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陸若晴準備把事情壓下來。
“等我一下。”她出了浴桶,用瓢舀了清水沖洗身體。
那些毒,雖然沒有傷口不會浸入,但總歸是毒,還是要洗乾淨才放心的。
陸若晴擦乾身體,穿好衣服,把葯香等人全都叫了進來。
“小姐。”葯香一臉慘白之色,嘴唇微抖,“你……,你沒事吧?”
陸若晴冷冷掃了一眼。
葯香眼圈兒發紅,掉下淚來,“方才那些強人都帶着刀劍,我們……,實在是攔不住啊。”
幾名婆子和小丫頭也紛紛解釋,“是啊,都帶着刀呢。”
“看着像是要殺人。”
“太可怕了。”
“求小姐饒恕。”葯香領頭,撲通一聲跪下,其餘人等也跟着跪了下去。
陸若晴心裏冷笑。
這些人都是祖母安插過來的眼線,自然不會對她盡忠,她的心裏早就一清二楚了。
反正她重活一世,目的就是報仇,所有害過她的人都得死!
將來祖母死了,這些狗奴才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此刻無須計較。
陸若晴收斂了起伏的心緒,開口道:“行了,都別哭哭啼啼的。”
她雖然年輕,但是語氣自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儀。
葯香等人都安靜下來。
陸若晴沉聲道:“你們記住,今天我還沒有來得及沐浴,而是和你們一起在院子裏,閑着無聊說話呢。”
“啊?”下人們都一臉愕然之色。
“雖然有強人闖了進來搜查,但是你們拚死護着我,並沒有受任何損失。”
“沒有?”
陸若晴冷冷掃視過去。
她意味深長的問,“拚死護住主子的功臣,和害得小姐清白不保的罪人,你們想做哪一種?都自個兒想好了,再選吧。”
“哦……”有人明白過來。
“是是是,都聽小姐吩咐。”
接下來,其他的人也反應過來,紛紛一起磕頭。
“陸小姐。”院子外頭,一名知客僧慌慌張張的跑來。
丫頭們紛紛讓開路。
知客僧詢問道:“方才一群強人闖入了寺廟,到處搜查,陸小姐有沒有受到驚嚇?陸家可有人受傷?”
“沒有。”陸若晴做出一臉慶幸的樣子。
她氣色平定,笑道:“那群人是有目標的,一進院子,就各個房間四下找尋,並不是衝著我來的。”
“這樣啊。”
陸若晴又道:“我身邊的人反應快,把我護在了院牆角落,沒有嚇着,她們也都沒有受傷。”
“那就好,那就好。”知客僧長長鬆了一口氣。
“今兒大家有功了。”陸若晴做戲做全套,故意這麼說。
還朝下人們道:“回府以後,每人賞賜一兩銀子,買點酒喝壓壓驚,回一回魂兒。”
她這做派,分明就是在獎賞護主的奴才們,顯見得平安無事。
知客僧越發的信了。
陸若晴說道:“我這裏沒事兒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知客僧一臉歉意。
“真的沒事兒。”陸若晴笑道。
知客僧便道:“今兒寺廟裏人多,還有別的香客受了驚嚇。既然陸小姐這裏沒事,那就先歇着,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情況。”
陸若晴點點頭,“嗯,我現在也是手軟腳軟的,想歇會兒。”
知客僧欠身匆匆離去。
陸若晴又集合下人們,當面對了一遍說詞,免得回頭說漏了嘴,方才讓人退下。
葯香問道:“大夫還在院子裏候着,讓請進來嗎?”
陸若晴是不需要大夫的。
不過,她不想讓人起疑,還是叫大夫進來請了個平安脈。
大夫很快診完脈,開了安神方,告退而去。
葯香下去煎藥。
陸若晴看着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彈開機關,裏面的藥粉用得乾乾淨淨。
她想起那個對她莫名嘲諷的男人。
不自禁的勾起嘴角,“呵呵……,滋味可不好受啊。”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享受到噬骨鑽心之痛了。
----這就是她的懲罰。
因為出了事,大昭寺的香客都陸續下山。
陸若晴同樣選擇離開。
她原本是來大昭寺給娘祈福的,結果她倒遇上了危險,這福不求也罷。
因此招呼下人,收拾好了包袱,便一起下山了。
一路風平浪靜。
回了陸府,陸若晴先去祖母跟前報個平安。
陸府的宅院不算特別大,但是亭台樓閣、假山花草,卻佈置的格外精緻。
尤其是雲太君晚年養生的居所,到處都是花木蔥蘢的景象,時不時的,還能聽到一聲聲清脆鳥鳴,讓周圍清幽靜謐。
陸若晴抬頭,看着“榮德堂”的金字牌匾,提裙走了進去。
她甜甜笑道:“祖母,孫女給你請安了。”
雲太君已經年近六旬,卻保養得不錯,看着面色紅潤、精神矍鑠,一派富貴人家老封君的氣度。
特別是笑起來得時候,更顯慈祥,“若晴回來了。”
陸若晴點點頭,“大昭寺出了一點事兒,就先下山了。”
“啊?出了什麼事?”雲太君很是擔心的樣子。
陸若晴道:“一點亂子。”
雲太君連聲道:“你沒事吧?快過來,過來,讓祖母仔細瞧瞧。”
“我沒事。”陸若晴柔順乖巧的笑。
“到底怎麼回事?”雲太君拉着她左看右看,一臉擔憂之色。
陸若晴解釋道:“有人丟了東西,就在大昭寺里滿院子的尋找,鬧得一片人仰馬翻。”
雲太君像是很受驚嚇,“天吶!”
陸若晴又道:“好在我被家裏下人護着,倒是沒事。因為覺得不安生,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雲太君一臉慶幸之色。
她轉頭,與眾人說道:“你們都曉得,若晴可是我的心頭肉,要是她有個差池,我這也是活不下去了。”
下人們紛紛道:“是啊,是啊,老太太最疼大小姐了。”
陸若晴心下一聲嗤笑。
疼愛?
祖母人前人後說疼愛她,平時還會經常賞賜她一些小東西,做足了偏心的姿態。
讓大家都以為,她是祖母的掌中寶、眼中珠。
自然就不會懷疑祖母會害她了。
呵呵,演戲演全套啊。
前世里,桓王陷害她失貞,毀了鎮北王,又不想用桓王府的人下手,免得惹人懷疑。
於是,他就找到祖母聯合起來。
大婚之日,葯香在她的茶里下了迷藥,她人事不知,醒來便是衣衫不整被人圍觀,已經被鎮北王玷污了。
而鎮北王,則怒氣沖沖的推門出去。
她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就這樣稀里糊塗的,失了貞潔!
桓王為了表演不知情,假裝聞訊趕來,和鎮北王在院子裏狠狠打了一架!
最後竟被鎮北王的所傷,掛了彩,一副憤怒之極的樣子。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桓王是在演戲。
只知道葯香跳井死了,死無對證,她再也沒辦法說清楚了。
心中又覺得愧對桓王,活下去也沒有意思,便找了一根繩子想要上吊,卻被桓王攔下。
他說,“若晴,你千萬不要去死,我要你活着。”
----她還傻乎乎感動。
直到她得知自己懷孕,不肯留下鎮北王的孩子,桓王幾番勸說不成,才跟她翻臉。
“這個孩子必須生下!否則,就用你娘和你哥哥的性命陪葬!”
這一切,都離不開祖母為虎作倀!
陸若晴緊緊的掐緊了掌心,生疼生疼的,面上卻微笑不語。
“來人。”雲太君叫了管事媽媽,吩咐道:“去,開庫房!把那支三百年老參拿出來,給若晴燉了湯補一補,養養元氣。”
陸若晴沒有拒絕。
她雖然厭惡祖母,但人蔘是好東西,拿回去給娘補補身子也不錯。
因此靦腆一笑,甜甜道:“多謝祖母,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雲太君原本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竟然應下了,不免有些心疼。
----三百年的老參啊!可遇不可求啊。
但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總不好收回。
因此,只能在人前表演慈愛的樣子,強笑道:“祖母不疼你,還能疼誰?盡說傻話了。”
陸若晴乖巧道:“祖母疼我,我也會好好孝順祖母的。”
前世的她,被祖母的虛假情意所蒙蔽,一步錯、步步錯,以至於最後送了性命!
今生的她浴血歸來,看清了祖母的嘴臉,就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前世宿怨,也該好好的清算一下了。
陸若晴不願意多加逗留,得了人蔘,又陪着雲太君說了幾句閑話,便告退出去。
走出榮德堂,剛穿過垂花門,就遇到了庶出的妹妹陸箏兒。
“姐姐怎麼回來了?”陸箏兒打量着她,一臉詫異之色。
“嗯。”陸若晴隨口敷衍。
陸箏兒又問:“不是說,姐姐要去大昭寺為娘祈福七天,後天才回來嗎?”
陸若晴淡淡道:“有點事,所以就先回來了。”
“什麼事?”陸箏兒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目光閃爍不定。
“有人來大昭寺搗亂,不安生,便下山了。”
“啊呀?”陸箏兒一臉驚訝的樣子,表情誇張,“那姐姐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嚇到?”
一邊說,一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那眼神太過活絡了。
陸若晴看在眼裏輕笑,“我沒事,這不好好的嘛。”
“哦。”陸箏兒眼裏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不過很快的,她的臉上又浮起假模假樣的笑容。
“姐姐沒事就好,要是姐姐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就叫人擔心了。”
“你會擔心我嗎?”陸若晴淺笑盈盈,彷彿明麗流芳的春.光一般耀眼。
“我……”陸箏兒目光微斂,臉上笑容有些僵硬,“姐姐這話是怎麼說的?你我手足,姐姐若是有事,我當然會擔心了。”
陸若晴心下輕嘲。
----是擔心她怎麼還不出事吧。
不過陸箏兒這樣的小角色,她還不看在眼裏,更懶得計較陸箏兒那點心思。
因此沒有多說,便含笑不語領着下人走了。
猖狂!陸箏兒在背後咬了咬唇,眼裏閃過冷芒。
姐姐不僅嫡出,而且容色傾城,才情無雙,樣樣都比她好!
不論她怎麼努力,在姐姐面前都是綠葉襯紅花,永遠黯淡失色。
嫉妒,就像蟲子一樣啃噬着她的心。
陸箏兒暗暗咬牙。
那去大昭寺搗亂的人,怎麼就不把姐姐抓走呢?
就算帶不走人,也該摸她兩把,扯爛衣服,讓姐姐的名節也毀了啊。
名節?啊,對了。
陸箏兒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不管姐姐有沒有受辱,只要受辱的流言蜚語傳開,那還說得清楚嗎?
三人說虎,便是虎。
陸箏兒當即回房,私下交待心腹丫頭嬌蕊。
“你拿銀子買點好吃的零嘴兒,再找幾個嘴碎的丫頭嘮嗑,告訴她們,姐姐去大昭寺遇到手腳不安分的人了。”
嬌蕊遲疑,“這……,不好吧?”
陸箏兒惱怒道:“我是主子?還你是主子?!”
嬌蕊嚇得趕忙低頭,“是,這就去辦。”
“快去!”陸箏兒揮揮手,心中暗自一番得意。
姐姐嫡出、美貌、有才情,又能如何?只要名節敗壞,這些光環一樣救不了她!
越是美貌,越是有才情,反而更容易被人非議呢。
一個姑娘家只要名聲壞了,就等於全毀了。
----今後再也無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