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智慧的牙齒
智齒，人類智慧的象徵。據說人在生理與心理達到一定成熟的年齡后，人就會長出智齒。
有的人20出頭就會長，有的人到了40還沒見萌出，主要看緣分。
當然並不是智齒越多就越顯智慧的，否則愛因斯坦肯定會長四顆智齒。而長了四顆智齒的我，也一定不會在這裏寫沒人要看的了。
言歸正傳，陳子楓還是在威逼利誘和維護面子下，被迫來到了S省的口腔醫院。
周六，來拔牙的幾乎都是些小朋友，當然也有陳子楓這樣的大朋友。
“我去掛個號，你在這兒等我。”
陳子楓握着手機，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是八九歲的孩子，哭聲凄慘，眼淚真誠。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更是對心靈地有一次重擊。
“寶寶，醫生哥哥到時候打麻藥，一點都不疼的。”一旁有個抹眼淚的小男孩，他的母親安慰他，可誰知男孩哭得更凄慘，“你看看，旁邊的哥哥也是來拔牙的，一點都不怕呢！”
這個旁邊的哥哥，陳子楓看了一圈，好像是在說他？
小男孩停止了哭泣，那雙眸水汪汪瞅着他，“哥哥，你，你真的不怕嗎？”
陳子楓微微點了點頭，小男孩停止了哭聲，仔細看着他，更像打量。你會奇怪，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能懂什麼？但這一刻，他彷彿真看穿了陳子楓心中的恐懼。
“哥哥，你手出汗了。”
“熱的。”
“哥哥，你臉都白了。”
“我沒吃早飯。”
“哥哥，你眼睛都紅了。”
“昨天沒睡好。”
小男孩看着自己的媽媽，他可是一點不信，大人們就不怕拔牙，尤其是這個哥哥。
“你看看，哥哥多勇敢，拔牙一點都不疼，你是不是也要勇敢一點呢？”
正當陳子楓想要鬆一口氣的時候，那小孩子竟然說，“媽媽，那就讓這個哥哥排我前面拔！這樣，我就不怕了……”男孩得意一笑，他發誓這笑容絕不單純。
這小孩，該不會是人精吧？真的只是，八九歲的孩子？
“你們怎麼還聊上了？我們還有三個號。”夏小五坐過來，看着可愛的小男孩問道，“小朋友，你也是來拔牙的嗎？”
小男孩昂着頭，“哦？姐姐是這個哥哥的女朋友吧，這個哥哥連拔牙都怕呢。”
“哈？”她差點笑出聲來。
一旁陳子楓鎮靜看着她，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沒，怕。”那眼神倒是嚇得夏小五有點怕了，身子往後一縮，擠出笑容。
“當然啦，你怎麼可能會害怕呢……”
“哥哥不怕的話，那就先去，我們換一下。”小男孩一個躍身拿過媽媽手裏的號子，伸手要和他交換，“哥哥敢嗎？”
“寶寶，太沒禮貌了！”母親呵斥道，然後一個勁賠禮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夏小五太了解他了，這句話一出，陳子楓不可能不答應。像他這個勝負欲極強的人，就算是個小孩子，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
誰知他非但不生氣，還蹲下身問，“是不是，只要我先進去，你就肯拔牙？”
小男孩點頭。
他深吸一口氣，溫柔摸了下他的腦袋，隨後走進了裏面。小男孩和她同樣的神情看着背影，彷彿有種慷慨就義大俠的感覺，說著怎麼那麼熟悉。
……
拔牙等待的時間，其實才是最煎熬的。往往折磨人的不是暴風雨，而是風雨前那種心慌難忍的寧靜，小男孩扣着指甲，耳朵豎起。
“姐姐，你以前有拔過牙嗎？”小男孩有些擔心起來。
“小時候有過……”其實在阿城去拔牙之後的幾個月，她也難逃厄運。
“那你怕嗎？哭了嗎？”
她想了想答道，“怕了，也哭了。”
小男孩沒想到她會那麼誠實地答，“他們都說，長大以後就不怕也不會哭了。”
“其實都一樣。”夏小五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只是大人們習慣偽裝，把所有的害怕和難過都寫在心裏，不會輕易地表現出來。”
“不懂……”
她笑着，說了那句大人們時常告訴她的話，“等你長大后，就明白了。”
我們時常在想，什麼才是長大，直到有一天，遇到難過的事，我們忍住了眼淚。遇到痛苦的事，我們笑出了聲。才忽而覺得，其實當大人沒什麼好。
就好像智齒，在這個巧妙的時候萌出，何嘗不是知道你已有承受這份痛苦的成熟了。
……
小男孩彷彿安靜了許多，陳子楓出來的時候，腮幫子依舊是腫着的。沒看到他眼角泛着的淚花，有點可惜。
小男孩扯着陳子楓說了幾句話，他好像很高興，然後笑着走來。
“怎麼樣，拔牙可怕嗎？”
他點頭，估計是麻藥作用，仍舊有些口齒不清，“挺可怕的，不過拔了的感覺還不錯。”
夏小五清了清嗓子，“既然班長大人心情不錯，能否請我吃個家常便飯？”
“你怎麼一見我，就想着蹭吃蹭喝的？”哪有，也就是三四五頓而已。
“說到蹭吃蹭喝啊……”夏小五指着一旁的奶茶店，“我可不可以，再喝杯奶茶？”
“醫生說了，拔牙之後要吃清淡點。”
“你不會要請我喝粥吧？”
“喝粥？”陳子楓眼睛一瞥，“這選擇不錯啊。”
她咽了咽口水，妥協得太快，“其實喝粥也行，我想喝海鮮粥，再來份雜糧燒餅，陝西涼皮。沒有，沒有問題吧？”
他笑着，雖然是腫成倉鼠，但還有點可愛，“走吧。”
“去哪兒？”
“去買奶茶。”
……
智慧的牙齒終於在二十年多后被扼殺在搖籃之中，人有時候的幼稚就變得異常可愛。
“楓叔，這麼久沒上遊戲，哪兒混去啦？”耳機里賀曉波的聲音熟悉的很，“現在都出新板塊了，要不一起打一局？”
“還沒看過，你等我先看眼官網。”
“對了楓叔，我找了個厲害的人帶我們。”
“誰？”他鼠標掠過，看着官網的宣傳視頻，漫不經心答。
“說出來，你肯定認識，比我們大一屆的李辰一，知道嗎？”
鼠標左鍵清脆一擊，語氣中確實毫不在意，“李辰一，好像有點印象。”
“我去，當年咱省立的物理大神你不認識啊，不過他當初為什麼沒有保送去Z城大呢？”
“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在校友群認識的，我說我是五班的，他立刻來加我。”
“他主動的？”
“是啊？還問了我們班是不是有個女生叫夏雅安……”賀曉波這腦袋一根筋的，“他就是櫻花電台的社長，我記得夏同學當初也是在這個社……”
“的確。”他鬆了鬆手指問，“我看好了，找人來吧。”
“OK！”
他怎麼會不認識李辰一，那個曾經讓她每天中午四目發光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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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一學長，你終於來啦！”賀曉波嘴裏咔嚓咔嚓嚼着薯片，“我們等你好久了。”
“不好意思，剛剛有點事耽擱了。”那聲音乍一聽以為是專業播音員，聲音倒是不如高中時那般稚嫩，稍顯渾厚深沉，卻仍舊讓人有種全身酥麻的感覺。
隨機匹配隊友，三號是個女生。
“敵人在牆後面，我們待會從後面攻擊。”
“天哪，小哥哥你聲音好好聽啊！”很少女生上麥，“該不會是什麼主播吧？”
“咳咳咳……”賀曉波清了清嗓子，“我就說了，當初辰一學長的聲音，咱們學校哪個不迷……”這裏頭應該也有那個夏雅安吧。
“小哥哥，你是大學生嗎？哪裏人啊？”李辰一併未理睬。
“你們注意點，三號，你那裏有人。”
“我可不可以，以後也找你打遊戲啊？”三號女生還在外面晃蕩，中了流彈，“哎，我中槍了，誰來救我一下？”
賀曉波一個躍身過去說道，“別怕啊，我來搞定這幾個人。”話音剛落，賀曉波也沒前後包抄了，眼下只要露一個頭，就直接淘汰。
“我去，楓叔、大神，這裏超多人的！”
李辰一倒是沉着冷靜，“我們先把敵人解決，再救人。”
“嗯。”
兩個人倒是配合默契，從後頭包抄過去，一人一個人頭，倒是將敵方隊伍的勢力大大減半，眼下就剩兩個人了，應該就是在賀哥和三號附近的人。
“我們這樣過去，可能會暴露，要不你殺左邊那個，我殺拐角那個……”
話音剛落，兩聲狙擊槍的槍響，系統顯示兩人淘汰。
李辰一怎麼沒想到，對面這個一聲不吭的傢伙，竟然兩槍就淘汰了對面隊伍。
……
“在嗎？”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那次遊戲之後，陳子楓瘋狂練了一個星期的播音腔。沒錯，是賀曉波的那一句，這聲音當初迷了多少女孩啟發了他。
電話那頭的夏小五愣了半響，“嗯……你能不能正常說話？”
“你有沒有覺得我聲音有點不一樣？”
“好像有點……”夏小五深吸一口氣，“嗯，有點像詐騙電話。”
像，像詐騙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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