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不能再等,溪淼認罪
薄時靳為了阮清微的安全狠心掛斷電話,腳下已一灘殷紅血跡。
水墨送走了前來錄音的警察,轉頭看到薄時靳的自虐,蹙眉深深嘆息了聲。
幸好他防着薄時靳犯病,準備的有醫藥箱,否則薄時靳一送醫院就露餡了。
“服了,你又從哪弄的這玩意,還扎這麼深,手還要不要了?”
水墨嘴裏斥責,用鑷子夾住紮入骨肉的別針,側身的同時,手上一用力,別針拔出的瞬間一股鮮血噴濺了出來。
他一揚手,將血紅的別針扔進垃圾桶,拿起一團醫用棉球按在薄時靳傷口上,故意下手很重,想讓丟魂的薄時靳回神。
然而,薄時靳全程木然,連眉頭都沒蹙一下。
水墨嫻熟快速的包紮完畢,轉身從藥箱裏翻找着消炎退燒藥,又倒了杯溫開水,倒出藥片,伺候祖宗一樣,將葯和水送到薄時靳面前。
“趁燒還沒起來趕緊吃藥,癥狀能減輕一點。”
“……”
水墨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延長耐心。“祖宗,配合一點行嗎?”
“……”
薄時靳雙眼空寡,似是身心都還未從電話里抽離,看的水墨焦急擔憂,卻愣生生髮不出一丁點脾氣。
他知道薄時靳不好受,偽裝殺父弒母的仇人去哄阮清微,更是雪上加霜的煉獄折磨。
“時靳,你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微微她還……”
“微微記起我了,水墨。”
薄時靳終於有所反應,抬眸凝視着滿臉驚愕的水墨,嗓音嘶啞乾澀。“微微她……恢復記憶了,怎麼辦,我好擔心她。”
水墨啞然,好幾秒才從震驚中回神。
他看到抱頭崩潰的薄時靳,想安慰卻如梗在喉。
阮清微恢復記憶是好事。
但這個時刻恢復記憶,卻是最糟糕的時間段。
誰都知道阮清微性子烈,失去記憶尚不確定人身安全,更何況是恢復記憶。
“不能再等了。”薄時靳抬起頭,雙眼猩紅充血。“無論有沒有實質的證據,明天都必須行動。”
“可是警察……”
“我一個人去,他想要的只是我的命。”
……
溪淼醒來的第二天就出了院,沒回宮家,也沒回溪家,回了她自己的別墅。
大傢伙考慮到溪淼的情緒和大病未愈,也就順從溪淼的意思,把在景園的張媽叫了回來跟着溪淼。\0
張媽在溪家當了大半輩子的傭人,更是親手把溪淼帶大,兩人之間感情深厚,當初溪淼也是割愛,才將張媽派去照顧阮清微。
許久未見的主僕二人,一見面都沒忍住眼淚,溪淼抱着張媽哭的像個孩子。
張媽雖然在景園,但一直關注着溪家的情況,溪淼結婚時,她是真的像嫁女兒一樣開心,聽聞溪淼和宮焱感情不和,小兩口總吵架打鬧,她也跟着難受揪心。
溪淼下病危通知書,張媽上山在寺廟裏跪了一天,替溪淼祈福。
關於那些溪淼下毒害阮清微的流言蜚語,張媽也都沒相信過。
她帶大的她知道,溪淼是心地特別善良的孩子。
“別哭了淼淼,你身體還沒好透。”
張媽柔聲勸着痛哭的溪淼,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溪淼已經三四個月的身孕了,卻比之前還要瘦,抱着只剩一把骨頭,着實讓她心疼心寒。
溪淼趴在張媽的肩膀搖頭,哭得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抽噎。“我難受了,快難受死了,張媽怎麼辦,我好害怕啊……”
她憋了太長時間,恐懼,愧疚,不安,擔憂……這些她不配有的情緒,沒有一個知心的人可以訴說。
如今見到親切的張媽,積壓的情緒一下子全部爆發。
眼淚如決堤一般,哭得肝腸寸斷。
“微微她……我是壞人,是我害了她,我該死,張媽我該死啊……”
“不壞,淼淼不壞,夫人她會沒事的……”張媽忍着眼淚酸楚不停安慰着。
溪淼和阮清微都是好孩子,她上山祈禱的時候,也在菩薩面前給阮經微祈了福。
連續哭了一個多小時,溪淼哭的雙眼腫成了核桃,睡著了還在流着眼淚。
張媽心疼壞了,拿來毯子給溪淼蓋上,又打了熱水給溪淼擦臉。
以為憔悴的溪淼能睡上幾個小時,誰知雞湯還沒熬好,溪淼就醒了。
大哭了一場,心裏憋着的話都說了出來,溪淼心裏順暢了點,情緒也平靜了許多,便向張媽打聽薄時靳的情況。
溪家和宮家人閉口不提薄時靳,就連張媽都面露難色,吞吞吐吐的想避開這個話題。
“廚房裏油煙大,你去客廳坐着,雞湯一會就好了。”
“張媽。”溪淼拉住張媽的手,嗓音還帶着幾分哭腔嘶啞,讓人聽了於心不忍。
“大家都把我當傻子糊弄,你就別瞞着我了行嗎?”
“我……”張媽看着臉色憔悴,又要落下淚的溪淼,猶豫了幾秒鐘,終是軟下心腸。“去沙發上說。”
張媽扶着溪淼回到客廳坐下,將阮清微在醫院憑空消失,薄時靳失手殺人進了監獄,一五一十詳細講給了溪淼。
聽完的溪淼再次掩面痛哭。
溪淼沒想到,失去記憶的阮清微還把她當閨蜜,竟還是因為她被壞人擄走。
更沒想到,薄時靳竟然殺了人!
張媽看溪淼又哭成了淚人,頓時後悔自己心軟多嘴。“怪我,就不該告訴你……”
“張媽,我求你一件事。”溪淼打斷張媽的話,含糊不清地說出她的請求。
聽完,一向溫婉慈祥的張媽肅然拒絕,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不行。”
“張媽,我求你了……”溪淼仰起佈滿淚水的臉,央求着張媽答應。
“淼淼,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你得為孩子考慮。”
溪淼不想再拿孩子當幌子,當免死金牌,她不贖罪的話,她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張媽,你不答應我就給你跪下了。”
……
這一夜,很多人都未合眼。
黑沉沉的夜空下起了綿綿細雨,這場雨似乎將黑夜拉得無邊無際,漫長冗重。
天亮依舊是烏雲蔽日,太陽躲進灰濛濛厚重的雲層里,像是在避着什麼腥風血雨。
阮清微十幾個小時滴水未進,即使反鎖了房門,也不敢真的睡覺,連呼吸空氣她都謹慎細微,生怕那惡魔衝進來傷害她的孩子。
輕柔地敲門聲響起。
也許是過度緊張,阮清微一點都不覺得疲憊,反而精神亢奮,防備的快速從床上爬起來。
“誰?”
女人流利的英文讓阮清微想起了女傭的臉,說是給她送早餐,讓她開門。
阮清微想說不餓,但轉念一想,再不餓男人就該起疑心了。
“好,等一下。”
阮清微下床沒有直接去開門,而是走到窗戶邊,悄悄拉開一條窗帘的縫隙。
玻璃上都是水汽,霧蒙蒙的看不清外面的情況。
感覺天好像還沒亮透。
阮青微沒細想今天女傭反常來送餐,她的潛意識裏是希望這樣的,這樣就能把飯倒掉。
手扶上門把,阮清微深呼吸了一下,打開門的瞬間,她唇角偽裝的敷衍笑容,被門外出現的人震嚇的破碎。
清澈的瞳孔驟然緊縮,對視上女人那雙琥珀色的雙仁。
……
溪淼一大清早就去了警局,她昨晚用下跪說服了張媽,讓張媽瞞着所有人送她來這裏。
人做了錯事就得受到懲罰。
她給阮清微下毒,又間接害的薄時靳殺人入獄。
她理應認罪伏法。
車上的張媽滿眶淚水,看着溪淼決然走進警局的背影,心裏又煎熬痛苦萬分。
張媽沒下車,怕忍不住會拉回溪淼,眼睜睜注視着溪淼走上不能回頭的路。
當溪淼的背影消失,張媽頭抵在椅背上放聲大哭。
張媽身旁的座位上,靜悄悄地放着一份已簽字的離婚協議書。
警局辦公室里,講述完所有罪狀的溪淼,平靜的讓記筆錄的警察咋舌。
“好的,你稍等一下。”
小警員的態度禮貌友好,出去前還吩咐另一個警員,給溪淼倒杯水。
溪淼接過水道了聲謝,安靜坐着等待屬於她的刑罰。
從踏進警局,她的心就輕鬆了很多,雖然罪惡愧疚感還在,最起碼能順暢呼吸,能抬起頭正視自己。
十幾分鐘后小警員跑了回來,轉述着局長的決定。“溪小姐,你可以走了。”
“?”
溪淼懷疑自己聽錯了,直到小警員再次重複道“溪小姐,你真的可以走了,你這種行為不構成犯罪。”
“不可能!”
溪淼絕對是第一個在警察局被判定無罪后,還懷疑警察專業的人。
她昨晚上網查了法律,下毒害人這個罪,至少得判個三五年。
小警員看溪淼情緒激動,無奈說了實話。“家屬不追究責任,再加上證據不足,所以你下毒的罪名不成立。”
家屬不追究責任?
家屬……薄時靳?
不可能!
薄時靳都恨不得殺了她!
溪淼手腳冰涼,一時之間捉摸不透薄時靳的想法。
薄時靳曾經親口說過,讓她等着警察傳喚,等着法律的制裁。
“薄時靳在哪?我要見他!”溪淼臉色慘白,雙手按在桌沿上。
“抱歉溪小姐,薄先生不想見你,你請回吧。”
溪淼態度堅定,泛紅的眼眶盯得小警員有些尷尬。
“你轉告他,他不見我,我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