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她流淚了
肖峰他們家在花園小區七樓頂層。。以往無論他多晚回家,他們卧室的那扇窗總是亮着。每當他走到樓下,就一定會看一看那扇透出溫柔的亮光的窗戶。只要看見窗內的燈亮着,他的心就無比的踏實。
此時,他們家的燈沒有亮,黑漆漆的。肖峰感到心頭上壓了塊巨石似的,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想,晨星一定還沒有回家。他很想再撥她的電話,又怕她正騎着摩托車受驚擾。只好咬着牙在樓下踱來踱去。
蹬嚓蹬嚓,終於有聲音從路口傳來了。
幽暗的路燈下,有一個高挑的女人身影正向他這邊走來。
好像是晨星。肖峰一陣心喜,幾乎是小跑着衝過去。
晨星勾着頭匆匆走來,不知道是想得太入神了還是她跟本就不想看擦身而過的人,她頭也沒抬地就要從肖峰的面前走過。
“星星!”肖峰上前一把抓住了晨星的手。
“噢!噢!”晨星渾身一陣顫抖。
“星星,你怎麼啦?”肖峰感覺到她的寒戰和手的冰涼。
“我去雲嵐山登山了,回家的時候,一輛車從我的身邊擦過……我……我……”晨星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不會撒謊,她從來也不需要撒謊。
女人,是不是在特定的條件下撒謊就會無師自通?
“噢!你以後可要小心一點兒,要不,你會把我嚇死的。”肖峰展開雙臂摟了上去。
晨星向後退了退,似乎意識到這樣不妥,很快迎了上去,可忍不住又是一陣寒戰。
“到家了,沒事了。”肖峰以為晨星還處在剛才的“遇險”的后怕里,拍拍她的脊背說,“還沒吃飯吧?要不,別做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你還沒吃嗎?”
“我……還沒呢。”肖峰想,要是他說自己吃過了,她肯定不會答應出去的了。因為晨星一貫都很節儉。
晨星的眉頭皺了皺,目光在肖峰的臉上飛快地瞟了一下,撇開了。
肖峰正沉浸在摟着她的美好感覺里,並沒有覺察晨星的表情,高興地說:“走,今天我掙大錢了。”
“嗯。”晨星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要是在往常,肖峰在她的再三哀求下會拒了牌友,帶她出去哪怕是雖便哪兒轉轉,她就會快樂得像一隻鳥兒嘰嘰喳喳喋個不休。今天她木獃獃的,大概是受驚了吧。一陣愧疚襲上心頭,肖峰愛憐地摟起她的腰:“星星,以後要登山別一個人去了,沿江路那麼窄,雲嵐山腳的那個坡又那麼陡。”
“我不一個人去,和誰去呀?”
“對不起,我以後多抽些時間陪陪你吧。”
晨星聽肖峰這麼一說,心底湧起一股酸楚,差點落下淚來。
他們就近找了家小餐館,點了幾個菜。肖峰因為吃過了不想吃了。晨星是因為沒心情不想吃。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起身了。
肖峰還想摟着晨星和街上的男女一樣走一走。
晨星說累了,想回家。
肖峰看了看她。長長的小臉,小巧而精緻的鼻子,眼睛不是很大,但和那兩道彎彎的眉毛一樣,柔順得讓人不僅僅是愛,若是微微皺起眉頭,看了讓你的心憐得生痛。他追她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但那種感覺不知道在油鹽柴米的混雜下什麼時候就給丟了。只有在某個深夜歸來,看見她蜷縮在床角發出勻稱的呼吸時,他會從心底湧起要把她摟進懷裏溶了的感覺。或者在她的櫻桃小嘴上輕輕地親一下。但一次也沒有,他不敢驚擾她。他知道她若被弄醒了,就很難入睡了。
此時,他看着她,看着她眉頭上的一絲煙愁。他的心一動,想把她摟進懷裏,抱着回家。
晨星並沒有在意肖峰的感受,她在想她自己的心事。
晨星一回到家裏,就進了衛生間。
她心裏一直想着貓叔,想着那的一吻和他墩實的胸懷。可是,想着想着,每一次都被肖峰的話打斷。她想在衛生間裏好好地回味一下那種顛心動魄的感覺。
她站在噴頭下,讓水從頭淋浴下來,自己的雙手在身體上輕輕地撫摸着。這是一具勻稱得如鬼斧神工雕塑出來的軀體,雖然三十多歲了,大概是經常跳舞的原因吧,滾圓而修長的身軀和光滑細嫩的肌膚讓你感覺不到她的年齡。她想起了她的貓叔,想他的舌頭在她的嘴裏遊走……
她的身體燃燒起來了,她閉上眼睛,嘩嘩的熱水就像一雙溫柔的手在她的全身各處輕輕地撫摸着,撫摸着,彷彿,那就是貓叔溫柔的大手在她的身上蠕動……
衛生間的門輕輕地開了,閃進一個男人。
男人也進入了噴洒的水簾下。
她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顛動起來了,她粗喘着,軟軟地纏貼在他的身上。
也許是她的**燃燒了他,或者說他本來就是燃燒得受不了了強闖進浴室的。他的身體也顛動起來了,他粗喘如牛,緊緊地抱住了她……
然後,他們坐在地面上,水從頭頂上澆灌下來,地上的出水管小了些,水漫起來了。
她的頭靠在他的懷裏,流淚了。
她和他在一起多少年了,從來就沒有今天這樣的感覺。而今天,她是借他的身子和另外一個男人……
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姦夫,因為爸爸的不忠,媽媽的生命在哀怨中一點一滴地耗盡了。
還有,那個同床三年的好友王玉清,因為丈夫的不忠,搞得三分像人七分是鬼,她死死相守着的男人,最終還是拋她而去。
一年以前,肖峰和那個女人幾乎讓她的心臟破裂至死……
夜深了,晨星怎麼也無法入睡。肖峰摟着她早就發出了酣暢聲。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那張嘴被貓叔親吻過。貓叔的身影就像深夜無邊的黑暗一般密密地封裹着她的整個思緒,理智要把他從自己的腦海里剔除出去,可跳躍來跳躍去纏繞的都是他。
她嘆息了一聲,伸手打開了床頭的燈。
柔和的燈光下,肖峰摟着她安然得像一個熟睡的嬰兒。晨星的眼睛潮濕了,罪惡感像萬條蛆蟲咀嚼着她的心靈,又悶又痛的感覺壓得她要喘不過氣來了。肖峰還是肖峰,墩實,可靠。曾幾何時,自己就變了?變得讓她自己感覺是那樣的陌生!
假如她沒有遇上貓叔,她會是現在的她嗎?假如不是一年前肖峰的“情劫”,她會對貓叔產生那種感覺嗎?一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想起它,就叫她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