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勿藏拙
蕭鑒實十二歲了，額頭開始出疙瘩，唇邊也冒出了點青色，他長得又高又壯，站在徐太後面前昂着頭，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着實有些嚇人。
徐太后拍了拍茶几，震得茶蓋碗都跳了幾跳：“蕭鑒實！你在我面前擺出這副樣子，難道還想打我不成？我就坐在這兒，你今日倒試試看！”
蕭鑒實梗着脖子，很是不服氣：“我阿母並沒有做錯什麼，父王卻因為這個傻子將阿母軟禁三個月，我身為阿母的兒子，理應為阿母討回這個公道！”
“阿實！”於從雲失聲叫道，“還不跪下，與你祖母賠不是！”
“我哪敢要他賠不是！”徐太后怒極反笑，“關你阿母的是你父王，你若是真想為你阿母討回公道，不如現在就打去金意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好好地給你阿母討回這個公道！”
於從雲知道兒子的性子，嚇得立馬從椅子上滑下來，低低地跪在了地上：“太后息怒！阿實只是個孩子，一向口無遮攔慣了。是妾身沒有將阿實管教好……”
“阿母，你這是作甚！”蕭鑒實忙拉於從雲起身。
於從雲卻抓住了兒子的手：“阿實，快與你祖母賠不是！不，快與你十妹妹賠不是！”
蕭鑒實咬緊了嘴唇，恨恨地瞪着蕭沅好：“要我與這個小傻子賠不是，做夢！”
“江嬤嬤，讓人把這個孽畜拖到金意宮去！”徐太后氣得氣都喘不勻溜了，“告訴大王，就說他自己的兒子自己管教，我管不了！我已經下了令，不許人再喊阿好‘傻子’，這個孽畜卻根本不將我放在眼中！以後，不許他踏進萬福宮一步！”
江嬤嬤應了一聲是，拍了拍手掌，便有幾個小內臣進來，拖着蕭鑒實就走。
蕭鑒實是拜過武師傅的，拳腳功夫已經十分了得，幾個小內臣根本奈何他不得。不僅近不了他的身，還打碎了徐太后心愛的幾個花瓶。
徐太后氣得渾身直哆嗦，指着蕭鑒實，嘴裏嘟嘟囔囔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蕭沅好心道不好，也不能藏拙了，從徐太后懷中跳下來，分派江嬤嬤道：“嬤嬤現在找個腿腳機靈的內臣，趕緊去金意宮，找個機會，將這事告訴中常侍高大人。翡翠姑姑快來給祖母順順氣，玳瑁姑姑快去煮一碗參湯，我看祖母被氣得狠了，怕是有點不好，所以咱們還得讓人去請蘇葯神來。”
這個時候忙忙亂亂的，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姑娘說話這麼有條理，頭腦這麼清楚。
江嬤嬤幾個人立馬按照蕭沅好的吩咐去做，就好像蕭沅好在萬福宮中一直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
只有一聲不響站在殿角的七公主蕭沅如，靜靜地觀察着這個一夜之間變機靈的十妹妹。
於從雲往常是從不怕徐太后的。這些日子華清宮被封宮，她才有了點懼意，如今她才被放出來，又如何肯現在鬧事，惹得蕭乾和徐太后不快！
見徐太后氣得狠了，於從雲慌張起來，狠狠地打了蕭鑒實幾下：“看你把你祖母氣的！還不趕緊跪下給你祖母認錯！江嬤嬤已經派人去喊你父王了，你這孩子！是不是要把我氣死！”
於從雲一句話卻炸了鍋，蕭鑒實扭頭就要往外走：“誰今天敢跑去金意宮告狀，我就打死他！”
“哥哥難道想要逼宮不成？”蕭沅如閃出來，攔在了蕭鑒實跟前，“若哥哥現在就跪在殿外，等父王來了，今日之事也不過就是哥哥一時衝動，惹得祖母生氣，父王訓斥哥哥幾句也就了事。可若是哥哥現在攔着宮人，不讓宮人去金意宮，這件事情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蕭鑒實哼道：“我就是攔着了，又能怎麼樣？”
蕭沅如深深地看了一眼蕭鑒實：“舅父身居高位，阿母在父王的眾多夫人中，又是第一人。哥哥你仔細想一下，大哥哥雖是王后撫養，生母卻是個賤婢，二哥哥生母又是秦國人，哥哥你是最有前途的。若是你此時鬧起來……”
蕭鑒實臉色僵了僵，於從雲趁機抓住了兒子的胳膊：“阿實，聽你妹妹的！”
蕭沅如趁熱打鐵，她衝著蕭沅好的方向努了努嘴：“阿母，哥哥，你們瞧。阿好自從落水之後，腦子就靈光了許多，方才祖母臉色不好，殿中亂做一團，是阿好這個小丫頭將殿中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你們不覺得太奇怪了么？阿好她……怎麼可能會……”
“阿如，”於從雲驚疑不定地道，“你的意思是，阿好被精怪附身了？”
蕭沅如沒說話，於從雲卻想起了什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阿好出生的時候，京城連日大雨驟停，晴空霞光萬丈。有個仙游至此的道長斷言阿好不尋常，被你父王逐出了燕國，哦對了，那個道長現如今可是陳國的仙師呢！我就說嘛，這阿好怎麼會忽然變聰明了，原來本身就是精怪，說不準，王后也是她害死的！”
“管她是個什麼東西！”蕭鑒實眼神狠厲起來，“若是擋了我的道，我定要她灰飛煙滅！”
“阿實，此事不需你出手，眼下，你先應付好你父王這一關再說。”於從雲得意起來，“等過了年，我便請個厲害一些的法師來，若是這阿好真的是妖孽，我就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徐太后喝了參湯，臉色好看許多，瞧見於從雲母子三個還站在殿中，頓時怒不可遏：“還不趕緊將他們打出去！”
蕭鑒實又要理論，被蕭沅如死死地拉住了：“哥哥難道忘記了我方才說的話！還不趕緊到外頭跪着去！”
蕭鑒實喘了幾口粗氣，瞪了蕭沅好一眼，轉身出了正殿。
蕭沅好不免多看了蕭沅如幾眼，幾句話就能乖乖降服蕭鑒實，倒有些本事。
不過，想就這麼了了此事，那還得看她同不同意！
蕭乾很快就趕到了萬福宮，見到蕭鑒實正跪在門口，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腳：“孽畜！若是太後有個好歹，孤決不輕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