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刁奴
外間守夜的奶娘洛嬤嬤和秋雪聽見喚聲連忙進來。
見洛微雲擁被靠坐床頭，洛嬤嬤三步並作兩步急忙上前，一邊為洛微雲掖被子一邊叫秋雪拿衣裳來一邊絮叨：“哎喲喲我的小姐呀！這才三月，一早一晚天還涼着呢，您怎麼就這麼坐起來啦？仔細再着涼！您覺着如何？好些了不？”
洛微雲眸光斂了斂，三天前原主被嬌縱蠻橫的小姑子陸如玉推入湖中，受驚受涼，當天晚上便發起了高熱。
婆婆陸夫人竟然說兒子如今不在府中，大晚上的不便讓外頭的男人進府，拒絕請大夫，讓原主忍一忍，天亮再說。
洛嬤嬤、秋雪等跪下苦苦哀求都不管用。
正是因為如此，原主熬不過去便去了，她穿越而來。
此刻聽洛嬤嬤提起此事，洛微雲禁不住怒意頓生，輕笑了笑搖搖頭：“無妨，我已經好多了！就是腹中有點餓，奶娘快叫廚房給我弄些吃的來吧。”
這兩天洛微雲身體還有些虛弱，人也昏昏沉沉的並沒有什麼胃口，此刻聽她主動要吃的高興得不得了，連連笑着說好，興沖沖的親自去傳了。
天色大亮。
春元堂陸夫人處，陸夫人剛剛用了一碗上好的燕窩羹，爬滿皺紋的老臉上露出幾許滿意的笑容，抬起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
陸家雖是伯府，書香世家，卻一向不善經營，加上身居京城之中，又不得不維持體面不至於叫人笑話了去，這些年日子過得很是拮据，已經到了典當為生的地步。
燕窩這種矜貴東西，陸夫人不知多少年都沒吃過了。
這還是洛微雲過門之後，她身邊的向嬤嬤暗示了兩句，洛微雲便孝敬了十斤才有的。向嬤嬤去市面上打聽過了，這十斤都是上好的。
陸夫人眼底掠過一抹厭惡，那洛微雲從小就是個嘴裏蠢笨的木頭呆瓜，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她那個當侯爺的爹既在朝廷無職也絲毫無上進之心，整日遊山玩水、風花雪月，娘又出身商戶渾身銅臭俗不可耐，即便洛家是侯府，在陸夫人眼中，也是配不上自家的。
加上洛侯爺又去世了，洛微雲在百日熱孝中進門，就更令陸夫人心裏膈應。
陸夫人嘆了口氣，誰叫自己那已經去世的丈夫是個君子呢？
這門親事是他多年前為兒子訂下的，自己就算再不喜歡洛氏，少不得也得尊重亡夫意願，捏着鼻子認下這個兒媳婦了，往後再多操點心，好好教導便是。
“夫人。”向嬤嬤打起帘子進來，躬着身，滿面陪笑。
“那邊如何了？”陸夫人瞟了她一眼淡淡問道。
向嬤嬤心領神會，陸夫人說的“那邊”是住在榮喜堂的少夫人。
“洛嬤嬤才去廚房傳了吃食，想來是大好了！”
陸夫人“嗤”的冷笑，“就她矜貴，不過是落水而已，什麼要緊？恨不得鬧得天翻地覆人盡皆知！她不要臉，我們伯府還要呢！既已大好了，去叫她來！”
向嬤嬤笑嘻嘻道：“可不是，少夫人已經整整三天沒來請安了，今兒也該來了。夫人仁慈疼惜晚輩，不跟她計較，若是別家，早叫過她來了。可這規矩也不能壞呀，不然傳了出去豈不是壞了咱們伯府的名聲？老奴這就親自去請少夫人過來！”
陸夫人露出幾分滿意，點頭：“去吧。”
向嬤嬤領着個小丫頭，便往榮喜堂去。
向嬤嬤到榮喜堂的時候，洛微雲剛用過早餐。
對向嬤嬤的到來，榮喜堂上下顯而易見是不歡迎的，所有的歡聲笑語和輕快氣氛在向嬤嬤出現的一剎那毫無過渡的立即斷片消失。
洛家人的反應令向嬤嬤心裏很不痛快，任何人看到自己不受歡迎想來都高興不起來。
“向姐姐來了，可是有事？”儘管心裏再討厭這婆子，洛嬤嬤也不得不打起笑臉主動招呼。
誰叫向嬤嬤是陸夫人的第一心腹呢？
“看你這話說的，”向嬤嬤皮笑肉不笑嗆聲：“沒事便不能來看看少夫人啦？”
向嬤嬤笑眯眯的，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肆無忌憚的將洛微雲從頭打量到腳，“少夫人的氣色比之前瞧着更好了，休養了幾日就是不一樣。只是少夫人是不是該去給夫人請安啦？不是老奴多嘴，身為兒媳，給婆婆請安、在婆婆跟前伺候立規矩是本分，不然啊，會叫人說沒家教的！少夫人定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
洛嬤嬤氣炸：“你——”
洛微雲一記眼神止住了洛嬤嬤的話，淡淡一笑：“我正要過去找婆婆呢，奶娘、秋雪，你們陪我一起。”
說著話，洛微雲已起身，洛嬤嬤趕緊答應一聲，上前扶着她，主僕三人朝外走去。
向嬤嬤見洛微雲竟就這麼無視了自己，一時氣怔，又不好發作，只得忍氣趕了上去。
輕輕推了跟來的小丫頭一把，向嬤嬤使了個眼色沖洛微雲方向努努嘴。
小丫頭會意，跑上前笑道：“少夫人，向嬤嬤可是夫人身邊的老人，在夫人面前都是極有面子的，伯爺和小姐對向嬤嬤一向來也很敬重呢！向嬤嬤不辭辛苦親自過來看望少夫人，少夫人就不......表示表示嗎？”
洛微雲停下了腳步，朝向嬤嬤看了一眼，笑道：“向嬤嬤是叫你跟我討要賞錢嗎？簡簡單單一句話你倒是繞了個大彎！奶娘，賞向嬤嬤一兩銀子！”
洛微雲施捨的態度令向嬤嬤又羞又氣老臉通紅，不等洛微雲說完忙僵笑：“少夫人誤會了，老奴看望少夫人是本分，什麼賞錢不賞錢的？這死丫頭笨嘴笨舌亂說話，真是污了少夫人的耳朵！”
惱怒遷怒之下，向嬤嬤狠狠揪了那小丫頭耳朵幾下，揪得小丫頭忍淚不敢言。
洛微雲掩口咯咯輕笑，“我就說嘛，向嬤嬤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
向嬤嬤訕訕咬牙：“少夫人說的是......”
洛嬤嬤咧嘴笑得解氣，扶着洛微雲越發精神抖擻。
洛微雲心裏冷笑，原主就是太在乎這些不中用的體面了，以至這府中有點兒地位的都敢算計拿捏她。
體面這種東西，在小人面前，要來何用？
捨出銀錢養得她們肥腸肥腦，她們也不會有半個謝字！
就比如這向嬤嬤，原主過門一個月，至少從原主手裏弄走了上百兩銀子，結果呢？見了原主還不是陰陽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