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四十四
周洲曾經發誓以後都不會靠近兩界交匯半步,沒想到這才時隔一年,同樣是一個深秋清爽天,他又站在了兩界交匯的前面。
周洲稍微自嘲了一下,他總覺得很多事情都和兩界交匯有關,雖然目前似乎兩界交匯只有玄清和清歡的事情。
但周洲的預感總是沒錯的。
根據已有情報來看,生靈森林最一開始便坐落在兩界交匯之處,作用是堵住魔界通道。
但他穿越過來正好在生靈森林,於是簽訂生死契以後,生靈和生靈森林就打包派送了……
“清歡。”周洲呼叫清歡。
“昂。”清歡死氣沉沉應了一聲。
周洲被他的鹹魚氣息鋪了一臉,有些奇怪:“你怎麼了?”
清歡哀嘆一聲:“沒事。”他覺得就這麼一句不好,又補充了一句:“你別問。”
周洲:“……”他怎麼知道我還想問的。
周洲壓下心中疑惑,心覺:可能是青春期到了?談戀愛了?
要真的談戀愛……估計是和亭長吧。周洲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亭長的心思司馬昭之心,清歡雖說還沒表態,但最有可能的還是亭長。
畢竟太白不是有一句詩嗎?“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現在要改成“竹馬竹馬”了,嘿嘿嘿……周洲猥瑣……呃,表示祝福的微笑。
“你當初為什麼要和我簽訂契約啊?”周洲問。
其實早該問的,但是一直忘了。
“啊……”清歡貌似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當時你好像心臟病或者什麼病複發了,我好像是凶·手來着……”他思索着,有些記不清了。
“我們自然生靈不能造殺虐,不然不得踏碎虛空成仙。”他解釋完大概覺得不好意思,又道:“還有就是,我在一個地方待太久了,想讓個人帶我出去看看……”說起來也算利用了他,清歡有些愧疚:“抱歉啊。”
周洲不太在意:“沒事。”我什麼時候有病了……他心中還奇怪。
帶他出去看看?周洲思索:看來以後不能關視角了……
“那兩界交匯是你的森林的坐落點,為什麼現在會變成白色,還充滿殺機。”用殺機這個奇怪的詞周洲也沒辦法,比較貼切,雖然總覺得這個詞說出來有些破·廉·恥。
“它?它本來就是白色的啊。”清歡理所當然。
“嗯?”周洲看着這宛若刀切方正的兩界交匯邊緣,更來了興緻:“怎麼說?”
“是從我來了以後它被我的森林填滿了,我走了,自然就恢復原樣了。”
周洲更疑惑了:“但是這樣的環境很明顯樹木無法生存吧。”他想起當初兩界交匯強大的氣壓以及可怕的罡風。
“玄清下了陣法嘛。”清歡說著玄清的時候情緒和離壹不同,有些冷淡漠然,雖說聽不出怨懟,但也沒表現出什麼偏倚的情緒來。
“兩界交匯……”周洲總覺得他想探究的東西好像有答案了:“為什麼叫兩界交匯?”
書屋——安西亞和華廈交合的匯點。
原來安西亞和華廈不是兩個國家,是兩個世界。
但是……
“為什麼兩個世界會交匯在一起?”
書屋——神魔大戰。
周洲被書屋的回答弄得直皺眉,但也知道估計問清歡也是一樣的答案。
“兩界交匯為什麼殺機重重?”他繼續問。
書屋——世界法則不同。
周洲立馬問清歡:“兩個法則不同的世界可以交匯在一起嗎?”
清歡回答不出來,亭長冷聲說:“不可以。”周洲還想開口,被亭長打斷:“沒有可能。”
周洲被弄出了火氣:“嘖。”這男人。
他輕笑一聲:“那你說,為什麼華廈和安西亞能交匯在一起?”
亭長並沒有在他預料中的頓住,書屋也立刻給出了答案,他們就像異口同聲一般,簡明扼要,毫無啰嗦。
“神魔大戰。”
神魔大戰,又是神魔大戰。周洲真是煩透了這個詞了。
“神魔大戰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追問。
亭長冷笑:“你不該知道。”說罷他便斷了聯繫,連着清歡的一起。
周洲:“……”
周洲氣得不輕,胸口急促起伏了兩下,才勉強壓下火氣。
真不明白這貨是怎麼活下來的?這麼欠揍居然沒被人打死?
總算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厲害了,還不是因為不變厲害有生命危險,指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被某個不知道哪兒得罪的仇家一刀捅死了……
周洲簡直哎呦媽呦腦瓜疼。
他本來其實問問他們就可以的事,到兩界交匯只是以防萬一,結果現在好了,那個萬一還真用上了。
幸好他花錢買了【萬象之天】,不然兩界交匯進去了以後擋個防護罩也探查不出什麼。
沒錯,他又要進一次兩界交匯。
其實說起來還是有點奇怪……周洲進去之前突然想起:靈力在裏面用不了,那他的防護罩是怎麼撐起來的?
周洲:“……”
周洲痛苦的抱住一頭黑毛:好頭疼啊,為什麼一個兩界交匯這麼多怪事兒?
都怪我太聰明了,什麼都能想到,我要是稍微蠢那麼小點兒,那就不會想起防護罩的事了。現在好了,什麼都沒解決反而疑點越來越多。周洲稍微苦中作樂了一下。
周洲嘆息着揉了揉眉頭,舉步欲踏進去。
然後他就聽見了一個陰魂不散的聲音:
“奧斯說的果真沒錯。”聲音中有悲哀和自嘲,更多的卻是慶幸。
周洲卻渾身一僵,一邊罵著“MDZZ”一邊回頭:“你最好別在我面前出現。”原諒他說出這樣霸總的話……
我特么的憋不住了這個倔老頭兒!
他的話可能被誤會了,蓮眼中老淚縱橫,抱着根拐杖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周洲:“……”
周洲默默轉身,看着這麼個老先生在自己面前被自己弄得哭那麼慘……
覺得他簡直夭壽了,而且一想到自己即將假裝一個人,心裏就特別愧疚,他想了好久還不知道為毛這麼愧疚?
“這是我的職責。”他輕聲說。
周洲不擅長安慰別人,更何況這個別人可能都能做他祖爺爺的祖爺爺了。
但他莫名覺得,他該說出這句話,即使他其實只是將這件事當成一個交易,還是被迫的。
可細思起來,即使沒有這場交易,他也一樣會做出這樣的事,畢竟不是什麼大事,也是為了這個和他的祖國極其相像的華廈。
這是他的職責。
也是她的職責。
周洲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看着這片乾淨得純白,無害又溫柔得像個毛坯房……咳咳咳咳咳……
幹嘛弄得這麼悲壯,勞資這麼厲害一個兩界交匯而已,都心理壓力過大惹的禍……
搞得他就跟“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似的……
這麼一想他還真有些對這位固執老先生的小內疚,畢竟對於他來說進入兩界交匯現在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類似於鬼屋一日游,但是貌似對於老人來說簡直是要命的事。
然後他沒心沒肺樂顛顛的用了【萬象之天】就進去了。
忽略掉老人慾言又止的眼神,周洲總之還是自我調節得十分嗨皮的。
……
一別一年,兩界交匯還是這麼優秀。
周洲感到自己身體逐漸化為透明,隨風波清悠,化身萬物,形如萬象,不算浪得虛名。
他在兩界交匯如履平地的行走,心中感受着萬象帶來的奧妙。
真不錯吶。周洲心想。
就像上次他切斷清歡賜予的能力時感受到的,與天地萬物有了聯繫的奇特感覺。
這次更加明顯,畢竟有了聯繫和成為它是兩碼事。
周洲難得的,感受到了一絲,不知名的具有自主性的意識。
“你是誰?”它帶着好奇問。
“我是……一位行人。”周洲思考了片刻。
它明顯有些疑惑:“什麼?”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周洲言道,他又想起了他那個遠在大約另一個世界的老媽老弟。
在這裏,似乎總容易想起些舊日往事,正如朝花夕拾,差不多的情境心境罷了。
“你要找什麼嗎?”奇怪,明明周洲並沒有顯露出自己的目的,一直以來就是閑逛而已,但它卻還是篤定的覺得周洲是在找東西。
要麼,是會讀心術,要麼就是心思通透,看人極准。
但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就像周洲即使此時打不開面板,聯繫不上生靈,也沒什麼大的驚慌一樣。
“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麼。”周洲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探究什麼。”
“這次來,不過任性一回去憑感覺走。”周洲一個理工女,素來以頭腦清醒為自身準則,對自己的標準就是冷靜思考,不信玄學,這還是他第一次憑着感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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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想着,正如他所說:不過任性一回。
它聲線軟和,聽不出男女,但根據語氣語言,周洲便在腦中勾勒出了一個單純的小孩子模樣,不過能出現在兩界交匯的,總不是什麼真正的孩子,謹慎起見,周洲對它說話用詞十分禮貌,就像對着他的長輩說話一樣。
大概是感到了周洲的尊敬,它更加歡快起來:“既然你也不知道你此行目的,便與我同游吧。”它邀請道。
周洲欣然應允。
這下他雖是繼續如之前一般悠閑的散步,但現在身邊卻多了一個看不見的它。
周洲毫無目的性,便一直往前走,兩界交匯給他的感覺也隨之增強,他總覺此時大約是到了深處了。
他指着一個突兀出現的黑漆漆的類似宇宙黑洞的洞口,不敢太靠前,只站在不遠處便感到了一陣吸力。
“那是什麼?”周洲覺得這個小孩子好像很熟悉這裏的樣子,便問道。
“魔界通道。”它乖乖回答,不太明白他怎麼對這樣的東西感興趣。
這個是魔界通道,那……
周洲又指着旁邊並未閉合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給他的洞口問:“那個呢?”
“仙界通道。”它有些不耐了。
“為什麼魔界通道有靈力其中,仙界通道卻半點靈氣也無?”周洲問道,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一股力量牽引。
“因為仙界脫離世界聯繫了啊。”它回答有些含糊,卻也理所當然:“別看這個了,有什麼好看的,我帶你去看別的。”它興緻勃勃的說。
周洲現在使不出法術,法師的身體實在沒什麼力量可言,白斬雞一個,特別弱。
他被一陣大力牽得本來閑適的步伐有些踉蹌,袍子本就寬大,此時也向左邊傾斜露出半邊肩膀:“等等……”周洲的話語實在無力。
仙界脫離聯繫是什麼意思?是說它通往主物質界面的道路被斬斷了嗎?周洲越來越好奇。
絕對不可能是仙界主動脫離主物質界面,它們可對着主物質界面存在掠奪的心思,怎麼可能會自己離開?
那麼這個是仙界脫離主物質界面的人,要麼是魔族,要麼是凡人,頭一個可以排除掉,若當日文睦所說屬實,那麼魔界不可能會對自己的盟友下手,更何況仙界也不傻。
如果是第二個,絕對就是為了主物質界面好的人。
那麼試問那個有能力斬斷通道或者使仙界脫離主物質界面的凡人,都可以斬斷一個通道了,何不把兩個都斬了呢?
既然是為了主物質界面,那做事卻只留一半?
為何要留着魔界這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