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自然流產
爺爺奶奶死得早，她小時候沒人帶，老跟着堂姐的。堂姐比她大五歲，倆人一塊去割草，堂姐總是幫她先割滿，再割自已的；她上五年級時，堂姐用她剛上班掙的錢給她買漂亮的文具，告訴她一定要好好學習，千萬不能像自已一樣，初中畢業就進絲織廠上三班倒，苦死了；她初二暑假在堂姐家裏學縫紉機，第一次來月經，嚇哭了，堂姐安撫她並教給了她怎麼用衛生巾；她高一闌尾炎進醫院，堂姐聞訊從盛澤上完夜班，直接趕到震澤醫院；高二一開始不知她得的是什麼怪病，堂姐終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曾一度懷疑堂姐第一次見到李平就不滿意，只不過是因為聽說他母親在醫院裏上班，才願意第二次跟李平去蘇州——好帶她去看病。再想到她曾經給堂姐念《孔雀東南飛》這首樂府詩時，堂姐曾好奇地問她，啥叫自掛東南枝，聽了她的解釋，笑得前俯後仰：古人真有趣，把弔死說得這麼好聽，笑死我了。沒想到，這次堂姐自已就自掛東南枝了。這麼一來，更是悲從中來，痛不欲生。
嬸嬸扶起她：跟你沒關係的，是她命不好哇。但是很快，嬸嬸也淚流滿面了。天熱，屍體不能在家久放，很快，堂姐就被運到了平望火葬場。二十七歲的堂姐就這麼沒了，化成了煙灰。她感覺自已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回到蘇州，她的心情也難以平定，想想就傷心流淚。二十五號一大早，她突然”老朋友“來了，量多且腹痛，她不是有了嗎，按理不會再來月經的呀，李平趕忙帶她去了醫院，檢查下來是自然流產了。害怕什麼來什麼！李平安慰她應該是這幾天她比較傷心的原因，等過些日子我們還是會有的。但是，她卻更加預感到了自已懷孕不會順利。果然一直到零六年的年底，她的肚子還是沒有鼓起來，月經卻比較紊亂，而且有幾次，也是量有點多，肚子有點痛。雖然程度比上次自然流產輕，之前用早孕試紙也沒有測出陽性來，但還是讓她有些恐慌：別孕沒懷上，卻攤上了婦科病哦。因此當又出現這種情況時，倆人便又去了醫院。一查，嚇一跳，醫生說她又自然流產了。
她不相信，說用試紙沒有測出來呀。醫生便問她平均多少天一次性生活，聽她說了三天後，醫生搖了搖頭：這麼頻繁，你們讓受精卵怎麼著床呢？我現在還懷疑你宮頸糜爛已經三度了，檢查她的下身後，說宮頸糜爛倒出乎意料不是很嚴重，但她的子宮偏小，本來就容易流產。然後就問她是不是月經一向不規律，她說自從看過甲亢以來，直到第一次自然流產前都挺規律的。醫生便讓她再去查查甲亢有沒有複發，結果各項指標都正常。
反正此番檢查的結果就是她已經習慣性流產了，要想懷上，偏困難。原因既可能是性生活頻繁又可能是她子宮發育不良，抑或兩者兼而有之。她弱弱地問醫生子宮發育不良能不能看好，醫生說既然你之前月經正常的，那就先用藥物治療試試吧，不過記住，一定要等月經正常后再同房，越晚越好，次數越少越好，一般受孕后要40多天才有反映，你已經習慣性流產了，你們再不悠着點，怎麼能懷上呢。
大半年後，她月經正常了，人卻開始發胖了，李平把這歸為那些葯的原因。她倒無所謂，只要能順利生個寶寶出來就行，她嚴格按醫生的囑咐，一次同房后，最起碼讓李平兩個月後再碰她。
年三十晚上，去爺爺奶奶家吃年夜飯時，李平突然對大家說他去醫院查了，是他的問題，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人工受精，但是這個也不是肯定能成功的。李平的爺爺考慮了好長時間說，那就算了。回家的路上，她很生氣：哪怕讓老人們有一線希望，也是好的呀，你這樣是徹底讓他們失望了哇！而且又是在年三十說，你還想不想讓大家過個好年了啊？
“人總不能老是為別人活吧？我覺得你為了孩子都有點走火入魔了，我們也該為自已活活了！”
“爺爺奶奶是別人，自已的孩子是別人，那我也是別人，對吧？”她咄咄逼人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你太自私了！好，從現在起，我們各自為自已活着吧。”
“我自私？自私會把責任攬在自已頭上？之前同房，怕弄痛你，我都小心翼翼，壓抑着自已，現在你還要兩個多月才同房一次，到底是誰自私？我對你的好，你居然感受不到！你簡直不可理喻！”李平也惱了起來，到家后，躲進了小房間。
好？啥叫好？你的好不就是目的為了同房？她的心拔涼拔涼的。
第二天，本來按慣例，是要去爺爺奶奶家拜年的。但是，都過了十點半了，小房間門還沒有開，她只好一個人去了倆老人那裏。爺爺見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楊啊，你還年輕，要是想走的話，我們不會阻攔你的。
她把淚水直往肚裏咽：只要你們不趕我，我是不會走的。
吃過午飯，回到家中，李平不在。但鍋子裏她早上下的湯糰還在，不由泣不成聲：什麼團團圓圓，他現在連見都不想見我了，明天也不會陪我回娘家拜年了。含着淚，去南門買了些兒童玩具和衣物，然後在汽車南站特地等末班車，回了老家。
之所以想晚些時候到家，是因為，以前，李平和她一起回來，都是直接將店裏的麵包車開到家門口的，所以，雖然村裡已經有人好奇怎麼她結婚這麼久了還沒有懷孕，但見他們夫妻挺恩愛的，所以也沒來多管閑事；如果這次早早地回去，他們見她一個人回來，估計會忍不住問是不是因為不能生育，被老公家趕回來了。你讓她怎麼回答呢。說是吧，她還沒有死心，而且她也不是被趕回來的！說不是吧，那為什麼一個人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