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匆忙逃離
謝襄可不敢就這樣和他見面,這會兒也顧不了這麼多,連忙對譚小珺說:“那個人,那個人是我同學!”
“啊?不會吧!”譚小珺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跟着瞪圓眼睛,聳起肩膀。
“曼婷,這是我弟弟沈君山,剛留洋回來,你們小時候見過的,還在一起玩過,記不記得了?”說話間沈聽白走到桌旁,對曲曼婷柔聲說道。
曲曼婷點點頭,抬頭打量了一眼沈君山,“沈君山?我記得那時候他還沒我高呢,又啰嗦又愛哭,整天追在你後面,拖着個鼻涕傻乎乎的,呵呵,真是判若兩人,一點也認不出了。”
還是一樣的牙尖嘴利,開口就不饒人。
沈聽白聽了就笑,看着沈君山,沈君山並不生氣,也跟着一起微笑。
三人的目光順勢轉到另一邊的兩個女孩子身上,謝襄站不住,死死低着頭,頭髮垂下來遮住臉,這會兒說別的也是徒勞,她眼睛一轉,捂着肚子快速走開,邊走邊說:“不好意思,我去一下衛生間。”
譚小珺朝幾人充滿歉意的點頭,匆匆跟了上去,“我陪她去。”
一路小跑進洗手間,譚小珺跟了上來,剛關上門,謝襄就忍不住碎碎念:“怎麼辦怎麼辦,那個沈君山是我的同學,我剛剛表現的是不是很不自然,他不會認出我來了吧?”
譚小珺拉着她站定,安慰道,“他應該沒注意到你,再說你換了女裝,又戴了假髮,也不是那麼好認的。”
謝襄哭笑不得,“還有你那個明星朋友,那天在帕里莫,我也見過她!這回死定了。”
譚小珺比她鎮定一些,搓着手想了想,“你冷靜點,別自亂陣腳自己嚇唬自己,現在你先走,我回去觀察一下情況。”
“這樣行么?”謝襄伸手拉住她,彷彿拉住救命稻草,譚小珺點頭,“沒事,我就說你臨時有事先回家了,反正他們也不認識你,頂多是覺得你有些失禮。對了,你在街上逛一會兒就回我家,我和她們聊一會兒也很快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謝襄和譚小珺告別,鬼鬼祟祟的出了衛生間,一溜煙從餐廳後門離開。
街上人來人往,一輛高檔轎車從她面前駛過,謝襄沒看到車子裏的顧燕幀,顧燕幀卻面露異色,扭頭望了過來。
可惜那個女裝的謝良辰很快就走的遠了。
譚小珺家在一個地段不錯的長街里,她的母親很是熱心,一見謝襄就噓寒問暖,幾乎將她當做第二個女兒看待。錯過了高檔晚餐,換來心含歉意的譚小珺親自下廚煮麵,謝襄聽她說沈君山沒有認出自己,略微安心,一邊吃面,一面教育滔滔不絕花痴沈君山的好朋友,“你哪兒看出他斯文,你是沒見過他發起火來什麼樣!”
譚小珺不為所動,反而興奮地追問:“什麼樣,什麼樣?你快跟我說說,是不是特別英俊,特別帥,特別有氣場?”很顯然今天下午的小聚讓她對沈君山有了極好的印象。
謝襄撲哧一下笑出來,“花痴!”吸着麵條不忘朝着她伸出手,往譚小珺臉上輕輕掐了一下。
譚小珺嘻嘻的笑,不肯罷休,“跟我說說嘛。”
回想了一下沈君山的豐功偉績,謝襄無奈的說:“是挺霸道的,他們家什麼背景啊?看着挺厲害的。”
“挺厲害?那是相當厲害啊!沈大少爺是順遠商會的會長,在順遠城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黑白通吃。他們家和曲家算是世交,沈大少爺從小就喜歡曲曼婷,不過我跟他接觸不多。”
謝襄點了點頭,譚小珺瞅着她的表情,試探道,“襄襄啊,昨天聽我爸說,現在時局越來越不好了,報紙上天天都在說哪哪打仗死了多少人,聽着就嚇人。你現在進了烈火軍校,將來會不會要上戰場啊?你畢竟是個女孩子,你不害怕嗎?”
一談到這個話題,氛圍總是格外凝重,房間裏驀地安靜下來,謝襄低頭吃面不吱聲。
譚小珺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說:“你哥哥若在,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哥哥……
謝襄沉默,輕輕搖搖頭。
腦海中的哥哥在燦爛的笑着,一轉眼,化作燃燒殆盡的相片,謝襄如何不知道自己女扮男裝的危險,可她只能緊緊抓住現在,儘管如坐針氈。
美好的假日一晃即逝,告別了譚小珺和熱情的伯母,謝襄搭乘電車回到了烈火軍校。
剛進宿舍大門,就撞見郭書亭拎着兩個暖瓶哼着歌走出來。響亮的打了個招呼后,謝襄下意識的將手中小珺媽媽送的零食藏到身後。但這種小動作怎麼能躲得過郭書亭的眼睛,他看了看謝襄身後的食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暖瓶上貼着的名字標籤,純白色的標籤上,顧燕幀與謝良辰兩個黑色印刷字體格外顯眼,郭書亭直接指着她道,“你和顧燕幀一起受罰。”
“啊?”
謝襄一臉茫然,一提到顧燕幀她便知道沒什麼好事,她怒火一下子就燒起來,快步朝着宿捨去,剛到走廊就與正在開門的黃松和朱彥霖撞上了。
“良辰,你回來的正好,顧燕幀從校外帶了酒,我們一起去喝。”黃松興沖沖的拉着謝襄往宿舍跑。
“酒?怎麼帶進來的?”謝襄眉頭一皺,隱隱有了些猜想。
朱彥霖拿着兩包花生米湊了過來對她說:“裝在暖瓶里拎進來的,嘿!真有他的。”
此時此刻,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了其中原委。
“不用去了!”甩開黃松的手,謝襄快步向宿舍跑去。
“為什麼?”身後傳來黃松和朱彥霖整齊劃一疑問的聲音。
這兩人還不知道暖壺已經被郭書亭發現並沒收了。
“因為,他現在就要死了!”
語畢,謝襄一腳踹開宿舍的門沖了進去,隨後朝着還不知道狀況的顧大少惡狠狠沖了過去……
寂靜了兩天的小宿舍里重新有了活力,伴隨着乒乒乓乓的打鬥聲,眾人感慨這才是日常生活嘛,今天又是非常正常的一天。
人也打了,氣也出了,該乾的活是逃不過去的。
謝襄拿起拖布狠狠的戳在廁所的水泥台上,她似乎將那水泥檯子當成了顧燕幀,用力之大彷彿能將白色的瓷磚戳出來一個窟窿。
“怎麼了,謝良辰,顧燕幀又惹你了?這麼大的火氣。”
謝襄聞聲回頭,看見紀瑾和朱彥霖正站在那裏解手。
她好歹是個女孩子,見此頓時紅了臉,轉過身去不敢回頭:“快點,完事了趕緊出去!我要刷廁所。”
紀瑾一臉坦然:“我們上廁所也不耽誤你啊。”
倘若謝襄是個男人,倒也是不打緊的,將拖布一丟,謝襄轉身離開,出了公共衛生間的門直奔訓練場去,以往午休時間,顧燕幀都會悠閑的躺在草坪上曬太陽。
“為什麼是我去刷廁所,明明我才是被連累的受害者。”謝襄找到他,站在顧燕幀面前,將他頭頂上的陽光遮的嚴嚴實實。
顧燕幀壓根沒將她的氣憤放在眼裏,依舊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你可以不刷啊,我又沒強迫你。”
“你……”謝襄氣結,自知吵不過他,只得坐了下來與顧燕幀僵持着:“你不想辦法解決,我就不走了!”
這句話倒是對顧燕幀很有威懾力,畢竟曬太陽是個享受的事情,要是旁邊坐着個人一直盯着自己,那這件事就變成了一種煎熬。顧燕幀眼睛一轉,計上心來,拽着謝襄走,“你跟我來。”
顧大少的主意多,手段更多,沒一會兒,一輛水車停在了公共廁所門前,顧燕幀從車裏跳了出來,將水槍遞給謝襄,自己手中也握了一把,兩人並肩而立,打開閥門便開始對着廁所一頓猛衝,牆壁逐漸褪去原本的微黃變得潔白透亮,就連磚縫中的污漬也沖刷的徹底。關上閥門,兩人一笑泯恩仇,爽朗的笑聲盤旋在廁所上空沒一會兒,便戛然而止。
廁所最內側的隔間緩緩打開,渾身濕透的呂中忻走了出來,頭髮上的水滴順着那張鐵青色的臉緩緩流下,明明正是三伏天,謝襄卻覺得渾身發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今日,宜婚喪嫁娶,不宜出門,尤其是和顧燕幀一起!
被怒氣沖沖的呂中忻大罵了一頓之後,兩人一前一後的扛着一根圓木在泥潭裏做着蹲起,顧燕幀不停的埋怨:“你為什麼不先進去看看裏面有沒有人?”
“為什麼不是你去看看!”謝襄沒好氣的說,自從遇到他自己就一直在倒霉。
當第五百個蹲起結束后,謝襄猛地放下圓木向食堂跑去,顧燕幀一個不妨被狠狠的砸了一下。聽到這聲痛呼,謝襄解氣的哈哈一笑,隨即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