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悄悄話
半期前那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在考試前一天，老頭走進了我們的教室。
“孩子們半期考試準備怎麼樣啦？”老頭笑眯眯地問我們。
“老頭，你要等着看我們半期拿第一了才能走！”
“對啊！我們這次絕對不會給你丟臉了！”
大家紛紛七嘴八舌地喊道。
老頭樂呵呵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乖，放心吧，這次半期試卷，我親自給你們發。”
大家知道半期后老頭還在，懸着的一顆心就落下了。
半期考試當天，大家早早地進了教室，這一個月的努力，很快就要驗收成果了。
教室，食堂，走廊，圖書館，籃球場，每一個地方都有我們拿着練習冊的身影，我們沒有放過一分一秒的時間，為的就是這一天。
試捲髮下來后，寫好名字，我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試卷，差不多都是我們有做過，講過的題型。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大家都泰然自若，認認真真地在寫題。
空氣中只剩下我們筆尖沙沙作響的聲音，監考老師在我們周圍一圈圈地走着。
沒有作弊，沒有交頭接耳，每一個人都在低頭認真寫題。
一個月時間裏我們認真刷題的畫面在我眼前一一掠過，我想大家此刻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樣。
很快，鈴聲響起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筆了。
大家一個接一個上台交試卷，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坦然，就那一刻，我覺得我們已經贏了。
我們生怕半期成績還沒有下來老頭就離開了，所以央求老張跟那些老師說，提早把全年級的數學試卷先改出來。
所以焦急地等了兩天，我們等來了最後的結果。
那天，老頭抱着一摞卷子走進了教室。
我們都神色緊張地盯着老頭還有他懷裏的試卷。
老頭像一個老頑童一樣神秘地拍了拍試卷：“你們半期的數學成績現在可在我手裏噢！想不想知道你們這次考得怎麼樣？”
“想！”大家齊聲喊道。
老頭又是神秘一笑：“我不告訴你們！”
“老頭！”大家一起嗔怪道。
這彷彿是我們之間的小玩笑，老頭總喜歡這樣，我們每一次也都會配合他。
只是，這是最後一次了…
老頭神色凝重起來，把試卷放在桌上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次一班考得是想當不錯啊。”
啊？
大家紛紛有些低落，這麼說，我們並沒有拿第一？
看着大家喪氣地低着頭，老頭突然加重了音量：“可是！”
大家立刻充滿希望地抬頭，目光全部鎖定在老頭身上。
老頭彷彿很享受這一刻的感覺，他慢悠悠地說：“恭喜我的孩子們，這次半期，你們的數學成績，全年級第一！！”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大家立刻歡呼雀躍起來，如果不是男生和女生坐在一起，可能大家都忍不住想站起來和同桌擁抱慶祝了。
老頭朝我們豎起了大拇指：“你們真的很棒！”
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刻，全部有了自己的意義。
這一刻我突然特別想哭，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情緒在裏面。
“這一次，你們的半期試卷我就不評講啦！”
老頭說話的時候大家都安靜了。
老頭繼續說：“以前啊，我從來不喜歡像那些老師一樣，發試卷的時候還要念出來，一個一個上台去領，考得好的當然開心了，可是那些考得差的孩子就難受了。”
大家都安靜聽老頭說話。
“但這一次，我決定，把你們每一個孩子的分數，還有名字都念出來，在我得老年痴獃之前啊，我要記住你們每一個孩子的名字，因為都是我的驕傲！”
老頭突然的煽情，讓大家開始難過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老頭真的是一個個地念出了我們的名字，還有成績。
念到名字的同學就上台領自己的試卷。
“我看看第一個是哪個幸運的孩子，嗯，是田曉柔，139分！”
田曉柔聽到自己的名字，紅着眼睛，慢吞吞走了上去，從老頭手裏接過了試卷。
“你這孩子，成績一直很穩定，以後一定能考上自己心儀的學校，就是有點內向，以後要多笑笑，開心最重要了。”
“下一個，梁朝維，140分！”
梁朝維上前接過試卷，他低頭，不敢看老頭。梁朝維一直是一個心細，感情豐富的男孩，他一定很怕在老頭面前紅了眼眶吧。
“我覺得男孩子嘛，胖一點也沒事，有安全感，又可愛，別聽那些人瞎說，我保證，你以後一定能找到最好的那個女孩子。”
天吶。
原來每一個同學上台不僅是拿自己的試卷，似乎也是和老頭作最後的告別，他給每位同學都準備了一些話，有祝福，有鼓勵，有期望，在接過試卷的同時，把這些話跟大家說。
田曉柔一定忍了很久，回到座位上時，才忍不住把整個腦袋埋進了臂彎里。
而老頭居然那麼細心，知道梁朝維對自己的體重有些耿耿於懷，也不敢追女生，所以才會這樣說。
面對這樣的老頭，大家都在艱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可是老頭幾十年教學生涯的最後一節課了，我們也希望，能開開心心地結束。
“到我們的班長了。許諾，滿分噢！”
許諾上去接過試卷，我怎麼也沒想到，老頭說：“我知道你有比數學更愛的事情，我覺得很不錯，挺酷，老頭我支持你！”
許諾也愣了一下，他一定也沒想到老頭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那一刻我眼淚真的憋不住了。
林彎彎上去的時候，老頭說：“林彎彎！100分！你啊，原本是我最擔心的，現在擔心沒有了，就是你學的那個跆拳道，要注意身體，不要受傷了，好歹也是女孩子。”
林彎彎吸了吸鼻子，她硬生生地把眼淚咽了回去，重重地點了點頭。
“胡萊，148，差點滿分噢。你啊，有想做的事情就要立刻去做，平時膽子不挺大的嘛！還有多吃點，你太瘦了！”
胡萊立刻接過試卷埋下頭：“知道了老頭…啰嗦鬼…”
我知道，他的眼眶也早就紅了。
“安禹！第二個滿分噢！別想着年輕就揮霍自己的身體，注意勞逸結合，還有，有事情一定不要憋在心裏，任何煩惱都會解決的，對吧。”
“劉美然，這次進步很大！學舞蹈很辛苦吧，不過沒關係，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努力把它做好。”
原來，那個平時總樂呵呵，什麼也不說的老頭，都知道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的小秘密啊，而且都幫我們保護得好好的。
那一天，我們每一個上去的人，心情都很沉重…
到我的時候，我努力憋住情緒，走上了講台。
老頭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要總懷疑自己，你就是最好，最特別的那個孩子，以後，一定會前途無量的，知道嗎？我保證！”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眼淚砸到試卷上立刻綻開形成一朵小小的花。。
我怕老頭看見，拿過試卷就立刻轉身，眼淚就這樣唰地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