，在不清楚別人的善意程度的情況下，我覺得還是不要這樣。”庫里一口氣說了不少，看得出來他對此事十分不贊成。
“也是，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善意的，這個世道啥事都說不準。”莫玊表示同意。
“不過我們可以視線範圍內沿湖而行，這樣不容易走岔，如果遇到其他倖存者，也可以觀察一下。”
“不愧是正牌的特種兵啊。”莫玊讚歎道。
庫里微笑了一下，自謙道早已不比當年。
拎着十斤公斤的中午，兩人就這樣在森林裏走了幾天幾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