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學生時期最重要的事莫過於高考了,回想剛入校園時的青澀懵懂,真的是感慨良多。
我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高三學子,迎來了一波又一波高一新生。有離別就有相遇,無論是畢業的還是入學的。
我們也該上場了。
高考前應屆考生都會放一周的假期來自己複習,北柳中學也不例外。臨近放假的最後一天,班主任慷慨演說,完后眾人集合去操場拍畢業照。
早在早晨來時,我就看見操場上已經支起了供人站立的架子。校長等領導正在和一個拿着照相機的人交流,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前幾年好像就是這個人來給高三生拍的畢業照。
進入班級,已經有大堆人在那裏議論。
果不其然,早讀完了以後,廣播通知全體高三生在操場集合。具體什麼事廣播也沒有說,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先是一張全年級的合照,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只能照着規矩站好。
拍過後,因為我們是第一班,自然就先上了檯子。班級合照就沒有那麼多的要求和規矩,跟誰站、站在哪、怎麼站都是憑自己的想法來。
由於晟景在文科一班,也就不能和我們同框出現。小團體剩下的五人站在了一起,將我夾在了正中間。白嵐和鮮瓊身高最低,本該站在前面,鮮瓊和禾安口語了幾句后,站到了禾安的地方——我的左邊。
“來,同學們看鏡頭啊!3,2,1……”
“同學們,我們馬上就要畢業了,這三年的艱辛大家也是知道的。我們難免會有疲憊,甚至厭學的衝動和想法,臨近最後關頭,我希望大家能打起精神、繼續努力。”拍過照后,全員回到班級,老胡此時正站在講台上給我們道最後一別。
“等到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後,你們一定會感謝現在拼搏的自己。”
“老胡,身後!”待老胡演說完,林川當堂喊了一聲。
一拍完照,在白嵐的安排下,找了兩個寫字好的馬不停蹄地跑回班裏在黑板上寫“請假條”。
“近幾年挺流行這東西啊,一到畢業季網絡上都是這個。”夙琦指着黑板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
請假條
尊敬的老胡:由於畢業原因,我們決定向您請假,時間:永遠。
意見:
“哈哈,你們這搞得挺專業啊。”老胡笑着說,拿起粉筆在意見處寫下“同意”二字。我們看到後有些失落,可能是覺得請假條若是批准都該寫同意吧。
“你們……”他有些哽咽,話就像卡在喉嚨里,沒出一個音。
他又轉身在“同意”前加了一個“不”,背對着我們,擦拭着眼睛。
他將粉筆狠狠摔到地上,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放學!高考加油!”
有些淚點低的同學直接哭了出來,起身抱住了老胡,起身的人愈來愈多。不一會,在一個不大的教室門口,擠滿了人,將老胡團團圍住。
……
六月五日,眾人商討高考住哪裏。禾安破天荒地決定和晟景住在離考場較近的酒店,白嵐和鮮瓊租了個民宿。
夙琦沒有住在外面的習慣,我們繼續同居着。
“你說,禾安這一走,張爺怎麼辦?”我停下刷題的筆,轉頭問着夙琦。
“怎麼,擔心張爺會有什麼事?”她收起演草本敲我,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我揉了揉被她敲的地方,心想也是,不能總想這些沒用的東西。
“用心對待高考吧,我還想咱們以後……”她說到一半,閉了嘴。
我用力點了點頭,道:“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北京。”
是的,夙琦夢想全國最好的大學——京大。還記得剛入高中時,我想着三年後隨隨便便上個大學、玩四年,領個畢業證就可以了。
可一步步走來,一件件事發生,改變了我的想法。我有了更遠大的目標,更多的打算。
可是,因為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方向。
六月七號,也就是高考的第一天。那一天,我起的比較早。張爺上了年紀,多有不便。平時做飯、家務什麼的都是禾安乾的,想必禾安這些天不在,張爺會有些生活上的困難。
於是,我決定先去趟張爺家,給他買份早餐帶過去。原定的計劃一切執行下來,我還會有一小時的時間去考場準備。就這樣慢騰騰地往禾安家去。
禾安家在一個城中村中,大清早路旁就已經擺起了早餐攤。買了兩籠鮮肉包子,我記得張爺最愛吃這個。提着包子繞了幾圈,來到禾安家前。
敲了敲門,沒人答應。又敲了幾下,腦袋貼在門上,屋內沒有傳出絲毫動靜。
張爺雖然上了年紀,但耳朵一直很好使。不像一些老人,要跟他說話必須得貼在耳朵邊喊。
難道出門了?我心道,但也沒可能啊,張爺不像一些早上起床打太極、遛鳥、晨跑的那類人。
我心中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又砸了幾下門,叫着張爺。依舊如故。
我咬了咬牙,將包子撂在一旁,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飛身踹開了門。門開的一瞬間,我也摔了個跟頭。沒顧身上傳來的疼痛,我飛一般地起身衝進去。
進去后,發現張爺正安詳地閉着眼靠在沙發上,手上還拿着一本書。
我緩步走過去,湊近到他面前輕聲叫道:“張爺。”
沒有一點反應。
我用手指伸到張爺鼻子下面,試探着氣息。可惜已經斷氣了。我皺了皺眉,閉上了眼。
這該怎麼辦。現在告訴禾安?可能他會不顧一切都要回來,儘管不會,高考他照樣因為擔憂、悲痛而不能發揮正常實力。
很奇怪,身邊有位已故之人,我卻一點不覺得可怕,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來的感覺。腦中浮現出以前張爺如何招待我們,如何關愛我們。
他對待我們就像我們親人一樣,無微不至。可能之中會有報答我們善待禾安的意思。
我把張爺手中那本還張開的書,拿起,合上。輕輕放在茶几上。摸了摸桌上還有一半茶水的茶杯,已經涼的透透的,如我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