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屠魔之戰（上）
沃金在自家軍隊后陣的高台上跳着誰也看不懂的詭異舞蹈，彷彿在為大軍獻舞助興，沒有誰能夠在這震天的戰鼓和喊殺聲中看出他有些意興闌珊，沃金在劇烈的舞蹈動作中默默的看着部落的勇士們互相鼓舞着，迎着惡魔列好的陣勢、準備好的屠刀，毫無畏懼的衝上去！他們一個個激動得如同是在心甘情願的赴死，而且在薩滿們所施展的嗜血法術的強化下，勇士們一個個更是群情激憤，胸中的怒氣又一次被挑逗起來！
的確，部落的勇士們悍不畏死，沃金甚至看到了一個在前線奮戰了許久的獸人戰士為了能夠讓後面的同袍獲得更好的突擊位置，在自己快要力竭時不是選擇跟同袍進行交換位置到後面稍微喘口氣，而是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工具死死卡住一個惡魔守衛揮下的大砍刀！
鋒利的刀鋒輕而易舉的切開了那個勇猛的戰士因為窮而甚至連一個簡單的皮護甲都沒有的肚子，但只略比惡魔守衛稍微矮小的獸人戰士卻忍受着劇痛和抱着必死的信念死死的抱住了對方的身軀，讓那頭惡魔守衛無法從容收刀！這下，勇士才露出猙獰的笑容，吼道：“去死吧惡魔！我的兄弟會幫我報仇的！loktarogar!”
“loktarogar!”在那名勇士身後的獸人戰士毫不留情的用他的戰斧一記跳劈，將混在一起的兩具身體斬成四截……
這種包含着敵人與自己人血肉橫飛同歸於盡的場面不是個例，而是發生在鋒線上的很多地方！由格羅姆地獄咆哮的死亡和戰歌氏族被滅族的情況引發的這種無腦的激昂……沃金突然覺得薩爾的正面進攻的決定是不是錯了？部落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的確吸引來了惡魔與亡靈的大軍，可沃金並沒有看到薩爾引以為豪的庫卡隆衛隊和狼騎兵組成的突擊方陣能夠撕開一個足夠大的口子，讓包括他在內的英雄等級的強者突入到敵人後方，反倒是惡魔的指揮官非常狡猾的用更多的惡魔守衛、魔火衛士甚至是亡靈部隊中的憎惡這種體型巨大的單位來死死的堵住缺口！
在進攻路線被堵死的情況下，薩爾不是沒有換過進攻方向，但不論換了多少條路線，庫卡隆衛隊也好，狼騎兵也罷，都沒能得到像樣的戰果，反而在反覆的試探和出擊中損失慘重，現在他們的突擊對穩固得不像話的敵人的陣線而言就像是個笑話！
仗打到現在，可以說薩爾定下的進攻方略已經被證明是錯的了，但直到現在沃金還沒有聽到任何關於轉變戰術或是撤退的提議。如果是最初遇到的那個薩爾的話，他會馬上叫停，並選擇最佳的方式和路線讓部隊收縮防禦進而緩緩的退出戰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薩爾似乎都忘記了他也是必要的突入敵人後方去圍攻那個深淵領主的一員，也忘記了他是整個部落的最高指揮官，更忘記了他曾經在人類的軍事教育下學習過系統的韜略、指揮……他現在揮舞着毀滅之錘就跟一個普通士兵一樣彷彿是要發散堵在胸口的怒氣一樣，奮戰在第一線！
強大的英雄級強者在陣線中的確是能夠發揮出不小的作用，在薩爾的召喚下，元素之靈相繼顯現，或是堅固的土元素為薩爾和他身邊的衛士們組成了一排堅不可摧的“盾”，或是炙熱的火元素為第一線缺乏遠程攻擊手段的步兵們提供了有效的火力支援，又或是薩爾本身行使的閃電威能，都進一步的讓他所在之地成為了戰場上的焦點，也是雙方反覆拉鋸的場所！
一道道火花閃電從薩爾左近飛竄而出，一眨眼就打在了那些惡魔守衛、食屍鬼等惡魔和亡靈混搭的陣列中，緊接着“”的一聲，薩爾就掄起毀滅之錘狠狠的砸向地面，那龜裂的裂紋帶着電光向敵人的身後擴散開來！
這時，等薩爾的二連擊結束后，食屍鬼前仆後繼的湧上來想將這個強大的獸人撲倒，卻被一旁忠心耿耿的庫卡隆衛士上前兩步填補薩爾打出來的空缺，將那些撲來的食屍鬼砍成碎片！
但這兩個庫卡隆衛士也不能抵擋太久，當這一波食屍鬼被消滅完后，那些重型的單位到達，勢大力沉的砍擊哪怕是這些強壯兇殘的獸人也無法多次抵擋！
這種時候，只要薩爾去救別的地方抽不出手來支援自己的兩個衛士的話，那頂在最前面的兩個庫卡隆衛士就只能隨着時間的推移被那一下重過一下的猛擊摧殘致死的份了……
能選入庫卡隆的都是對獸人這個種族忠心耿耿的，並且參加過獸人戰爭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勇士，他們不畏死亡、能征善戰，更擁有毫無憐憫的殺死的德萊尼和人類平民的經歷，在他們看來異族人就是敵人，所以他們中有些人殺死的敵人甚至比他們看見過的野獸獵物還要多幾倍，哪怕是不再有惡魔之血的影響，他們也毫不認為自己的觀點是錯的，只有死去的敵人才是好敵人！也只有這樣資歷的強者才有資格加入到直屬酋長的衛隊中。
然後瓦羅克會鍥而不捨的將自己的理念和對酋長效忠的觀點不遺餘力的給這些新加入的庫卡隆講述着，希望他們能夠成為酋長手裏的一柄利劍和一個堅盾。
如今庫卡隆衛隊雖然受到了瓦羅克的影響，但時間還不算太久，他們依舊是那麼的野蠻和充滿侵略性，他們跟着他們的酋長一起戰鬥着，享受着這種逆境中的廝殺，這在奧格瑞瑪建立之後他們還未曾享受過！這對他們而言簡直是無上的榮耀！
不過戰場上現在的情況是，儘管庫卡隆衛隊非常賣力
的擊殺着亡靈、惡魔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切敵人，但在眼前的敵人倒下后，又冒出來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的敵人，敵人根本就是殺不完了！這讓很多鐵打的獸人都慢慢感到疲憊……
畢竟一時的血勇是無法長久持續的，哪怕有了薩爾親臨一線的戰鬥所激發出士兵們的鬥志也一樣。
而當薩爾將庫卡隆衛隊調過來跟自己一起衝鋒之後，失去庫卡隆衛隊的尖刀，獨木難支的狼騎兵部隊也不再適合單獨衝鋒了，本來他們就不是像人類重騎兵那樣適合打開缺口的兵種，所以現在他們只能在瓦羅克的指揮下撤下來加入到左側的戰局中對敵人進行騷擾。
這一切都被站在高台上跳舞的沃金看在眼中，他的舞蹈是部落除薩滿的治療鏈、巨魔巫醫的治療守衛之外的治療手段了，通過神秘而古老的獻舞儀式給洛阿神換取恢復生命的力量，並將這股力量用在為前線奮戰的勇士們身上。可合格的暗影獵手就他一人，他的壓力非常大，甚至根本就顧此失彼，他救助了一個重傷錘死的勇士的同時就會有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的勇士在這個時候死去……
沃金很苦惱，局面本不應該是這樣的。薩爾為什麼會這麼愚蠢？他應該知道這樣正面進攻惡魔的話，如果沒有強大到可以一點鑿穿的兵種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的話，那就必須得像暗夜精靈那樣體量的部隊總數才可以輪換可以保持對惡魔的軍隊不斷的壓力，不然像部落的點總兵力所進行的猛攻極有可能就是曇花一現！
這次愚蠢的進攻遠不如之前幾次打的防守反擊要漂亮！
寶貴的兵力、寶貴的勇士們的生命根本不應該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進攻之中，如果薩爾覺得被動防守不是部落的作風而選擇主動進攻的話，那他們則應該在一個更大的、更廣闊的範圍內將敵人調動起來，從而通過伏擊等方式調集大量而精銳的部隊對試圖追擊的敵人進行殲滅！只有通過類似的方法消滅掉更多的敵人，將敵人的有生力量消滅到一定程度下之後，再發動正面強攻，如此部隊的損失會小很多，同樣也會方便自己這些英雄等級的強者順利的突入峽谷與那個深淵領主進行決戰！
而現在，這種毫無迴旋餘地的正面衝突，跟惡魔與亡靈的中堅力量死纏爛打的戰術根本就是在白白浪費自家勇士的性命！惡魔只有在虛空中才能被徹底殺死，而亡靈則更方便，只要有足夠的屍體它們的兵源就根本就是無窮無盡的！
這已經不能說是戰術上是誤判了，沃金現在才意識到這是薩爾在戰略層面的判斷錯誤！只有戰略上的錯誤定位才會讓他在戰術上失去更多的選擇空間，再加上獸人的所謂傳統，這直接讓原本就為數不多的選擇直接變成了與敵人的正面衝突……
的確，與數倍甚至數十倍於自己的敵人血戰並還能在很長時間內保持着猛烈的攻勢，這聽上去很不錯，也非常的光榮，可這是用什麼換來的呢？一條條血淋淋的生命，本就戰力緊缺青壯不足的部落還要在這次愚蠢的正面進攻中損失掉更多的青壯！那些勇士本應該可以戰死在一個更重要的更為振奮人心的戰場的，可現在，他們毫無價值的死在的這個如同絞肉機一般的戰場上……
“沃金！薩爾怎麼說？我的族人快頂不住了！”凱恩血蹄渾身浴血的被兩個同樣是傷痕纍纍的頭牛人攙扶着來到沃金身邊。
這時沃金也剛剛做完最後一套舞蹈的動作，轉完最後兩圈后，滿頭大汗的沃金驚訝的看着眼前這個略顯沉默但非常值得信任的牛頭人長者，他如今的焦急是沃金從未見過的，哪怕以前牛頭人跟那些半人馬打得難解難分甚至落入下風的時候，凱恩血蹄給沃金的印象就是一塊堅固的磐石，雷打不動！但現在……
“發生什麼了？你們……失敗了？”沃金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他抬頭遙望右側屬於牛頭人部族的戰線，那裏幾乎已經被成堆的地獄火、恐懼衛士、惡魔衛士等比頭牛人更強壯更強大的惡魔給堆滿了！
高大粗狂的牛頭人戰士可以說是部落中最適合緩緩推進或是穩固防守的兵種了，這也是所有部落領袖最得意的兵種之一，他們攻防一體，進攻時可以彼此肩並肩、揮舞着跟他們身高差不多的巨大圖騰如牆而進！而防守時他們又可以用自己寬大而堅實的軀體抵擋住成倍的傷害以保證他們的戰線穩如泰山。
可惜就可惜在牛頭人青壯的人數更加少，這讓所有人都感到惋惜，但在同族的靈魂行者的輔助下，牛頭人戰士可謂是最堅固的“城牆”！這是牛頭人中的一種神秘的技巧，靈魂行者可以讓同族的戰士進入一種虛無的狀態中，所有的物理攻擊都對他們無效，只有魔法和為數不多的技能才能夠傷害到這些被某種力量保護起來的戰士。
惡魔這麼快就識破了虛無形態的缺陷了嗎？沃金定睛一看不由得一驚！在那些地獄火等大型重型單位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的劣魔和魔火元素！那些惡魔的邪能魔法毫不留情的轟擊在正在緊急退出虛無狀態的牛頭人戰士的身上，這讓他們身後的巨魔巫醫們根本救不過來……
完了！
這是沃金的第一反應，但作為薩爾最仰仗的顧問，沃金很快就清楚現在應該怎麼辦了，他扯過一旁的傳令兵厲聲道：“快！告訴薩爾讓他把人都趕緊撤回來！”然後他對另一個傳令兵吼道：“去告訴瓦羅克，讓投石車的火力集中在右邊！必須掩護牛頭人的後撤！讓他把左
邊的部隊，馬上給我撤回中路，我們需要建立穩固的防線！”
兩個強壯的獸人傳令兵有些茫然的看着這個一直都比較低調但備受薩爾尊崇的暗影獵手發獃，以他們那可憐的腦瓜根本想不出為什麼在戰場上隨處可以聽到熱烈的“loktarogar!”的呼喊和坐在巨大科多獸上的鼓手正賣力的敲響震天的戰鼓為所有人鼓勁的聲音，這明顯就是證明部落的勇士們正在節節勝利啊？
但眼前的薩爾交代過要百分百聽從他命令的巨魔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命令呢？
“快去啊！”沃金有些氣急敗壞的踹了一腳眼前那個呆住的強壯獸人，把他踹出去十多米遠！
直到那個可憐的傢伙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后才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意識到自己要完成任務，於是趕忙跑到自己的座狼邊上翻身而上，奔向了前陣……而另一個獸人也在已經站直身體的沃金的逼視下“屁滾尿流”的通報去了。
“你……洛桑，把我們所有的蝙蝠騎士都集合起來，全部調往右側，把那些惡魔炸個稀巴爛！一定要把牛頭人兄弟接回來！不要顧及犧牲，明白嗎？”
聽到沃金的話，這個叫做洛桑的巨魔眼睛一下就紅了，他作為沃金的副官自然知道暗矛巨魔現在艱難到什麼地步，湊齊這150多個蝙蝠騎士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在部落少有的空軍單位中他們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但是現在，沃金竟然下達了這種在巨魔們看來是非常不理智的命令，這讓本就人口和生存情況都很艱難的暗矛巨魔損失慘重。
之前的戰鬥中薩爾也好瓦羅克也罷，他們都沒有將蝙蝠騎士作為什麼重要的攻擊力量，反而給沃金很大的自主權，只需要這些天空中的勇士時不時的騷擾敵人就可以了，這也是為了保護暗矛巨魔的青壯，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現在到了不得不拚命的時候了，就連沃金這個智者，這個能夠在薩爾最憤怒的時候拉住對方讓對方冷靜下來的暗影獵手也無法繼續保持他那從容的臉色了。
因為沃金知道，如果右側牛頭人的防線崩潰的話，那無論薩爾帶領中軍和左側的瓦羅克再怎麼努力，那些惡魔就會從右側的空缺中衝進來，將部落脆弱的單位輕而易舉的殺死！這還不算什麼，敵人更可以從側後方將部落的軍隊徹底分割包圍起來，利用它們數量眾多的優勢將這些勇士一口吃掉！
如果真的發展到那種情況的話，就算是洛阿神降臨也根本無力回天！
洛桑看着沃金冰冷的面龐所代表的不容置疑后，他迅速跑到了更靠後的地方，吹響了巨魔的號角……
“沃金、兄弟，牛頭人欠你一次。”凱恩血蹄儘可能的保證自己的話能夠說得清楚，但他每說一句話，從他嘴裏都會流出鮮血。
“竟然這麼重的傷？到底是誰傷了你？”沃金這才發現凱恩並不只是外傷，他的內傷看上去更嚴重，於是他一邊提問一邊趕忙運用暗影獵手的治療技巧暫時給凱恩穩定傷情。
“我想，那個就是瑪諾洛斯了……如果不是他主動現身我甚至都沒發現他就在惡魔的軍隊中，只不過他在非常遠的地方給了我的族人一擊某種邪惡的能量風暴之後突然就離開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麼，但僅一擊，我和族人們就已經被重創了……至於剩下的，你都看到了。”
“那樣巨大的惡魔竟然可以隱藏氣息不被察覺？”聽完凱恩的話，沃金也驚了。
眾所周知深淵領主的體型十分龐大，遠遠看過去瑪諾洛斯就像是下半身是巨大的短腳大象或是巨龍包括尾巴在內的後半截身體，而上半身則像是半人馬那樣的構造，在它的胸前還掛着一塊巨大的盾牌擋着它稍微脆弱的肚子，手裏的那一柄長柄武器又或者說是法杖讓搞不清狀況的敵人十分忌憚，加之一對翼展可以達到與體長寬度的蝠翼，這更增添了深淵領主的威勢！而它他們那一對兇殘的獠牙更讓一些膽小的人根本不敢直視。
深淵領主體型最小的也有4-7立方米的大小，這在某個穿越者看來就像是兩台壘在一起的小型卡車的大小了，而瑪諾洛斯作為阿克蒙德的副官，絕對要比這個大上一圈的。雖然惡魔和亡靈的單位中那些高大強壯的單位都很多，但以瑪諾洛斯的體型，出現在戰場上還能保持這麼低的存在感，讓英雄級的凱恩血蹄都沒發現，這就有點讓人匪夷所思了。
“是的，儘管我從祖輩留下的手稿和你們這些經歷過上古之戰的人口中了解過瑪諾洛斯，但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狡猾的存在，這跟我得到的對他的描述根本不相符，在這之前我甚至以為他就是惡魔里的一個衝鋒陷陣的戰士……”
“好了，凱恩，你先下去休息吧，這麼重的傷已經不適合在待在戰場上了，這裏就先交給我了，希望雷克薩能夠堅持到我派出的增援。”
凱恩看了看後面那些為數不多的、正在開赴前線準備接應和用有生力量去填充前陣的巨魔獵頭者們，他打了一個鼻響，說道：“好吧，比起我們的增援我更希望你的後手還來得及……”
看着凱恩在隨從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退下去，沃金抬頭看了一眼艷陽高照的天色，喃喃自語道：“是啊，希望那個人類將軍如我想的那樣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