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陪我去看蘭江水
用晚食的時候，祁元娘還沒回來，她遣了婆子回來說，祁家把人留下用飯了。
全家最寵溺蕭沅好的人不在，關於去看蘭江水這件事兒，就無人明確支持蕭沅好了。
徐氏給出的理由是，她阿姊徐太后說了，蕭沅好跟水犯沖，能離水邊多遠，就離多遠。
蕭沅好不服氣，嚷道：“我天天去小瀛洲讀書，常在沁春湖邊走，也不見我掉下湖裏頭去。”
“呸呸呸！”徐氏急道，“那沁春湖豈能與蘭江相提並論？蘭江兇猛，你這麼小的人兒掉下去，一個浪頭就沖沒了，撈到沒處撈去。不信你就問你外祖父去。”
慶安二十四年，孫昶父子正是率軍從滄州取道錦州，越過蘭江攻入裕京城。
蘭江水有多殘暴，沒有人能比這對父子更清楚的了。
定國公孫昶很難得地露出慈愛的笑容：“阿好是悶了吧？我看你很喜歡騎馬，明兒個，我給你挑一匹小馬，讓你騎着玩，如何？”
徐氏白了老伴兒一眼：“你可別縱着她了，這才多大點兒，那萬一從馬上摔下來……”
興許是意識到孫馳就在旁邊坐着，徐氏說了一半兒，就不肯往下說了。
孫馳倒是面色如常，看着還比前一陣子開朗了許多。
他哈哈一笑：“阿翁，阿母，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不就是去看蘭江水嗎？這有何難？我記得，那恩澤湖邊上還有咱們阿好的莊子，就當是領着阿好去她莊子上看看。經過蘭江水的時候，讓她坐在車裏看一眼得了。”
“這個主意好！”
蕭沅好拍手叫好：“還是舅舅對我最好了！我就知道，我舅舅是天底下最英明神武對我最最最好的人了！舅舅，你明天帶我去，好不好呀？”
她聲音甜，軟軟的小肉糰子一樣趴在孫馳的膝頭，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眨呀眨，孫馳的心都要化了。
誰能拒絕這樣香香軟軟的小丫頭呢？
孫馳當即就點頭：“好，我明兒個帶你去！阿翁，阿母，明兒個就讓我陪着阿好去莊子上玩兒兩天吧。她好不容易出宮呢。”
這個癱瘓的兒子很少開口求什麼，況又是帶着小外孫女出去玩兒這等小事，定國公孫昶也不好拒絕：“也罷，讓阿好瞧瞧自己的莊子也好。”
徐氏忍不住嗔道：“阿好這張嘴呀，真真是哄死鬼！”
蕭沅好軟軟地撲過來：“外祖母對我也好，我最喜歡外祖母了！”
“去去去，你回宮對着太后肯定又換了一番說辭了。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蕭沅好急忙辯白：“真的真的！外祖母，要不，你明天也跟着我和舅舅去莊子上玩吧。”
徐氏有些心動。
倒不是去玩兒，一來，兒子癱瘓，外孫女又小，她跟着去，總有個照應。
二來，徐氏得去幫外孫女瞧瞧莊子。
這莊子是怎麼來的，裏頭有什麼貓膩，徐氏一清二楚。
大王將於家偷偷開墾的五十頃良田都賜予了蕭沅好，還命於家出錢蓋了一幢小莊子。裏頭住着的人也是於家原先的管農莊的奴僕。
於家的奴僕都隨了主子，能有什麼好兒？
看着蕭沅好年紀小，還不是能糊弄就糊弄了。
徐氏跟着去看看，有那等刁奴，乾脆就綁了賣了，於家也不敢說什麼。
等祁元娘回來，徐氏又改了主意了，讓兒媳婦陪著兒子和外孫女一同去。
祁元娘是個能幹的，料理一個小農莊不在話下。他們小夫妻趁着這個時機一塊兒出去散散心也好。
五月仲春，是裕京最美的季節之一。
馬車沿着長平街駛出裕京，一路上楊柳依依，清風徐徐。
到了京郊，更是陌上花開，草長鶯飛。
蕭沅好趴在馬車窗上，掀了帘子看外頭的風景。每看到有人經過，便要大叫大嚷一番。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只覺得這樣叫出來特別開心。
進進出出裕京的百姓很多，有背着簍子進城賣東西的農夫，也有牽着小孩兒去城裏玩兒的夫妻倆，有結伴而行的少女，有結實硬朗的小夥子……
他們聽到小女孩的嚷聲，都露出善意的笑容，或好奇地盯着馬車瞧，或衝著馬車窗邊上的小女孩點點頭。
得到回應的蕭沅好更開心了，乾脆探出個小腦袋瓜，大聲問道：“你們去裕京城做什麼呀？”
有和蕭沅好一般年紀的小孩子追着馬車跑：“去買糖！”
“你是哪個縣的！你家的馬真好看！”
“你也是跟着你家大人去買糖的嗎？”
蕭沅好回身從蘇蘇手裏接過幾個小荷包，扔了出去：“這裏頭都是糖豆兒，我請你們吃的！”
小孩子們一哄而上，蕭沅好看得有趣，“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祁元娘怕她摔着，用手扯着她的腰帶，孫馳笑道：“你不用管，喜子趕車慢，讓她玩兒去吧。”
他們此次出行只趕了一輛車，喜子趕車，順子騎馬跟着，祁元娘的大丫頭海棠坐在車轅上，小丫頭蘇蘇和抱着蹄髈的清明擠在車裏頭。
饒是坐了這麼多人，這車還寬敞得很。
蕭沅好玩累了，就軟倒在祁元娘懷中，拽拽蘇蘇的袖子：“蘇蘇姐姐，你沒把我的點心都扔出去吧？”
“殿下放心吧，剛剛扔出去的是讓順大哥在街上買的糖豆子，預備給莊子上的小孩兒吃的。”
蕭沅好舒了一口氣，她不喜歡吃糖，只要大公子蕭鑒寧給的點心還在就好。
說起來，蕭鑒寧給的點心可真好吃啊，問他哪兒來的，他死活也不肯說。
有時候，蕭鑒寧給的晚了，蕭沅好就渾身不舒服，好像吃上癮了一樣。
可吃點心怎麼會吃上癮呢？看來，她可真的變成了個小孩兒了，滿心裏都是點心。
“阿好，你出門怎麼還帶着糖豆子？”孫馳奇道，“外頭的東西不幹凈，可別胡亂吃東西。”
祁元娘笑了：“你看你的書去吧，咱們阿好心裏頭有數呢，你沒聽蘇蘇說嘛，這是預備給莊子上的小孩兒吃的。”
孫馳不解道：“那就更奇怪了，為何還要特特備下這些東西，給那些莊戶們的小孩兒？咱們阿好也不用去討好他們，看他們臉色。若是有哪個刺頭兒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再不濟，乾脆攆出去清凈了事。”
“你就知道打一頓，難不成，你以前領兵打仗，你手底下的兵不聽話了，你也打一頓？”
孫馳不以為意：“那就不是打一頓的事兒了，大戰當前，若有兵敢鬧事，就得掉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