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天和夙琦泡在一起,我能感覺到父母已經發現我的不正常了。好在他們沒有問,不然我真找不出什麼借口來應對。
我們家一直沒有登門拜訪的習慣,畢竟不認識什麼人,一般都是去在我爺爺家、姥姥家待幾天罷了。
一閑下來我就會去夙琦家,跟她一起度過的時間總會飛快。轉眼就已經是開學的前一天了。但與以往不同,今年在夙琦的監督下,我提前把作業全部寫完。不用再趕在最後一天熬夜做功。
睡前在班級微信群看了一眼,基本都在抱怨作業多,熬夜作戰已經成立了小分隊,作業答案通過搜題軟件已經截圖一一發送到群里。一陣刷屏,但沒有人多說一句,只是一邊看着手機一邊埋頭抄。
往常誰要是連續刷屏都會受到其他人一陣鄙視,現在每人卻都是不偢不倸。
我笑了笑,關了手機入睡。
次日回到學校報道,前腳剛踏進門,晟景就衝過來問我要化學作業。我也裝了一把逼,書包一放,掏出作業以一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給他甩了過去。他結果后看也沒看我一眼,低頭狂抄。
“哈哈,現在沒人注意力在你這。”白嵐捂嘴偷笑着說。
我“嘁”了一聲表示不屑。
“看你這架勢,作業都寫完了?”她又湊過來說。
我做了個“OK”的手勢道:“必須的。”
背後傳來一聲冷笑。我轉頭一看,夙琦也到了。
“笑什麼?”我不滿道。
“沒事沒事,你開心就好。”
將作業交齊后我便滿教室轉着看他們補作業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以往的我。一邊看一邊嘲笑着,感覺一瞬間吸引了一大波仇恨。不知道等他們作業寫完之後我會不會被按在桌子上一頓狂扁。
這學期就這麼開始了,方方面面都與以往九年不同。新環境,新同學,新目標。
有了想守護的人,有了想追趕的人。開學典禮上領導照例講話,慷慨淋漓的講話之後,好像每個人都開始奮鬥起來,晟景也不例外。儘管學習方面沒有什麼進展突破,但在三月底參加本市運動會時,為他自己,為我們學校贏得掌聲,贏得讚賞。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目標,為之堅持,上課睡覺的人數大不如前,每節課教室中都會瀰漫著一股咖啡味。大家都以自己的方式用功鑽研,儘管方式不同,但目標卻都是一樣的——文理分班考試。
所有人都期盼分到重點班,下功讀書,最終都為了兩年後,考上自己心怡的大學。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他人的賞識。
這與初中有些不同,初中每天幾乎都在遊玩,偶爾聽聽,也能隨便上所高中。但高中則不一樣,稍有鬆懈,便會被淘汰。
現在不苦不累,高中生活又有什麼滋味?這是各科老師經常講的一句話。
期中考試過後,幾人挑着一個周末聚了一下。
“你們有什麼理想?”鮮瓊開着話題。
“如果有機會,我倒想成為一名語文老師。”我緩聲道,因為我媽就是一名中學教師,受此影響,我從小也立志要成為一名園丁。
“考上全中國最有名的大學。”白嵐喝了口飲料說道,“之後去外國讀研,做個哲學家。這就是我三十歲之前的理想。”
“我嘛,當然是當個運動員,出征世界賽場,為國爭光咯。”晟景提了提精神說。
“我只希望世界上少些欺壓,每個家庭和睦共處。”禾安推了推眼鏡,直着身子說。
眾人將目光移到趴在桌子上睡眼朦朧的夙琦身上,她察覺到後起身揉了揉眼睛。目光轉向我,已經張開的口又合上。過了半晌,無精打采道:“沒有。”
剛與夙琦四目相對,本以為她會說出諸如“想和我在一起”一類的話。但她又好面子,此話一托出,晟景必然會嘲笑她一番,甚至可能讓晟景這個大嘴巴傳的全校都知道。想到這,也就釋然了,我勾起嘴笑了笑。
“你呢?”白嵐冷不丁問了一句,眾人目光又指向鮮瓊。
“我理想很簡單啊。”她低着頭說,手也跟着比劃起來,“考個好大學,畢業后和男朋友出國,在家裏揚好多好多小動物。”
各人點了點頭,鮮瓊又從包里掏出一個黑白相間的筆記本,中間單獨圈出來一塊黑底色,上面畫著一張女人的笑臉。
“我們就把這些理想都寫在上面吧,許多年後再打開,看看有沒有實現。”鮮瓊建議。
眾人無異,掏出筆傳着筆記本依次簽完。晟景是最後一個,簽完后將本子“啪”的一聲合上。從包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個照相機:“來來來,拍張照紀念一下。”
“你帶支架了?”我不解,難道那麼小的一個包能像機器貓的口袋一樣有裝不滿的空間?
“沒有。”晟景一臉正經。
“那怎麼把人都拍進去?”
“找路人拍呀!”
……眾人無語。
“來,看鏡頭啊!1,2,3!”一個熱心腸的大叔笑呵呵地擺着照相機喊道。據晟景與他的幾句閑聊,似乎這位不起眼的大叔以前還是一名知名報社的記者。但隨着互聯網的高速發展,網絡新聞看着更加簡便快捷,漸漸沒有人再買報紙了。久而久之,報社關門,員工離職。
“謝謝大叔!”晟景一臉滿意地接過照相機,調出剛剛的照片放給眾人看。
我接過一瞅,心道真好看。我是指每個人的笑容,發自內心的笑,無任何虛偽。
一樣的人,在幾年後,各人都笑的意味都與現在不同。
臨近傍晚,鮮瓊把筆記本遞給了我,笑着說:“越是看重的事物,越容易離我而去,自小就是如此。你比較謹慎一些,我相信你所重視的,一定不會輕易丟失。所以你留着吧,拿好。”隨後轉身快步離去。
這個笑,有些強硬,是我迄今為止看到的最難看的笑。就好像,半邊臉是笑,另一邊臉是哭。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混搭在一起。
這句話,總覺得有些暗語,當時的我想。
但很顯然,多年以後,我所珍視的東西、人都一一離我而去。她的話,也不是很准嘛,我時常靠在床邊,醉着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