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九:河北爭鋒 第八章 張角毒計
卷九:河北爭鋒第八章張角毒計
“為天子平復九州,結束亂世是為人臣之本份,令師有何見教,且道來聽聽。”
只聽對方那句話,劉曄便心中一動,不過面上並不表露分毫,而是不動聲色地問道。
“好教師叔知曉,我等門下弟子近千,有能者數百,奉新任門主號令有所動作,歷年間頗有成效。具體情形一言難盡,然則若師尊所言那般,只需師叔點頭,則河北之地唾手可得”
庄凡是打定了主意不將劉曄自身安平王身份放於檯面之上,只以門內輩份呼之,同時對於劉曄最感興趣的具體內容卻是一字不提,可見其能成為“那人”親信大弟子,絕非等閑之輩。
“哦?來而不往非禮也,想必令師也不會作‘虧本的買賣’,那你們又有何條件?”
劉曄面上依舊不起半點波瀾地回問道。
“師叔何必如此見外,師尊他老人家一心為國,希望早平亂世,若不是因為怕師叔不知內中詳情,貌然請見會覺得太過唐突,定然也不會令區區在下這等無名小卒來打擾師叔清靜。只是若無師叔點頭,只怕將來配合上會出差錯,這才有今日之會罷了。”
即便是說出這等話語,庄凡面部表情還是一絲未變,幾乎讓人忍不住猜測此人是否永遠都是這副模樣,自然更無從猜測其內心真實想法如何。
“是嗎?那孤是否應該為此倍感榮幸,歡欣鼓舞?”
劉曄臉上那原本還有些應付的溫和表情迅速冷了下來,天下掉餡餅的好事,處於他的位置所想到的從來都是這背後所隱藏的陷井。所謂“沒有絲毫條件”通常就代表着對方所圖非常,本就是最苛刻的條件。長期居於高處,劉曄從前時情報,再結合今天情形意識到對方隱約的意圖之後,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來。
庄凡眉毛一抖,那似乎萬古不變的表情也有了剎那的鬆動,但也很快恢復過來,起身再次作禮,恭敬地回道:“師尊一片誠心,不知是否弟子言語所有不當,引得師叔動怒,當真慚愧之極。”
“也罷,既然令師如此為國為民,孤自然也不會小器,你且回報於他,若真有意相商,便來府中親見,孤必掃榻以迎之”
意味深長地看着自道“慚愧”卻是沒有半分尷尬表情的庄凡,劉曄知道對方當真稱得上謹小慎微,意識到自己並不能再得到更多信息后,也不欲再與對方糾纏下去,便隨意一揮手回道。
言罷也不理仍舊長鞠作禮的庄凡,在典韋和胡六擁護中迅速離去。
直到回到府中,劉曄腦中仍舊不平靜,早在前面得到消息,他就有感覺那個神秘人物遲早會與自己發生交集,卻想不到會是在這個臨近出兵河北的關鍵時候。
不用多說,劉曄也知道這僅僅是對方的第一次試探,畢竟他不比前面那位神秘人物所接觸對像。他所代表的,是一個實力極為強大的利益集團。而對手顯然想以現實中這次極為關鍵的河北戰役為引,用“無償”幫助作餌,先取得劉曄的信任,然後再以他所不知道的手段為自身謀取利益。
毫無疑問,只從前時情報便可知曉,對方確有能力在這次決戰中幫助己方,使得勝算加大,同時損失卻減少許多。原因很簡單,只要那位神秘人物內用黑山軍再次全力出擊,擾亂冀、并州腹地,外則動用曹操軍中埋下的釘子,首先數方合擊,打敗不可一世的袁紹,再攜大勝之威摧毀同樣元氣大傷的曹操,河北之地取之用探囊取物來形容一點都不過份。
劉曄不想利用這個巨大優勢為自身謀利那是絕對騙人的,但他更清楚即便是能力萬中無一的天才,也有無數防不勝防的招數可使其“陰溝裏翻船”。所以,與其自大的相信自身能應付所有變化,還不如謹慎地直接拒絕接觸來得乾脆。
劉曄最後說與庄凡那句話也可算真假參半,他確實是有“興趣”與那位神秘人物見面,但若真箇出現,等待對方的,必然是劉曄毫不猶豫的下令抓捕,嚴刑逼問對方底細。
到了他這個地位,對於有可能超出掌控之外的意外,自然是越早使其消彌越好。
“師尊,弟子今日順利見到青龍師叔,但並未有何實際進展,而弟子迴轉時,隱約感覺有高手跟蹤,故而徘徊至今,確定擺脫對方后,方才迴轉,日間談話如此……”
當天晚間,於城北某處民居之內,白日間那個在劉曄面前侃侃而談的庄凡卻是恭恭謹謹,低眉順眼地躬身於張角身邊,將會見中兩者對答一字不漏,包括劉曄所有表情動作都一一複述,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僅憑其這般驚人的記憶以及模枋能力便可算得上天賦異稟。
報完之後,看着不時點頭,最後凝眉思考的張角,庄凡組織下言語,小心地續道:“依弟子看來,這位‘青龍’師叔果真名不虛傳,在得知弟子所送上厚禮之後,沒有半分欣喜動容,反而幾乎立即翻臉,不與弟子再談下去。由此推之,其最後所言只怕多數是託辭,師尊並無考慮親見必要,以免意外發生。”
如果劉曄聽到庄凡這個結論,只怕立時便要對其評價再拔高不少,或許還會興起了不顧一切立時將其抓住嚴審的心思。
“嗯,凡兒,為師經歷風雨無數,連自身子嗣都未曾幸免於難,起伏之間,如今也惟有你是為師最親近之人。你沒讓為師失望,這次任務完成的很好,很好”
張角那一貫陰冷嚴肅的表情,這時卻罕見的柔和了不少,可見對於自家弟子推論也是極為贊同的。從管亥,以及其它渠道得到的消息來看,即使自負如張角也很清楚的明白――
若是單獨遇上劉曄,那麼他絕對可以輕鬆在十合內將劉曄制住,若是不論生死,更是數招之間的事;便若是他張角遇上了劉曄麾下張飛,趙雲,太史慈這三人,那他絕計走不出二十招;如若是不幸遇上了呂布,那更不好意思,他與劉曄對敵的判斷,直接挪用就差不多了。
所以,哪怕劉曄是真的有誠意,他也絕計不敢冒這個險,卻是性格使然了。
“看來,凡兒你這位‘青龍’師叔果真是個油鹽不進的厲害角色呢。無妨,天將降天任之時,必然不會讓我們如此簡單便成功……”
張角點點頭,正想多勉勵這位某種意識上等同於自家子嗣的關門弟子幾句之時,突然臉色就變了,沉聲道:“凡兒,你還是不夠機警啊,卻是有客人前來拜訪了,時間無多,快隨為師突圍”
不再多說的張角,彈身而起,搶過置於案上的隨身寶刀,合身便朝外撲去。
臉色驟變的庄凡緊接着也抽出一把長刀從飄蕩不已的門帘中衝出,耳中聽得傳來一聲悶響,同時外間情形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下很快收於眼底,不過入目的一切卻是讓他心立時沉了下去。
他的師父張角陰沉着一張臉,手中那把追隨其數十年的寶刀雖穩,卻是少見的用了雙手持刀姿勢,而其腳下一直向前延伸着數個零亂的腳印,只從形狀來副畫面便在腦中成形。剛閃出屋的張角,面對着嚴陣以待的六人,欲在對方立足未穩之即先殺一人,使其合圍之勢瓦解,再等他出來之後立即從突破口突圍而去。卻不想與對方硬拼一記,居然立足不穩地直接後退數步到了門前不遠地方,再看其姿勢,誰都知道他只怕吃了不小的暗虧。
凝神細看對方相貌,雖然光線極暗,但庄凡很快還是將六個敵人相貌看得明白,恍然之餘心下一陣苦澀――
持槍在最前方的是趙雲,與張角硬拼一記的是手握雙戟的典韋,還后丈八蛇矛在手的張飛,以及遠遠立於圍牆之上引弓遙指的太史慈,隨後兩人不知名姓,但他卻清楚地記得似乎這二人是劉曄身邊的親兵,想來手上功夫也不會太差。
這等大將陣容,對於之前下過苦功的庄凡來說認識分辨都是極為簡單之事,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劉曄會派出這等毫華陣勢來堵“名不見經傳”的他們兩師徒。
見對手沒有立時上前攻擊,只是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們,那眼光讓庄凡不得不想起“貓和老鼠有時親眼所見的場面”,絕境之下,庄凡反而覺得心情不再那麼緊張了,輕穩腳下上前兩步,在師父張角的耳邊情然作起了介紹――張角剛到幽州,對於劉曄屬下的各項情況都還未有時間去更細了解,不認識幾位幽州大將,這並不奇怪。
“嘿嘿,子龍,子義,如今大戰之前好容易找到這個放鬆機會,你們可是得好好謝謝某家才是。”
張飛輕搖手中丈八長矛,點了正在小聲言語的張角師徒二人,露出一幅壞笑面容朗聲說道,純粹當二人是空氣般。
“翼德你還好意思張揚,這等角色,俺典韋一戟一個便可收拾,你自己無事生非,應約來湊熱鬧便罷了,卻是誇大其辭將子龍,子義兩人騙來,當真不怕俺去給主公報告,告你一個擾亂軍務不成?”
典韋與張角對過一記,心下有了底,還真沒將對面二人放在眼中,自然是抱怨起這難得的“活動筋骨”機會不能爽利爽利。
見他二人如此說話,不說心中怒氣萌生,直欲發作的張角二人,就是趙雲與太史慈都有些莫可奈何,這才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本劉曄在中午見過庄凡之後,心有所動,交待了親衛傳令下去,派出專人查探,並得到情報后回傳,由典韋領一隊親衛直接抓捕即可。卻不想到庄凡機警非常,令跟蹤的情報好手幾次險些跟丟。意識到“點子扎手”之後,他們分出人手回報於典韋,使得正好閑着無聊的典韋來了興趣,遣散了其餘身手較差之人,自己親自跟梢。
這一跟,直接使他典韋與晚飯無緣,看着庄凡這傢伙繞來繞去一幅不緊不慢的樣子,典韋幾次險些沒忍住要立即動手逮下來先狠揍一頓再說。不過眼珠一轉,典韋想起了一直以來沒少在“切蹉”中讓他灰頭土臉的張飛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想着自己鬱悶的遭遇,他立即招人以“重要又有趣的任務”為由將張飛也“拐”了過來。
不過令典韋意想不到的卻是,張飛見通報,非常講義氣地將被大戰前各項準備拆騰得壓力不小的趙雲,太史慈也攛掇過來,更鬱悶的就是四人剛剛聚合不久,庄凡就“老實”地回了“據點”,令原本心下正樂着想看戲的典韋抓狂不已。
這才有了張角剛剛衝出來,便被早憋着一肚子氣的典韋全力“打”回來之事。
“列位將軍,某家與小徒遊歷四方,剛剛回到故地不久,卻不知是犯了何事,惹得諸位大動干戈?這其中,會否有些誤會?若真是如此,某家尚有些積蓄,可奉上與諸位將軍拿去買些酒食。”
雖然知道現時情況極為不妙,張角還是壓下情緒,面上裝出一幅謹慎驚訝,又不失豪氣的模樣問道。
“……”
回答他的是張飛四人或冷笑,或大笑的姿態,一切不言而喻,這使得張角立即收起那副面具,表情更加陰冷冰寒。
“很好黃某闖蕩天下數十載,卻不想今日卻要吃個大虧,卻不知安平王為何要如此‘禮遇’?黃某自問沒作對不起安平王之事。”
張角忽然收刀入鞘,面上擺出一副“認載”表情,卻是心有不甘,口中自然問道。
“觀先生行事,似乎是個非常之人,吾等自不必多作戲辱,然則事主安平王原本意思僅是將先生並弟子好生‘請’到府中一晤,如今僅是初見,先生卻不問緣由,先‘迫不及待’地欲持刀傷人,后又言中有刺,看來卻是內情不少。說不得,只有在面見吾主之前,由我等先與先生好生‘親近’一番才是。”
話的是趙雲,原本他在見到典韋,知嘵情況后頗有些哭笑不得的,如今隨着親眼所見,卻是敏感地覺察到其中蹊蹺,立時便嚴肅起來,拿目光與張飛,典韋,太史慈稍作交流后,便以目光鎖定張角,打定了主意。
“哈哈好好好”
突然間,張角大笑聲中連說三個好字,然後面色一整,肅聲道:“沒想到黃某還是小看了劉子揚,不愧年紀輕輕便能統領一方,不過,世上大道眾多,任他劉幽州算盡機關,也休想全無破綻哼原本某是想先禮後兵,與他好生談談,卻不想被先發制人。嘿,卻不知,若他劉子揚知曉不知不覺間已中某獨門密葯,若如某手中解藥,決計活不出太久情況之後,還能否如你等這般沉得住氣,笑得出口?”
此語一出,不僅僅是趙雲等人面面相覷,震驚不已,便是庄凡也是有些目瞪口呆,他只知道張角方才入城不過三日,想來也是沒有時間親去下藥,那麼很顯然在張角來此之前便已佈置妥當,是得到確切消息這才來到薊城,準備以此要脅劉曄,走“上層路線”來控制幽州集團。
庄凡卻不知道,百毒散是張角手中極為重要底牌,靠它不僅殺死了南華奪權,同時在控制如黑山,白波,汝南黃巾等勢力頭腦過程中,起了相當作用。不然僅憑“大賢良師”這個“過氣”身份,他又哪會那麼容易就再起波瀾?
若不是百毒散,以及定時需服解藥配置不易,只怕張角手下稍微重要之人,都會享受到這種“特殊”待遇。這些情況,正是由於庄凡在張角心中地位不需用到這等手斷,反而不曾知曉。
“秦山,速去回報主公”
面對一改頹勢,而變得有恃無恐的張角,趙雲也沒有自討沒趣再多問什麼,而是立即召來一名親衛,讓他將所聽到消息立即回報於劉曄。如今這種情形,大大出乎意料,超出了他們所有人可以處理的範圍,面對張角更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只是拿出十二分的認真勁頭,堵住了張角所有出路。
“什麼?”
當劉曄得到這個情報之時,當真是大吃一驚,首先不問其它,先將府中管家找來。
管家姓何,是個幽州老兵,跟隨劉曄參加了幾乎所有戰鬥,後來見其年歲漸長,家中沒有其餘經濟來源,本身也有些聰明本事,劉曄便將在三年前調入府中,一步步作到了管家位置。
“何明,你且將府中所人下人五年間資料細細梳理一遍,孤要親自查看。”
面對這個幾乎無解之局,劉曄沒有激動,因為那於事無補。將躁動的情緒平靜了下來,也沒有怪罪任何人心思,無論如何,先將事情搞清楚一點總是沒錯,不然面對那位居心叵測之人時,就更加不利。
何明不敢怠慢,回去取了名冊過來,並立於一旁對於劉曄所問詳細給與答覆,很快,劉曄便將目標鎖定在一個兩年前入府,一月前離去的丫鬟名字之上。
細作回想,劉曄突然發覺那三日左右,正好是官渡決戰打響,而他因為公事,卻是到了軍營之中視查為全面動員作準備。而他的行蹤,哪怕是府中下人也僅是少數人知曉,因為他無論吃飯還是休息,都極少用到下人服侍,通常都是兩位妻子代勞。
那麼,無論自己有沒有中毒,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若是對方確定得手,他最親近之人絕計不能逃脫,想到這裏,劉曄心中一陣怒氣勃發。
“管你是誰,你成功惹到我了,很好”
劉曄按捺下怒氣,思考一下,先派出人手急代郡,請已經在那邊開館授徒的師父華佗前來,然後才領上親衛,向著成功挑動起他前所未有的憤怒之人家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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