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顆眼球

這本教典，是陳希回來的時候，順路去碧洛斯另一個身份的屋子裏取出來的。

林初將教典放在腿上，伸手摩挲了一下教典的黑色封皮，觸感像是某種動物的皮革，很光滑柔軟，泛着一絲淡淡的異味。

翻開封皮，上面都是這個時代如同蚯蚓一樣彎彎曲曲的文字，有點像是俄文，但又完全不同。

林初又往後翻了翻，發現這本教典的內容，通篇都是在向‘神’祈求、讚美神的偉大、遵從神的旨意，實質性的內容，也都是關於神的歷史、傳說、詩歌、教義、哲學等等等等，還有大量的插畫，描述着神的模樣和神居住的神殿等等。

當然，神便是‘時光與信念的靈魂之柱’，也稱英靈之神。

“神？如果教典上的傳說沒有太過虛妄和編撰的話，這英靈之神，也並非是規則、天道那類的‘神’，很多行為事迹都透着人性……”

“換而言之，‘神’更像是擁有神一般無法反抗之力的人類才對……”

林初一邊翻看着教典的內容，一邊在心中默默思忖。

他翻書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目十行，但他覺醒夢境能力之後，記憶力已經達到非常恐怖的地步了，堪稱是人形照相機，絕對是過目不忘。

不一會兒，就翻到了最後一頁。

“嗯？”

然而，當最後一頁的內容映入眼帘后，林初卻是怔住了。

因為……這最後一頁的內容之中，下半頁並非是這個時代的那種如同蚯蚓般的文字，而是簡體中文！

“中文？”

林初詭異地看着這些熟悉的方塊字，仔細看去，才發現下半頁的內容與之前的內容並不是連在一起的，而是記錄這本教典的人，找到了舊文明英靈聖殿保存下來的石碑，將上面的內容拓印了下來。

“神……尋不到原初的蹤跡，已棄我們而去，離開了這個世界……三年後，第十三次災厄爆發時，世界將迎來毀滅……”林初輕聲念着。

而最終的署名，卻是讓他忍不住有些吃驚。

——神紀元12997年10月30日，‘英靈聖殿’第999任聖主‘白溪’。

“原來如此……”

林初心中恍然，“怪不得能夠確認古神紀元正好有一萬三千年的歷史，12997年的三年後，迎來第十三次災厄爆發，而神離開了，所以舊文明被毀滅了，恰好是一萬三千年的歷史……”

既然是‘第十三次’，那就是說，在那之前，已經爆發過十二次滅世災厄了。

林初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他還記得，據說在他死後，世界上也出現了詭異的黑霧，導致世界到處都在發生災難，到處都是怪物，難道……那就是第一次災厄爆發？

舊文明毀滅於第十三次災厄爆發，世界化為廢土，而災厄過後，殘存的人類在廢土上建立了文明……

通過這本教典，他也能大致推測出這兩萬多年來發生的事情了。

林初又再次看向了下半頁上那拓印出來的石碑內容，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不禁浮現出一抹複雜的情緒，有疑惑、震撼、恐懼、興奮、激動……

“神，尋不到原初的蹤跡？原初……”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他在九台山的那次經歷，迷霧之中那無可名狀的龐然大物……

或許是我想多了……林初微微搖頭，正準備將教典合上時，卻是忽然發現這教典的后封皮格外的厚實，猶如硬紙板一樣，足有三厘米那麼厚。

他不禁翻過最後一頁，顯露出后封皮的內面時，頓時怔住了。

因為……在後封皮內面的中央，竟然鑲嵌着一顆拇指大的眼球！

這顆眼珠嵌在封皮內，隱隱可以看到眼白上那一根根血絲，暗紅色的瞳孔已經完全渙散了，眼球的角度處於上翻狀態，看上去極其詭異。

“眼睛？”

林初有些吃驚地望着這顆眼球，仔細打量之下，發現這眼球也太真實了，栩栩如生，又或者說……這就是真正的眼球標本？

就在這時——

后封皮中央的這顆眼球忽然動了，彷彿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般，竟然微微向下轉動了一點，原本渙散的暗紅色瞳孔也完全凝縮起來，充斥着猩紅的色澤，就那麼直直地對着林初，彷彿正在注視着他！

林初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這一刻，他的身體彷彿完全僵硬了一般，無法動彈，無法呼吸。

與此同時，一個恍若哭訴又像是祈禱的低語聲，猶如幻覺一般在他的耳邊響起，開始誦念着某些不知名的語言。

而這顆眼球也開始上下左右地來迴轉動，速度越來越快，像是陷入了瘋狂一般，眼球的邊緣更是流淌出了絲絲殷紅的血液，沿着封皮飛快地流淌而下，觸碰到了林初抓着書籍的手指。

“斯托撒爾……斯托撒爾……斯托撒爾……”

下一刻，繁雜錯亂的低語聲驟然減少到只剩下一句，開始不斷地重複起來，聲音也變得越來越響亮，恍若滾滾雷聲一般，在林初的腦海中回蕩起來！

然後，他腦袋一漲，大量幻覺般的畫面景象不斷浮現，恍若潮水一般湧入了他的腦海中。

恍惚間，他看到了雄偉的神殿從天而降，看到了幽暗的烏雲籠罩大地，看到了古老的巨影在黑暗中蠕動，看到了無數人在神殿前覲見神祇……

足足十幾分鐘，那幻覺般的畫面和低語，才如暴雨停歇一般消失不見。

“啊！”

林初豁然驚醒過來，這本厚重的書籍也從他的手中脫落，掉在了地毯上。

“怎麼回事……”

他有些心悸地看着這本教典，“是這顆眼球帶來的幻覺嗎？”

這本教典上的眼球也太詭異了，僅僅是與這顆眼球對視而已，居然就引發了這麼驚人的幻覺，那些畫面雖然大部分都很模糊，但是卻給了他一種無比真實的感覺。

“那神殿……與教典里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難道那就是英靈之神的居所嗎？”

林初不禁回憶着剛才的那些畫面。

那些幻覺實際上都是淺層記憶，一閃而過，換個人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記住那些幻覺畫面，但他的記憶力極其驚人，即便是一閃而逝的畫面，依然還記得不少。

“咔嚓。”

盥洗室的門開了，在蒸騰的熱氣中，陳希穿着一身潔白的絲質睡袍走了出來，睡袍間隱隱可見少女的曼妙身姿，隨着睡袍下擺的飄動，還露出了一雙白皙纖瘦的小腿。

她用浴巾擦拭着濕漉漉的頭髮，走到了林初的面前，看了一眼地毯上的教典，疑惑道：

“教典怎麼掉地上了？”

林初將教典撿了起來，不過這次沒有打開，隨即微微皺眉道：

“這本教典有點邪門，最後一頁竟然鑲嵌了一顆眼球，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陳希恍然，說道：

“哦，我聽碧洛斯姐姐說過這個。

“我們英靈聖殿，乃至於其他宗教的成員，一旦被幻覺譫妄逼瘋之後，就會化身為真正的邪神使徒，據傳說，邪神使徒可以看到很多詭異的畫面，疑似是邪神窺伺諸神時的記憶。

“而邪神使徒死亡之後，眼球還會保留一些精神特性，一旦遇到同一個宗教的成員，眼球就產生反應，自動凝視對方，所以就拿來製作教典，用於辨認自己人了。”

她一邊用浴巾擦着頭髮，一邊笑吟吟地說道：

“怎麼？這顆眼球剛才看你了嗎？看來你膽子也不大嘛，居然會被一顆死人的眼球嚇到？”

林初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問道：

“這眼球只是會看着同一個宗教的成員？沒有別的嗎？”

“不然還能有什麼？只是一顆眼球而已。”陳希愕然打量着他，問道：“怎麼了？”

看來，之所以能看到那些幻覺畫面，應該是我自身的問題，暫時不能說出去……林初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微微搖頭道：

“沒什麼，我只是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