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會跳舞的紅皮鞋(十四)
分局臨時會議上,直接參与案件調查的重案一科警員都被召集到了會議室中,小趙負責對警員進行點名。
“67326!”
“到!”
“64273!”
“到!”
“65321!”
“到!”
當他點完了所有警員的編號后,劉婷宇見警員都已到齊,便拿出了剛剛擬定好的工作規劃,對每一位警員的工作開始重新分配。
“64273、65321、63288!你們從明天起負責巡邏洪福街的小區,有居民投訴這一帶發生鑰匙孔被堵和潑油漆的情況,這可能和售樓拆遷有關,你們三人去做一下巡邏,看看附近有沒有出現一些可疑的人!”
三名警員對此感到很費解,其中一人道:“劉Sir!我們一直負責專案行動組的案子,現在為什麼要調我們去小區巡邏?”
劉婷宇淡淡道:“行動組的案子我會再安排人手去跟進,如果你們對此還有疑議,可以去警務處找趙警司!”
“另外,這個星期有三起縱火案,一起在和善樓,一起在管樂街,一起發生在昌明大廈,都是舊樓空置單位,各組長帶着其他警員去查清這三起縱火案!”
眾警員縱然皆有疑議,可想起之前發問的那人,也都識趣地選擇了沉默,卻在沉默中猜測長官的意圖,在案件還未偵破之際,任誰也想不通劉婷宇為什麼要如此大規模的臨陣換人。
不止他們想不通,除了廖偉之外,連小趙這樣的心腹都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很快地,劉婷宇的目光轉了過來。
“PC6012!”
“到!”
“有市民報案說棚戶區郊區的魚塘被人投毒,你帶兩個人去附近蹲守!”
“啊?讓我去郊區蹲守魚塘?”小趙以為自己聽錯了。
“有問題嗎!”劉婷宇面色嚴肅地問。
小趙自然不會去觸那個霉頭,當即聲音洪亮道:“NO!Sir!”
這場臨時會議就在眾警員的面面相覷中結束了,只有廖偉寸步不離地跟在劉婷宇身後出了會議室,警員陸陸續續地走了出去,小趙有些惱火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裏更覺得今天的劉婷宇十分反常,究竟發生了什麼?連自己都要隱瞞!
廖偉跟在劉婷宇身邊道:“他們的情緒很不滿,你就不擔心他們真的去警務處打報告?”
劉婷宇嘆聲道:“他們跟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不至於跟我過不去,就算真的鬧到警務處,趙Sir也會幫我扛下一道。”
“現在只剩下我們兩人了,你想好怎麼辦了嗎?”廖偉問。
劉婷宇腳步微頓,反問他道:“我第一次經歷這種案子,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廖偉清楚她所指的更好的辦法,是除了依賴楚人慶之外的辦法,那個老奸巨猾的掌柜顯然是不能完全相信的,他經過一陣深思熟慮后說道:“這件案子不能再耽擱了,我認識一個通曉法事的高人,看他有什麼解決的辦法沒有!”
劉婷宇聽后又是婉然一聲嘆息:她何曾想過身為一名警察,有天竟要藉助自己一直都不屑的裝神弄鬼之人,也只能贊同地“嗯”了一聲,點頭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非常事非常處置了!”
“我馬上就去聯繫這位高人,你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獃著,明天等我消息!”廖偉留下這句話之後便坐進了警車,快速離開了警局。
劉婷宇轉身走向另一輛私家車,剛剛打着火,小趙就麻溜地鑽了進來,系好安全帶,衝著劉婷宇笑:“今天身上沒零錢,不介意載我一段路吧!”
劉婷宇心想你都上來了,就算我介意,難道我要趕你下去不成?
汽車穿過一個又一個街區,劉婷宇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小趙在旁邊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讓自己去蹲守魚塘還不如調他去交通科呢!
回到住處已是,打開房門,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劉婷宇把警服一脫,大喊一聲“累死我了”,仰天躺在床上,回頭一看,小趙居然也跟了進來,學着她的樣子一頭撲在她的身邊,大喊一聲:“累死我了!”
“喂!你想死嗎?”
劉婷宇嫌棄地把小趙拽了起來,說著就要把他往門外推,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個女人,這樣孤男寡女的成什麼樣子。
“唉唉~我走還不行嗎?別推我啊!”
“砰!”
小趙剛被推出去,房門就在他身後發出一聲悶響,關了個嚴嚴實實,正要嘟囔幾句表達抗議的時候,他隱約聽到,門內發出一陣“篤...篤...”的腳步聲。
他不禁疑惑起來,這絕對不是劉婷宇的腳步聲,倒像硬物撞擊地板的聲音,難道她家裏有別人?是個男人?
一想到這裏,他心裏便十分不是滋味,沉聲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過了許久,門內才傳出劉婷宇懶懶洋洋的聲音:“現在已經很晚了,工作上的事明天再說吧!”
“我...”
小趙站在門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卻還是沒能說出這三年來最想說的那句話,最後一甩頭,默默地轉身離去。
房間裏,劉婷宇背靠着房門,心情頓時跌落谷底的失落,她是如此聰明的女人,又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意呢?只是她並不打算選擇警察做伴侶,若兩個人都是警察的話,情緒上都不穩定,就算勉強相處在一起,只會讓彼此更加辛苦。
輕輕嘆了口氣,她走到浴室,躺在放滿水的浴缸中,看着自己光潔的玉腿,一時間思緒紛亂,回想曾經自己熱愛的舞蹈,現在卻成了一名警察,這其中更多還是無奈。
5歲便開始學習舞蹈,一直到13歲,劉婷宇的職業方向已經基本確定,那時候幾乎天天早起晚睡,除了平時上課之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練舞。
可因為一次意外,她傷到了受力肌群所連結的韌帶,這意味着她永遠都不能成為專業的舞蹈家,她的舞蹈夢想也因此而終結。
每次看到從前一起跳舞的同伴們積極展開演出活動,還前往國外演出,而自己卻再也不能過那樣的生活,她會感到很悲傷,好希望自己可以擁有一雙會跳舞的紅舞鞋,延續那如痴如狂的夢想。
綿泊的流水聲輕輕韻動,此時浴缸中的水已經溢到了瓷磚上,水,是讓人感覺舒服的東西,劉婷宇愜意地閉上了眼睛,遺憾未能延續的夢想,還有那雙重重迷霧般的紅色舞鞋,統統暫時拋到一邊。
就在她閉目養神之際,她卻分明聽到了一個聲音,還是昨夜夢到的,那種有節奏的腳步聲。
起初是在卧室,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直到她的浴缸邊上,像是猛地一跺腳,嘣起的水珠打在皮膚上的感覺很真實,劉婷宇幾乎是本能地猛然清醒,但緊接着身體一滑,似乎有人扯了一下她的腿,硬是將她拖入了盛滿水的浴缸。
情急之下她不斷地掙扎,可無論怎麼撲騰,胸部以上還是浸在缸底,同時,她感覺自己的右腿被一股巨力提了起來,這讓她根本無法支起上半身,一連喝了好幾口肥皂水,最後也不知從哪裏抓到一根棍子,這才從浴缸里爬了出來,腳上的力道也消失了。
棍子?
細細長長的棍子?
手中卻是空空如也。
劉婷宇好不容易定了下神,腦中還是暈頭轉向的,沒有固定焦距的瞳孔驟然一縮,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回心臟,在白的瓷磚上,赫然是一雙血紅的腳印。
水依舊不斷地從浴缸中溢出,有些已經流出了浴室,但那雙血腳印卻像雕刻出來的一樣,足足過了半分鐘,似乎是失去了什麼束縛,一下子被水流沖亂了,順着管道口流了下去。
劉婷宇慌張地裹了件浴巾,循着毫無規律的血腳印走出了浴室,她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從浴室一直到床頭櫃的柜子,那血腳印竟然是從抽屜里延伸出來的,難不成,那狹小的抽屜里真的藏了一雙死人的腳?
她在柜子上用力一敲,只聽“砰”的一聲,響聲過後,又是“砰”的一聲,分明有人在抽屜里敲擊,她強忍心頭的驚恐,又在抽屜上敲一下,抽屜還是發出兩次聲響。
劉婷宇立時駭然,再也不敢在房間中有半刻停留,慌忙穿起衣服就跑到了樓下的街道上。
她光着腳,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們也看着她,真是狼狽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