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災變 第十九章 安靜
九月，亞特蘭蒂斯首都。
曹桎早已經搬進了國家元首才能入住的海神宮，也稱藍宮。
“現在有多少城市恢復了正常？”他的桌子上堆疊着大量文件，幾乎擺滿了那張寬敞的桌子，而這僅僅是半天的新問題。
幕僚看了看備忘錄道：“三個城市已經完全沒有了喪屍，五個城市仍有少量喪屍但已經基本不妨礙日常生活，另有二十個大城市喪屍正在迅速衰減。”
“你們還沒有打開實驗室吧？”短短几個月，他的鬢角已經霜白了許多。
“我們已經把這種情況考慮進去了，所以京都也算在少量的五個城市中。”
曹桎點點頭，覺得還算是可以，看着桌面的文件，突然問莫均可否回來了。
“應該快了吧。”
……
第二天上午，莫均站在了曹桎的辦公室內。
他變得滄桑了一些，但總體還是沒什麼變化。
曹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舟車勞頓，辛苦你了。”
莫玊搖搖頭示意沒事。
“傷亡如何？”曹桎知道莫玊愛兵，便先關切了一句，而不是直入主題。
“如果算上之前就生了病已經變成喪屍的將近四百人的話，現在就只剩不到二百人了。”
“這麼多？！”曹桎相當的意外。
“唉……”莫玊嘆了口氣，一個全國最強的勁旅一個團幾乎死傷殆盡，最為指揮官莫玊感覺自己的責任很大。
“可否獲得有用的情報？”曹桎問。
“若是沒獲得，也不敢回來見你。我發現喪屍聚集與遠離的核心，都是人。”
“人？”
“對，但是他們應該是已經被感染的人，不知道為什麼獲得了控制喪屍的能力，甚至有些還保持着相當高的理智，會使用簡單的戰書，加上敵眾我寡，傷亡慘重。”莫均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而且日夜不輟。”
曹桎點點頭表示理解，是人就要休息，而喪屍不用休息，弱點還很小想要殺，難度確實很大。
“不過我們此行還是有收穫的，我們殺了十六個那種變異的感染者，我發現在殺死那種——我把它叫做牧屍者，之後，它所控制的喪屍就會回復常態，變成低等少智的狀態，不過兩個月以來，這些普通喪屍也還是在進化，不僅五感靈敏，有些還已經會裝死了。”
“你做的很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就由我來想辦法。對了，你的兒子還好吧？”
“他沒有跟我回來。”
“嗯？”
“他說他放不下自己的同學，要跟他們一起，便沒上車。”
“……不愧是你的兒子啊。”曹桎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無妨了，孩子也大了，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我相信他已經思考過了，既然這樣不如隨他去。人總要為自己的幼稚行為付出代價的。”莫均的聲音很平靜，只是在陳述着，並不夾雜其他的情緒。
“祝他好運，也祝我們好運。”
……
在之後的幾天裏，莫玊一行依舊在穩固着防禦，檯子築起了將近三米高，莫玊從上面看下去，總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當初真應該多學點東西的。”
“你學的夠多了，就別嘚瑟了，快快快，來接沙袋了。”徐楚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不夠穩當，要不和點水泥？”
“上哪搞水泥你告訴我，你當初非要做個大鐵門，咱們這現在鐵都基本沒有了才搞出來，這幾個月過去了別說喪屍了，老鼠都沒看到一隻。”
“寧靜之後不是狂風就是暴雨，你說是吧羽村。”
“不知道，別問我。”
“聽說愛爾他們天天在鎮政府翹着二郎腿喝茶，好羨慕啊。”斯考特說。
“誰說不是呢。”莫玊看着下午的太陽，不禁的喟嘆。
“有喪屍。”伊萬在台上，指向一片樹林裏。羽村看向樹林，那有一個晃動的身影，他旋即便跳下了近三米高的檯子，急馳而去，拔出兵刃就將那具行屍給剁了。
“嘖嘖嘖，社會我正哥，人狠話不多。”莫玊在檯子上咂舌。
幾個月的平穩生活，讓人們的心情都放鬆了許多，他們有說有笑，就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學校生活。
不，比學校還好，至少不用面對升學壓力。
羽村把刀扔了上來，然後一個小跑蹬的沙袋堡壘左搖右晃。
“不是我說，這真的灌點水泥，要不然太容易被攻破了。”莫玊看着這並不結實的牆，覺得在不加點乾貨就是形同虛設。
“沒有水泥啊。”
“有的，在小鎮的商業街上有個建築用品店，沒有水泥也能找到其他東西代替。”莫玊極其固執，並且樂此不疲。
又是三天，城牆變得更堅固了一些，但是店內的水泥並不足夠將整個小鎮的牆都加固一遍，只有將近半數而已，但是考慮到後面是農田，旁邊是山地，想要繞路也會費點時間。
莫玊又在興緻勃勃的探討出去搞點石油桶和水泥的想法。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閑得慌。”歐米茄看着這個不知疲倦一直在主持工作的亞裔男孩，感覺心很累。
“強悍的中國人。”斯考特感覺自己可能真的可以再黑一些。
“安分點不行嗎，這工事夠抵禦幾百頭喪屍了。”徐楚連連擺手表示中國人也並不都那麼強悍。
“我支持玊君的想法。”羽村磨着刀，頭也不抬的說。
“咱們把大貨車開出去，然後把車裝滿就回來。”莫玊說。
“咱們要不要順便去找一下胡德啊？他已經離開很久了。”伊萬說。
“天下這麼大，他還在不在這座城市都不一定呢。”斯考特否定道。
“不知道家人怎麼樣了……”歐米茄突然開始鐵漢柔情了起來。
這是個禁忌的話頭，每個人都在想念家人，但是一旦說出來，其他人的憂慮就會像潮水決堤一樣。
五個人突然變得很沉默。
在胡德走後莫玊常能感覺到他那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卻會對團隊情緒的穩定帶來多大的幫助，他不敢說話，出言安慰，因為他的父母總是比較安全的，帶兵打仗也不需要莫均去衝鋒陷陣。
過了許久，莫玊拍了拍幾人的肩膀道：“別想那些沒用的了，幹活幹活。”
然後本來歡快的氛圍就變得有些壓抑，這種情況每幾天就會出現一次。
莫玊在儘力去變得更詼諧一些，但有些東西就是無法改變的。
總體來說，除開這些小小的插曲之外，日子還算是平穩，安娜沒有獲得什麼新的提示，小鎮外也沒出現過什麼喪屍，相當的安樂。
……
胡德莊園。火焰在燃燒，飄出許多黑色的碳化物，槍聲不斷地響起，零星夾雜着怒吼或慘叫，還要行屍低沉的吼聲。
“頂上！決不能讓他們進來！”馬丁怒吼着，手中的槍不斷的噴出火焰，他藏了私貨，半自動步槍他其實是有的，但並沒有給莫玊一行人。
“頂不住了！老大，撤吧！”一名大漢灰頭土臉，看到那些頂着槍火悍不畏死的屍潮，他的信心在不斷被擊垮。
記得在幾天前，原本平靜的胡德莊園開始慢慢出現了幾隻行屍，沒有人放在心上，他們甚至拿行屍取樂來滿足自己被世界扭曲的靈魂。
但後來，不再是一隻兩隻，或者是四隻五隻。
幾乎是幾何倍數的增長，最後，他們迎來了無涯的屍潮包圍了胡德莊園，它們的目的好像十分明確，就是要攻陷眼前的堡壘將他們全部變成同類。
“往哪裏跑？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莊園已經被圍了兩天兩夜，人數由幾個月來馬丁逐漸收容的上百人變成了幾十個。
又一聲慘叫劃破天空，一處防線被攻破，那個人奔涌的黑潮吞沒。原本站在馬丁旁邊的人再也忍受不了，轉身逃跑。
這已是最後一刻了。
那臨陣脫逃的人在跑到車上的前一刻，被躺在地上的一具“屍體”抓住了腳踝，按住了脖頸，撕扯了血肉。
戰場安靜了下來，馬丁怔怔失神，望着朝他衝過來的喪屍，他最終決定放棄抵抗，拿起槍頂住了自己的下巴。
“老子死也不會死在你們這些廢物手上。”說罷，閉眼，卻扣不動扳機。
他疑惑的睜開眼，周圍的喪屍都乖巧的停住了。一個面容失去血色衣衫襤褸的女子笑盈盈的站在他的面前，就是她的手指頂住了扳機。
“你馬的。”馬丁憤怒了他抬腳打算踹飛這個“人”。但那女子太快了，她的左手探進了馬丁的胃中，甚至可以感受到心臟的跳動，馬丁因為劇痛不受控制的彎下腰，那姿勢幾乎是將自己的脖子送到了那不算高大的女人的嘴邊。
她張開嘴，將馬丁的氣管一口咬下。
他倒下了，嘴長得很大，卻呼吸不到一口空氣，濃稠的血液就像噴泉一樣不斷地湧出。
女子走到他的面前，依舊笑臉盈盈。
馬丁抬起手想要觸碰到她，卻怎麼也做不到，幾分鐘后，終於還是無力地垂下，憤怒的表情依然定格在臉上。
“我可不是廢物呢。”女子輕笑道，嘴角還殘存着殷紅的血色。
她轉身離開，喪屍們自然的為她讓出一條道路，馬丁在她的身後慢慢的站起……跟上……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莊園徹底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