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當朝皇商 水月山莊皇埔長澗
京師外，水月山莊
“怎麼這個山莊如此清冷？”走在水月山莊的路上，整個院落幾乎都被層層的翠竹圍繞，幾乎不見一人身影，梨落小聲地問道身旁的寧翊，寧翊今日穿一身茶褐色的外衫，走近才發現此人身形修長，站姿挺拔，想必應是長年練功的人。
寧翊見梨落有些小心翼翼，雖是男裝，但白皙的臉上依舊顯得有幾分楚楚動人，寧翊微微低頭靠近一點說道，“此人年紀不大，但行為古怪，脾氣又大，所以估計想留在山莊的沒幾個人。”
“那你可否跟我說說此人的來歷？”梨落接着問道。
“你這個小姑娘，好奇心怎麼這麼重，不擔心被人滅口么？”寧翊笑着說道。
“你都不怕。”梨落反唇相譏。
見梨落臉色有些慍意，寧翊在一旁慢慢說道，“此人名叫皇浦長澗，原是前朝的勛貴人家，他祖父皇浦雲在本朝開朝時期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大官，跟我們家也算是有些交情，不過皇浦雲此人說話刻薄，得罪了不少人，在他晚年的時候被貶官了，便乾脆退居朝野，建造了這個水月山莊，皇浦一族子嗣比較單薄，只留下了皇浦長澗和皇浦初雪這兩個獨苗，他這個長孫雖然對朝堂政務不甚有興趣，確是一個買賣的行家，靠着先祖的積蓄和一些關係年紀輕輕就做了皇商，宮廷里妃子用的大多數香料都是他家供的，想來此人對女子不甚感興趣，卻十分善於做跟女子有關的生意，此人跟地處揚州的儒商獨孤吟被稱為南獨孤、北皇浦。”
聽到“孤獨”這個姓氏，梨落心裏立馬想起刀疤客別傷，聽爹爹說此人是獨孤吟的庶弟，獨孤吟是南方最大的商人，獨孤傷卻別人毀容，還做起了碼頭截貨的勾當，並且還在暗地裏收集各地行賄漕運官員的罪證，看來這個獨孤家裏頭必定不簡單，不過今日，她卻只想弄清楚寧翊帶她來找皇浦長澗的原因。
見梨落有些愁眉不展，“你在想什麼？”寧翊問道，
“我在想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潤州，為什麼會扔紙條到我在客棧的住所？你不知道女孩子的閨房是不能闖的么？”梨落板起臉來問道。
寧翊聽完后，立馬笑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頭稍稍靠近，“當然是你這隻小狐狸的行蹤被我發現了，那天你還差點被人捉住，不過我讓長風和胡與給攔了，後面我收到線報說景予來了潤州，故趕緊放消息提醒你走，不過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你的閨房我可沒闖，用的是我們寧式絕技，飛鏢。”
“你是說三皇子景予，江湖人稱的冷麵閻羅殿下。”梨落驚訝地問道，她對這些內幕毫不知情。
“恩，不過他那天在船上，應該沒發現你的行蹤，你以後要盡量離他遠一點，朝堂上沒有不怵他的，小心被他抓到小辮子。”寧翊有些神秘地說道。
“恩！”梨落慎重地回道，光“冷麵閻羅”這幾個字就夠她敬而遠之了，要是被此人發現師傅的事情，可能整個江家都會遭殃，甚至會連累沈家。
“走吧，前面就是了。”寧翊看着梨落說道，見她有些心神不寧，他安慰道，“一切有我，不用太擔心。”說完便往前大步走去。
梨落微微有些臉紅，緊跟着寧翊身後。
穿過一個精緻的竹門，慢慢浮現的景象讓梨落眼前一亮，一座座假山錯落別緻，環繞着中間一座用石頭堆砌的水池，水池裏似乎是從不遠處引來的溫泉水，經竹竿做的水道緩緩流入，水霧裊裊升起，寧翊帶着梨落順着泉水邊的小橋慢慢朝里走，一個石頭堆砌的亭子出現在眼前，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端坐在亭子中央撫琴，幽靜的琴聲傳來，襯着周遭的升起的水汽，頗有幾分人間仙境之感，坐在該女子旁邊的一男子正在她不遠處看書，他頭戴羽冠，身穿一件硃紅色長袍，正在專心看書，彷彿周遭的事務絲毫不入他心上。
該女子似是看到寧翊的到來有些歡喜，急忙站了起來，“寧哥哥，你來啦。”
寧翊帶着梨落上前行禮，還不忘調侃道，“初雪妹妹的琴藝是越來越精湛了。”
此時坐在一旁的男子才站了起來，觀察了梨落一眼，眼底似是有幾分不屑，轉眼便看着寧翊，“這就是你信上說的對破案有關鍵作用的人？”
梨落不敢大意，心想怎麼京師的男子看起來都如此自大，忙回禮道，“在下江梨落，大理寺少卿江秉之女，因出行不便，特意化成男裝，還請皇浦公子和皇浦姑娘不要介意。”說話舉止頗有禮數。
皇浦長澗聽到江秉這個名字稍顯驚訝，不過轉眼間還是一副高冷的樣子，“上茶。”
此時皇浦初雪的眼睛全部都瞄在梨落身上，她自小身體不好，若不是兄長的細心照料，早就一命嗚呼，兄長從不讓她多出門，見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畫，又有一種由內而外的大氣和自信，她眼裏頗有些羨慕，“我哥哥就是這樣，外冷內熱，梨落妹妹你不要介意。”
梨落笑着搖搖頭，皇浦長澗狠狠地瞪了自己家妹妹一眼，皇浦初雪選擇了無視，繼續說道，“我一個人在山莊裏可無聊了，哥哥又不讓我出去，梨落妹妹要是有時間多來找我玩，跟我講講你們破案的趣事。”
梨落一進門的時候就發現這位初雪姑娘雖然容貌秀麗，但臉色有些蒼白，說話也點無力的樣子，“恩，一定！”梨落笑着答應，初雪立馬開心地像個孩子。
“吃藥時間到了，帶小姐下去。”皇浦長澗似是沒有耐心聽他們女兒家長聊，不過初雪倒是也習慣了，向寧翊和梨落行完禮便被人扶着往亭子外走去，走的時候還戀戀不捨地看了寧翊一眼。
見亭子外無他人，寧翊直接說了，“這次我帶梨落過來，是因為他們得到了一個重大的線索，可能跟京師案情的背後之人有關。”
“哦？說來聽聽。”皇浦長澗顯然對此案十分感興趣，寧翊給了梨落一個眼神，鼓勵她說。
梨落知道寧翊的好意，便將此事緩緩道來，“前不久，我和爹爹去拜訪了一位高人，這個高人給了我們一個線索，說幾起京師命案的製造者手中有一種花，叫藍冥花，據說是產自西域，此花威力無窮，將它的花粉與火融合后便會變成藍色的火焰，還會讓被燒的人或者其他動物產生幻覺。這個流火雲極有可能就是被人贈予了這種花，從而在京師內濫殺無辜，製造恐慌。”
皇浦長澗放下茶杯，“你說的高人是國師朗清風吧，聽說此人博古通今，無所不知，而且已經有消息放出來，他會在中元節做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動，地方就設在京師地壇。”
梨落暗暗有幾分吃驚，看來這些人各個都消息靈通，她只能默默點點頭。
“我的確對西域十分熟悉，不過藍冥花這個事情我還得從頭開始查，給我三天左右的時間，三天後我會用書信給則陵（寧翊字)答覆，我還有事，兩位請便。”皇浦長澗說完看了一眼寧翊，“你要的其他消息我還是老辦法傳給你。”
沒想到此人便直接起身走了，不過聽此人語氣十分有自信，看來藍冥花一事或許有突破口，她趕忙起身，皇浦長澗走在一半，突然回頭對着梨落說道，“中元節的時候我勸你這個小姑娘千萬別去地壇，鬼節捉鬼，可不是鬧着玩的。”
梨落聽到此話后原想多問幾句，沒想到皇浦長澗一轉眼的時間便消失了，“皇浦公子話裏有話，你可知是何意？”她看着寧翊問道，此人必定知道一些隱情。
看到梨落十分好奇的模樣，寧翊暗暗罵了皇浦長澗幾句，“這個事情你爹爹更清楚，你可以回去問問他，中元節流火云為什麼會來，那是因為江湖上有放出風聲，說中元節有重大交易，這個交易會涉及到一個江湖寶物，到時候江湖門派肯定都會去，難免會出現一些廝殺。不過你放心，就算你想去，我也會暗地派人保護你的。”
看到寧翊此人總是如此自信，還說要保護自己，梨落微微有些臉紅。不過，梨落隱隱覺得中元節要出大事，此時距中元節還有五日，鬼節捉鬼，她倒是不怕，她就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鬼擾得京師如此不寧。
見梨落神情有些莫測，寧翊站在一旁講道，“天色還早，前面是一片竹林，立面有一條小溪，還有許多鵝卵石，我想帶你去看看。”他眼神里似乎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
“恩！”或許是感激他來帶自己找線索，或許是被他的眼神打動，梨落沒有拒絕。
竹園裏光影斑駁，一條很細的溪流從中間緩緩流過，確實有一些鵝卵石鋪在溪流的兩邊，水清澈透底，看着眼前安謐的景象，梨落似乎忘掉了這幾天的緊張心情。
“我小時候調皮，經常闖禍，父親又特別嚴厲，所以我經常躲到這裏的竹園裏面來，有時候一呆就是一整天，也是那個時候，跟那個千年冰塊臉成為好朋友。”寧翊撿了一塊鵝卵石，拿到梨落眼前，“怎麼樣，漂亮吧。”
聽到“千年冰塊臉”這幾個字，梨落不自覺地笑了，不過想來也是有原因的，家道中落，又是前朝的勛貴人家，想必在京師這個地方受了不少奚落，還要帶着年幼生病的妹妹活下去，從小的閱歷練就了他這種性格吧。
“漂亮。”小小的鵝卵石有一種別樣的光澤，此時的寧翊頗像一個孩子，“送給你，跟上次那塊玉石一起，好好保管。”
梨落似是內心一顫，感受到了一種從小到大到未曾嚴明的一種情愫，眼前少年的側臉在竹影的光波下，有一種別樣的光澤。
回去的路上，梨落其實心裏一直有一個疑惑，“明明此人可以自己來水月山莊查藍冥花的事情，為何帶上她一起。”想想還是沒多問，或許他和沈睦州一樣，想讓自己多結識一些人，比如剛剛那位叫初雪的姑娘，就如同冬日的初雪般乾淨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