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終局

「守護聖盾」伴着一聲輕輕的脆響炸裂開來，粉碎成塵，將教宗冕下重新暴露在空氣中。

女騎士愛麗絲站在原地，一邊喘着氣，一邊望着教宗的方向，眼神複雜。

年輕侍衛們手持兵器，默默讓開了一條道路。格里高利十五世，神聖教會的教宗冕下，靜靜地整理好自己的長袍，然後沿着這條道路向神使大人走去。

艾略特·薩維爾面帶微笑，用眼神迎接着教宗冕下。

格里高利冕下穿過侍衛們肅穆的目光，一直走到陸辰面前，然後停下了腳步。

不知為何，陸辰想起了密蘇里號上的日本投降儀式。

當然，今天的陸辰的角色是麥克阿瑟。

“您的決定很正確。”他沖教宗禮貌地點點頭，“如果不是您及時認輸的話，愛麗絲團長就要白白送掉一條命了。”

教宗盯着神使大人的眼睛，突然笑了笑。

“不——我不這麼想。儘管您在努力表現得殘忍而無情，但我相信，您是不會為了自己的目的殺掉一位聖騎士的。”格里高利冕下微笑道。

今天下午頭一次，陸辰的眼睛裏一陣神光變幻。

“您是這麼認為的嗎？”陸辰輕聲問道。

“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冕下風輕雲淡地搖搖頭，“艾略特，教會裏看着你長大的人很多，我也是其中一個：我看得出你在刻意改變自己的行事風格，但我打從心底里相信，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艾略特·薩維爾，絕對不會殺害任何一個教會中的同僚。”

陸辰默默地看着教宗。

“但有一點同樣是不會改變的——”教宗拽了拽自己的領口，輕嘆道，“今天我的確輸了——既輸給你的謀划，也輸給了我自己的大意。艾略特，你成長的速度比我想像得快多了，我相信你父親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看着這個年事已高的手下敗將，陸辰突然沒來由地心中一酸。

“艾略特，你是我的孩子，這個教會也是我的孩子。”教宗盯着陸辰的眸子，苦笑着道，“因為對你父親的一句承諾，我選擇用自己的一個孩子去交換另一個孩子——用教會的解散來換取你的平安無恙。但現在看來，孩子不總是會服從長輩的安排……”

陸辰感覺自己的呼吸一滯。

“你堅持解散教會，是因為——”神使大人感覺到，自己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慌亂。

“這些都無所謂了。”教宗風輕雲淡地擺了擺手，“我已經想清楚了，如果你的想法是抵抗到底的話，現在的你，也算是有了實行自己想法的資本了吧……你贏了，艾略特，這個教會是你的了——”

教宗看着神使的眼睛，淚水在他皺紋密佈的眼角聚集着。

“祝你好運，艾略特，請試着去拯救這個教會吧，請試着拯救你自己……”

陸辰默默地點了點頭。

“愛麗絲團長。”教宗冕下依舊和神使對視着，開口輕聲叫道。

不遠處的女騎士，身形搖晃了一下。

“聖騎士，你的使命結束了。”教宗朗聲道，沙啞的嗓音有些顫抖，“從這一刻開始，你可以不用再聽從教宗的調遣了——從這一刻開始，你的任務是保護神使艾略特·薩維爾大人——直到勝利，或直到死亡。”

女騎士默默地用拳頭錘了一下胸甲，作為答覆。

鏗鏘的金屬敲擊聲，彷彿新世紀的鐘鳴，讓在場的所有人心中一顫。

教宗緩緩轉過身，目光在年輕侍衛們的臉上掃過。

這群忠於神使的侍衛，依靠着手中的神兵利器，成為了決定今天戰局的勝負手，成為了一錘定音的預備隊。

“艾略特，你找到了一群優秀的小夥子。”教宗長嘆一聲，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亞歷山大堅毅的臉龐上。

年輕侍衛們向冕下莊重地點頭致謝，陸辰則沉聲答道：

“我相信，在未來的日子裏，他們將會有更多的機會證明自己的優秀。”

教宗點點頭，重新轉向神使大人。

遺憾與釋然，兩種不同的神色在冕下的臉上交織着。

陸辰默默從手邊的桌子上，端起一隻紅茶杯。

這是屬於教宗冕下的那杯。

亞歷山大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紙包，上前兩步，遞給了神使大人。陸辰揭開紙包，把其中的白色粉末倒進了茶杯。

“這是克倫威爾大人幫我配置的安眠藥。”神使大人向冕下解釋道，“您喝下這杯紅茶以後，就會陷入三天無夢的睡眠，但身體不會受到任何損傷。三天時間，足夠我重新整頓教會的組織結構，而您，也確實可以好好歇上一段時間了。”

見狀，教宗露出了苦笑：

“不願意給我留下一點翻盤的機會，嗯？你該相信我的，艾略特，我既然說了認輸，就不會再做什麼手腳了……”

神使大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目光堅決：

“抱歉，我必須保證您在這幾天內無法干涉教會事務——這場勝利來之不易，我只能小心謹慎。”

冕下理解地笑了笑，也不再言語，伸手接過了茶杯。

陸辰同樣從桌上端起了屬於自己的那杯紅茶。他向教宗冕下舉杯示意：

“為了聖神的榮耀。”

“為了聖神的榮耀。”

——教宗舉杯答道，然後和神使大人一起，將杯中的紅茶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后，教宗輕輕拽住陸辰的袖子，用一種帶着哀求的語氣低聲道：

“艾略特，祝你好運，萬事……當心……”

於是，在視野徹底陷入黑暗、投入安詳的睡眠前，冕下看到了神使大人那堅定而又無畏的眼眸。

……

“愛麗絲團長，麻煩你把冕下送回他的房間吧，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攙扶着沉眠的老者，陸辰向愛麗絲輕聲叫道。

女騎士走上前來，眼神複雜地接過教宗，然後頭也不回地抱着教宗向教堂室內走去。

望着女騎士的背影，陸辰深吸了一口氣。

我贏了。教會是我的了。

——他在心中不斷地提醒着自己。

壓抑着內心的興奮和喜悅，陸辰轉過身子。

現在，這片場地上，就只剩下他自己，和一群年輕侍衛了。

在亞歷山大的帶領下，侍衛們期待地望向神使大人，等候着進一步的命令。

於是，神使大人開口朗聲道：

“我親愛的兄弟們，我必須感謝你們——感謝你們對我的無條件信任、感謝你們對聖神和教會的愛。如果沒有你們，今天的計劃就不可能成功，如果沒有你們，教會將一頭扎進投降與解散的泥潭。你們是真正的救世主，你們是真正的英雄：我必須以個人的名義，向你們表達尊敬與感謝。”

神使大人說完，真心實意地向侍衛們深深鞠了一躬。

年輕侍衛們的臉騰地就紅了。他們手忙腳亂地向神使大人回禮，鬧成了亂糟糟的一團。

陸辰重新直起腰來，欣慰地望着這群忠實的手下，大聲道：

“兩天前，在試圖請求你們的支持時，我向你們承諾過，教會將在我的領導下走出困境。而正如我在今天的午宴上說過的，我將為完成這個承諾而付出熱血、辛勞、眼淚和汗水。我們的前途是遙遠而艱辛的，而唯有你們的忠誠，能為我們所有人照亮前路！”

聽着神使大人的話語，熱血湧上了侍衛們的臉頰。

亞歷山大用手重重地錘了一下胸口，緊接着，所有的年輕侍衛們都在照做，用帝國最傳統的禮節，再一次向神使大人宣誓效忠。

“現在，我要向你們作出第二個承諾！”看着眼前的情景，陸辰也不由得熱血沸騰，大聲宣告道，“那就是今天的勝利，不過是無數勝利的一個開始！終有一日，我們將在不斷的拼搏、進取與勝利中，重新看到，那屬於神聖教會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