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色之殤
“咻咻~”
“啪啪啪啪……”
“太棒了！這是我聽過的最棒的故事！”
“讚美血色十字軍！”
“敬我們的灰燼使者老爺！”
“敬洛丹倫！”
快嘴傑克的故事很快就講完了，那是猶如一出“老英雄被陰謀所暗算不光失去了對軍隊的掌控還被污衊成叛徒，然後不認命的老英雄憑藉著自己深厚的實力與聖劍的所向披靡成功殺出重圍，並最後將人類叛徒的陰謀公之於眾，重新掌握血色十字軍大權回到對抗亡靈最前線”的膾炙人口的經典橋段。
這種極為符合當下主流與人們希望的主旋律故事受到了酒客們最熱切的歡呼，到這時，酒館裏的熱烈氣氛被炒到了頂點，鼓掌、歡呼、互相致敬與敬酒的聲音在這些沒有什麼文化的粗漢們的行動中表現得最為真誠。只是沒有人在乎那原本還坐着個邋遢的老頭子的角落桌子裏那個痴獃和對這麼精彩故事缺乏應有尊重的“客人”還在不在，當然，一般情況下那些應侍會第一時間發現酒桌上客人們留下的錢幣，但這個時候，就連那些應侍也被這歡快的人群所感染，絲毫沒有發現那一桌已經空無一人了。
“砰”
不和諧的粗魯開門聲打斷了正在歡呼雀躍得就像是現在已經成功復國了一樣的酒客們，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在這種最應該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的時候，做出了這麼沒品的事情。
水手羅傑甚至覺得就連自己這樣的粗人也不會做，可偏偏他看到了推門而入的是幾個穿着光鮮筆挺紅白相間的制服，在身體要害處覆蓋著亮閃閃的護甲片作為護具的騎士，而那些騎士身上最為顯眼不是那漂亮花哨的佩劍，也不是那彷彿可以當做銅鏡一樣光亮的護甲片，而是他們的外褂，那是白底紅邊中間刺着紅色火焰圖案的外褂。
這讓本想開口呵斥對方的所有人都緊緊閉上了嘴，因為哪怕他們是文盲不認字，但這個外褂上的紋章他們是打死都不會忘記的，那正是血色十字軍的外褂！哪怕白底紅邊是低級聖騎士甚至只是一般士兵的款式，但也不妨礙這些樸實的人民在這麼近距離的看到他們日夜期盼的血色十字軍的人時感到的激動萬分。
幾乎所有人都忽略了為首那個看上去如同白白嫩嫩的如大貴族家的繼承人一樣的年輕聖騎士臉上充滿着不屑與厭煩，因為他們在這一路上人類的定居點中已經見過太多這樣對他們猶如崇拜一樣的眼神了，哪怕部隊中有人起了邪念想在這些鄉巴佬身上撈一筆，只要說“我需要一筆錢來修理我的護甲，但我的糧餉已經在上次戰鬥中修復了我的武器……”之類的話，竟然就有愚昧的蠢貨真的把那還滿是魚腥味或是土腥味的錢幣送到那人的手上……
但現在這幾位聖騎士好歹還有些氣節，而且他們的家族也還沒有落魄到要向那些賤民去討錢的地步，所以他們這一路趕來並沒有做出什麼有失貴族身份的事情來。
見多識廣的酒館老闆迅速迎了上去，一副賠笑的樣子問道：“幾位騎士老爺，請問你們……”
為首的一個金髮聖騎士環顧了這密密麻麻圍上來卻又保持着一定距離的酒鬼們，皺了皺眉，問道：“你是這裏的老闆？”
“是的，鄙人正是，請問有什麼能夠效勞的嗎？”
那個聖騎士沒有回答，而是對着左右揚了揚下巴，他身後四名血色聖騎士立刻大步前進撥開人群深入到酒館裏面，一邊呼喝着：“血色十字軍辦事，所有人都給我原地獃著！”
隨後傳來粗魯的碰撞和桌子被掀翻、菜肴酒水灑落一地的聲音，這不光讓那些原本還在各種讚美灰燼使者和他的血色十字軍是多麼英明神武的酒客們瞬間變得“石化
”，也讓這個酒店的老闆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血色十字軍的名號很響亮，但居住在阿納海姆城的人們更多的也只是聽聞了他們的各種各樣的傳聞，同樣也知道自己繳納的一部分稅收會變成糧食，運送給還在東西瘟疫之地作戰的血色十字軍使用，再多的，他們這樣的人也就毫不知情了。
但作為一個酒館的老闆，而且還是有官方背景的酒館老闆，在凡妮莎范克里夫麾下接受過一些情報收集方面訓練的老手，這個酒館的老闆顯然是沒有得到血色十字軍的人可以在本城內進行執法活動的通知。
“騎士老爺，這、這樣不好吧？我們沒有收到城衛隊的通知，我……”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老闆試圖想講道理的話頭。
金髮年輕人不動聲色的甩甩手，一臉晦氣的樣子，呵斥道：“血色十字軍查案，不歸你們這種連亡靈都不敢殺的鄉下城衛隊管，給我老老實實閉嘴！”
不得不說，手上有幾條人命和真正上過戰場的人在這種時候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勢是不同的，那種看誰不爽就彷彿可以隨意殺死誰的壓迫感和那聖騎士不經意間將另一邊手搭在看似漂亮的劍柄上時，這些原本就老實巴交的酒客們瞬間就把剛才還想為這個平時就對他們挺慷慨的老闆抱怨幾聲的想法給掐滅了。
酒館中除了那些粗魯的碰撞聲外，沒有一個人發出什麼聲音，熟悉的酒客之間互相用眼神致意對方，算是互相通氣了。
沒有人注意到老闆藏在袖口裏的手捏碎了什麼東西，因為酒館本就不大，進去“查案”的幾個聖騎士很快就回到了門口，一個小隊長模樣的人低聲說道：“大人，目標似乎待過這裏，但已經從後門溜了，我們跟丟了。”
聽罷，金髮的聖騎士深吸一口氣，怒罵道：“廢物！快通知其他分隊把這一片包圍起來，務必要給我把目標抓到！”
應諾聲后，幾個聖騎士迅速湧出了這小小的酒館，但幾乎是同時的還未等酒館內的人們回復情緒，在屋內的酒客們聽到了在門外傳來了類似緊張的對峙的聲音，這又讓他們面面相覷起來
“喲，這不是雷諾少爺嗎？沒想到你竟然學會放下身段喬裝混進了押運隊裏，騙過了門衛還無故、私自的從我們安排的駐地里出來擾民並毀壞公共與他人合法的私有財產，灰燼使者閣下還真是帶的一手好兵呢，真是讓我們這些連‘亡靈都不幹殺的鄉下城衛隊’大開眼界啊。”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這聲音中絲毫聽不到對血色十字軍的尊重，反而儘是嘲弄之意。
“哼，你是那個懦夫從暴風王國撿回來的女人，我還記得你。我是血色十字軍高階成員，斯坦索姆軍團指揮官雷諾莫格萊尼！我勸你最好老實點，我奉大騎士達索漢之命前來追捕人類的叛徒，謀害大領主亞力山德羅斯的犯人，女人，你和你的人都給我滾開！耽誤了事可別怪我沒有盡友軍的義務提醒你們！”
聽到這樣的驚天對話之後，酒館裏的人似乎都已經待不住了，紛紛涌了出去，他們第一眼就是看到有幾個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在背後制住了那幾個剛才還趾高氣昂的聖騎士，他們正非常不滿的扭動身體試圖掙脫對方的控制，但對方的手法非常專業，這是無法靠蠻力衝破的壓制。
而為首的那個金髮聖騎士更是差點被對方壓得跪在地上，但他還是保持着貴族應有的氣度，試圖用自己的話語折服那個該死的女人。
這個女人正是凡妮莎范克里夫了，本來阿納海姆城跟灰燼使者之間就有些不和，但原則上雙方都是要對抗亡靈天災的，可不知道是亞力山德羅斯還是達索漢又或是他們兩人一起發瘋，從艾德蘭將聯軍主力帶走前往卡利姆多后就不斷的往阿納海姆城滲透血色十字軍的勢力，這讓在暗中進行反滲透的凡妮莎感到有不小的
壓力。
然後就是這幾天，血色十字軍的密探滲透力度有些強，凡妮莎也不得不從陰影信條的指揮部里出來帶隊巡邏和反制那些越發猖狂的血色密探，沒想到巡邏到港口附近時發現了他們組織里的秘密預警聯絡的道具被啟動了，這種呼叫增援的小道具是由達拉然的法師們進行魔法試驗的一種副產物，其覆蓋範圍也不算大，也就堪堪一個阿納海姆城的範圍罷了，在城內任何地方隨時啟動都可以收到信號。
於是凡妮莎正好與另一隊專門負責港口組織成員碰面后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她立刻下令將這些擾亂秩序和破壞阿納海姆城軍政聲望的“密探”給控制起來。
陰影信條的幹員們一直有抓獲一些血色密探，但礙於雙方都是友軍，沒有動用什麼私刑來逼供，所以除了將那些倒霉鬼關進大牢后也沒弄到什麼太有用的情報。
所以這次凡妮莎本來也是覺得無非是抓到一些小魚，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次來搗亂的人不光身份有些敏感，而且從這個大少爺的嘴裏爆出來的情報更使她大吃一驚！而且通過之前的審訊得知這些血色十字軍的密探很可能那位灰燼使者並不知情，不是達索漢搞出來的就是這位智商堪憂的少爺搞出來的。但對方為什麼要針對阿納海姆城呢？甚至要雷諾親自跑一趟？不過現在這些都是小問題了，因為剛才雷諾所說的話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凡妮莎冷着臉重複了一遍問題，“你是說血色十字軍里有叛徒？還謀害了大領主亞力山德羅斯？”
“哼！不怕告訴你，那個叛徒就是我父親最信賴的顧問法爾班克斯，他用卑鄙的陰謀暗算了我父親！他沒有死在亡靈手裏，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雷諾此語一出，眾皆嘩然！沒人會想到誅殺亡靈所向披靡的灰燼使者老爺竟然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而且還是他最信任的顧問？聖光在上，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如此瘋狂？
凡妮莎目光閃爍，沒有正面回答雷諾的話，側過頭對着身後包裹在一身黑色斗篷里的人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嗎？真是惡趣味的傢伙……”
“嗯，幹得好，凡妮莎。”黑色斗篷的人走上前來，瞥了一眼被死死摁住的雷諾，說道：“雷諾莫格萊尼，我找到的證人跟你剛才說的事情正好相反，我對此很感興趣，那麼請你在法庭上仔細說說剛才的事情吧……先把這些人都關進大牢。”
“喂，你是什麼東西？快把我放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這是在向血色十字軍宣戰！”
黑袍人掀開罩着自己臉的斗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道：“你沒有宣戰權，非法組織血色十字軍的高階指揮官閣下。至於我嘛，本人不才，洛丹倫世襲男爵艾德蘭阿納海姆，不過我想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還是卡莉婭殿下親自冊封的提瑞斯法林地最高指揮官，洛丹倫將軍，按照本國的法律規定，你父親和你，甚至是那遠在斯坦索姆的達索漢都只有一個合法組織，那就是白銀之手騎士團，而不是血色十字軍！”
黑袍的艾德蘭在雷諾目瞪口呆中升起通天的聖光，一道璀璨的光柱拔地而起，而後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一個個金色的光柱穿透那濃密的烏雲，落在艾德蘭身後，一眾參加了海加爾山保衛戰的各勢力領袖從光柱中走出來。
“派人告訴達索漢，以我的名義（和諧）解除他對血色十字軍的指揮權，命令所有血色十字軍的部隊回到駐地，準備接受白銀之手騎士團的重新收編……”說罷，艾德蘭瞪了一眼已經嚇傻了的雷諾，繼續說道：“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從，我有權對這個非法組織宣戰，在泰瑞納斯陛下和烏瑟爾閣下的英魂注視下！”
說罷，艾德蘭讓開身子，兩個渾身上下流淌着聖光能量的英魂走上前來，這兩人赫然是已經故去的前國王與前白銀之手騎士團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