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坐井觀天
錦繡城的擇天府堪比第二聖地,甚至比之聖人廟猶有過之,聖人廟那些神秘人經年不出世,但是,擇天府傳道的老夫子子承,聖人廟刻字得道的金玉天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名人聖人,而且依舊混跡於塵世,傳經講道,比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廟堂夫子要好接近得多,所以,與其給泥胎燒香,不如親耳聆聽聖音來的實在。擇天府大院,理所當然是耳濡目染聖人之道的最好選擇。
龍小雙躲着唐蘭兒,是因為實在受不了唐蘭兒的一臉純真,經常糾纏的就兩件事情,一件是下棋,一件是怎樣做個好媳婦。
子承腹有詩書,再加上長孫文墨和孔繁忠兩位當世大儒的青眼相加,越發雅緻,腦海中經卷如雲,浩若煙海的盛典像是裝不下一樣冒出來,這讓他在講經傳道是時有驚人之語經典之言,儒家大道掰開了揉碎了說,令人入心入腦,聽得心醉神迷。金玉天得道成聖,並沒有神龍見首不見尾,依舊在擇天府,時不時捧場於子承,這讓錦繡城的學子官儒更是興奮不已。皇家的皇子親王皇親國戚也是趨之若鶩,彷彿進了擇天府的門檻搭上關係,便能走一條捷徑一般。龍小雙和皇帝劉擅的兒子劉芒關係莫逆,龍小雙雖然一次也沒有去過皇宮,但是,擇天府足夠大,把酒籌濤濤的地方不少,稱兄道弟的同時,龍小雙不動聲色的把擇天閣在錦繡城擺開了陣勢,名下的學堂書院甚至武堂令錦繡城的年輕人陷入狂熱。
錦繡城不光有聖人廟,還有白雲觀和報國寺。報國寺的主持那位鬚髮皆白的得道高僧與大皇子走得近,大皇子劉覺自設齋戒之日,吃齋念佛,很有明心見性的模樣。而二皇子劉墉則與白雲觀熟稔,白雲觀主邱真與弱冠之年的二皇子頗有點忘年之交的意思。皇帝劉擅來者不拒,儒釋道雜糅於一堂都為皇家效力是他最想看到的,所以,對於兩位年幼的兒子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卻不干涉,也有從心裏考究的意思。
聖人廟論道大會上,佛道都挖儒家的牆角,想招攬躍龍門的金玉天登堂入室,只是金玉天最終選擇儒道成聖,拒絕了兩家,這讓空相和邱真大失所望。說實話,三教同時存於世間,因儒教融於世,凡夫俗子在紅塵中終歸講究建功立業揚名天下,所以儒道儘管在修為一道弱勢,但是,紅塵一道卻搶得了先機。皇朝廟堂,高談闊論的都是儒聖弟子,有幾個和尚老道在大殿中夸夸其談?古有妖道亂朝,和尚惑心,但是在廟堂上,便是儒生們爭個面紅耳赤,世人也不覺得唐突,最多罵幾句酸儒臭書生,便是敗了國,也不覺得儒生不應該出現在廟堂上。
所以,兩位皇子就算是與佛道親近,朝會上也不會出現大德高僧或是得道仙人的影子,這是一種習慣,觀感上有區別。
但是,這並不影響兩道對朝局施加影響,比如大皇子二皇子在朝堂上的有些夸夸其談的言辭很有禪機天理,便成了傳話筒。
兩位皇子年紀不大,卻自七八歲開始就臨朝,皇帝劉擅給兩個兒子機會,早點耳濡目染也早點了解國家大事,即使不用天天上朝,但是隔三差五的,皇帝想起兩個兒子,便會令人招來,聽聽前輩們引經據典,將經典與治世相融合,多麼難得的學以致用的機會?所以,老道和尚的一些想法禪機哲理,在朝堂上也有聲音,儘快表面的聲音不大。
神僧空相和大道邱真代表的佛道勢力在皇帝劉擅的刻意放縱下雖不入朝堂卻影響朝堂。長孫文墨和孔繁忠二人的門生遍佈朝野,但是二人卻對朝局如何極為不感興趣。武侯國三教興盛,手都很長,無論有意無意,事實上三教時刻影響着朝局。
但是,一場論道大會以後,儒家因為金玉天的橫空出世明顯蓋過佛道一籌,而且,人家金玉天明顯對僧道不感冒,說的話天下人都知道了,這個曾經當過皇帝的人給武侯國震動不小,當然也令僧道比較氣憤,瞧不起人不是?
擇天府也是在皇家的有意無意幫助下,儼然成了聖地,拜訪者絡繹不絕,最小的三皇子劉芒雖然才十一歲,卻有了一副書生模樣,而且是長孫文墨的關門弟子。雖然長孫文墨無意朝堂,卻也愛惜劉芒的天才,破例收入門牆,作為傳承香火的唯一人選而備受青睞。
劉芒已經在擇天府偷聽子承傳道已經有些時日,耳濡目染那些異大陸的鼎盛之事心中尤其敬仰,對那個龍閣主倍加仰慕,聽說東宇國的黃文庭哪怕捨棄太子之位不要也要跟隨那個龍閣主,可想而知那龍閣主是何等人物。因而對龍閣主身邊的人也是愛屋及烏,尤其是金玉天一舉成聖轟動武侯,劉芒小皇子更是對擇天府趨之若鶩。
若是能親近結交,求之不得。
龍小雙被唐蘭兒糾纏的沒有辦法,二人于飛來閣臨秤論棋,唐蘭兒棋力日漲,已然登堂入室,卻仍然不是龍小雙的對手,每每被殺的丟盔卸甲,狼狽不堪。但是,這點燃唐蘭兒那顆爭強好勝的心,縱使百敗而從無退縮。這一日小皇子在擇天書院聽完課,與小太監二人來到飛來閣,乖巧的蹲在二人中間,看着紛繁複雜的棋局,不解為何心不在焉的龍公子為何能讓好看的唐姐姐如此狼狽,甚至贏不了一局。因為小皇子經常來擇天府,再加上龍小雙對皇室的人天生沒什麼高看一眼的說法,恰好合了小皇子的口味,長相超幼稚的龍公子和真幼稚的皇子真如小兄弟一般,打打鬧鬧親密異常。所以,小皇子蹲在地上,胳膊支在膝蓋上,雙手捧着臉,看着被動卻不氣餒的唐姐姐,說道:“唐姐姐,你的棋明明無懈可擊,為何龍哥哥總是能找到破綻?”
唐蘭兒對小屁孩不感興趣,面對這個讓自己心上人變得幼稚的小皇子,氣不打一處來,氣哼哼道:“因為他不是人!”
小皇子吐了吐舌頭,尷尬的看着龍哥哥,龍哥哥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顆白棋子,面色嚴肅,只是說出的話並不像表情那麼正經:“一個連媳婦都不會做的人,下不出好棋來!”
唐蘭兒卻是一本正經,求教道:“怎樣才能做個好媳婦?”
龍小雙摸了摸小皇子的腦袋,問道:“小弟弟開苞否?”
小皇子捂着臉,倒下身,兩腿打擺子,傲嬌道:“人家還小嘛!”
龍小雙嚴肅道:“像大哥哥我,幾十歲了,至今一柱擎天,好男兒守貞如烈女,這一點要學學大哥哥我!”
唐蘭兒舉棋不定,有些心不在焉,對於一柱擎天和開苞這兩個詞拿不準是什麼意思,但是看那貨猥瑣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令龍小雙和小皇子差點背過氣去:“開苞就能做好媳婦嗎?”
龍小雙差點落荒而逃,卻見飛來閣湖水蒸騰,突然有巨浪滔天,龍小雙站在飛來閣的欄杆邊,拍着欄杆喊道:“你就不能消停點兒?”
一條白龍像是受到了可怕的騷擾,衝天而起,龍吟震天,然後衝天而去。擇天府內人見怪不怪,似乎這條白龍不這麼折騰才是不正常,因而也沒有引起騷動。只是龍小雙本能覺得不對,縱身飛起,直追受驚的白龍,一人一龍在天空追逐,風馳電掣,一瞬間杳杳冥冥。
白龍神龍擺尾,躁動非常,龍小雙縱身而上,飛到白龍碩大的頭顱上,搬住龍角,白龍左右晃動,白龍驚恐無比,似乎遇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巨眼通紅,渾身戰慄,縱使龍小雙百般安撫,仍舊狂躁不安。
龍小雙搬住龍角,開天眼向虛空瞭望,見一朵孤雲漂浮,突然潔白的雲放射七彩之光,然後一朵金蓮旋轉而來,無數道光線直穿虛空,與龍小雙的目光對撞。龍小雙眼睛如被強烈的弧光刺眼,立即淚水模糊。白龍驚天吼叫,飛旋在空中。
金玉天已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從擇天府大院虛空一踏,湖水一柱細線般的水柱鑽天直刺,刺向金蓮。金玉天飛身而起,大手抓向金蓮,那金蓮光芒更甚,光如劍,無數劍,刺向那隻大手。
金玉天幻化的大手遮天蔽日,不顧萬劍穿掌,手指一張一合,堪堪將那金蓮抓在手裏,金蓮化作無數金星,從未來得及合攏的指縫竄出,然後凝結,再成金蓮。
金玉天看了看剛剛緩過神來的龍小雙,龍小雙飛離龍身,手中黑龍劍赫然出世,龍小雙飛劍刺金蓮,金玉天卻背負雙手看向金蓮後方,屹立不動。
黑龍劍拉出的黑線筆直,如將天空割裂成兩半,金蓮快速後退,黑龍劍去勢如光,一聲爆響,劍與蓮撞擊,炸成的火球隨即四散,如湖中投石,漣漪層層向外擴展。
金蓮再化金星,再凝結成金蓮,只是五色光虛弱,搖搖欲墜。金蓮后終於有人影虛化而出,赫然是一位和尚,長相清秀,面孔稚嫩,比之龍小雙正是伯仲之間。
龍小雙收回黑龍劍,白龍依舊驚恐,化作白光再一次竄入湖內。龍小雙不搭理小白龍,目光盯着那面嫩的和尚,問道:“為何騷擾我的小白龍?”
年輕和尚看着龍小雙,笑道:“我喜歡,送給我如何?”
龍小雙笑道:“我喜歡你那朵金蓮,送給我如何?”
好看和尚果真思索起來,道:“要不,換一換如何?”
龍小雙搖頭,道:“我是要,不是換!”,說著合身而上,人劍合一直撲和尚。
和尚灰衣僧袍,大袖一招,袖口如洞,竟是袖裏乾坤。龍小雙路線不改,直入袖中。和尚袍袖一卷,喊道:“瞧不起人是不?”,將龍小雙捲入袖內,正洋洋得意,突然面色巨變,大袖破碎,龍小雙已然劍指和尚眉頭。
和尚疾馳而退,喊道:“老東西,我打他不過!”
一隻大手將驚慌失措的稚嫩和尚提在空中,龍小雙一劍走空,迅速凝立,看着那隻大手,再一次一劍穿刺!
大手一拍挺直而來的黑龍劍,又撫向龍小雙的面門,龍小雙眼見躲閃不及,卻被金玉天抓住后衣領拖到身後,金玉天與那隻大手對了一掌,帶着龍小雙虛空中後退百丈!
大手也粟然收回,接着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和尚出現,凝視着金玉天。
金玉天看着老和尚,問道:“神僧這是為何?”
空相神僧指了指下方沸騰的湖水和躲在湖水中的白龍,道:“此畜乃是佛地化龍池的惡畜,因曾聽諸佛說法,開了竅,便化龍而出,不知飛到何處去了,本是童兒的玩物,童兒來此,不過是收回罷了!”
龍小雙道:“此龍乃是我從中洲得來與你化龍池何止數十萬里?再說,你說是他的就是他的?有記號?老和尚,我知你對我金玉天伯伯棄佛門而選儒道頗有不滿,但是,佛說隨緣,便是大佛菩薩也沒有如此固執,你不過報國寺區區主持,卻如此冥頑不化,你當我擇天府是什麼地方,豈能有着你們來撒野?那小子,來,戰過一番,我輸了,白龍歸你,你輸了,我要你那朵金蓮!”
小和尚饒了饒頭,看着空相,道:“老東西,我打不過他,你代我出戰,若是不能奪回那白龍,西方聖地,不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老和尚竟然向小和尚微微彎腰,轉向龍小雙,道:“善哉,龍公子天賦卓絕,一劍足以驚煞佛門,貧僧領教。”
金玉天站出來,擋在龍小雙面前,說道:“小雙乃是我的侄兒,老和尚年紀恐怕幾百歲了,修為深不可測,這一仗,我替侄兒接下便是!”
“金剛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我佛慈悲,施主執意護着那條惡龍,貧僧只好得罪了!”
大和尚顯怒目金剛相,紅面園目,目光如火,一根巨杵握在手中,直砸而下。金玉天身體懸空,卻一跺腳,周身形成龍捲,急速飛旋,席捲向老和尚。老和尚收回巨杵,法相更加猙獰,灰色僧袍迎風鼓盪,在此伸出舉手抓向龍捲。金玉天從龍捲中伸出白皙手掌與巨掌再砰,一聲轟然,龍捲後退,老和尚身形晃了幾晃,隨即結伏魔印,印向金玉天。金玉天駕龍捲雙掌再與伏魔印相撞,轟然巨響之後,虛空如破碎,像是打碎了琉璃瓶,碎片飄飛。
二人紋絲不動,金玉天收起龍捲,老和尚收起伏魔印,二人懸空站定,彼此凝視。
金玉天終於祭出一把寶劍,寶劍名“常茹”,金玉天橫劍眉前,信手一抹,一滴經血圓圓潤潤,浮在劍身之上,接着融入劍身,寶劍一瞬間變得赤紅,金玉天一劍劈去,二人之間突然拉出一條血線,將天劈開。
老和尚並未躲閃,手舉金蓮,與血色劍光撞擊,巨響在此回蕩天宇,二人一瞬間在眼前的虛空中消失!
龍小雙搖搖頭,看向小和尚,道:“打一仗?”
小和尚竟有些退縮,小心翼翼的向後退卻,看着龍小雙,道:“你以為我真打不過你?我有人,報國寺的那些無用的和尚都可以為我去死!”
龍小雙黑龍劍已經擎在手中,道:“比背景?就算是你西方聖地的佛祖到來,我父親會怕了你們?來來,你手中的金蓮我看中了,若是拿來歸我,我不介意放過你。”
小和尚道:“你真是個坐井觀天之人,你父親又有什麼了不起?西方聖地,佛陀無數,更有羅漢金剛遍佈西天,一個星主而已,豈能入我法眼?西方極樂之地,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微妙香潔,有靈物受洗,聽無量壽佛弘法天地間,倍感眾生,有一白蛇開竅,竟化蛇為龍,得以聽菩提之言而達正覺。我正是那小蟲子的主人,那畜生化龍之後飛升天外,吃了無數其他蛇龍蛟魚,暴虐成性,只是我還沒得及阻止,那畜生便穿天而去了,今日在這裏遇見,我是非收回來不可。要打,隨你,不過,我叫人了,你可不要後悔!”
龍小雙手持黑龍劍,笑道:“小和尚,隨你,叫你的天王老子來,本公子何懼?”
那小和尚喊道:“大鵬,說好了,收回那條白龍,化龍池的龍種給你吃上一百條!”
果然,天空巨鵬展翅,遮天蔽日,一隻大雕利爪如鐵鉤,巨爪一撕,天空如紙被撕裂一般,然後巨爪抓向龍小雙,竟是視龍小雙於無物!
龍小雙氣的差點樂了,一隻帶毛畜生,會飛而已,了不起嗎?黑龍劍盤旋一劈,橫掃利爪,那畜生竟不躲讓,與黑龍劍硬碰,火花如火龍,在空中爆燃。
一人一鵬,在空中盤旋廝殺,互不相讓,那小和尚見有機可乘,向擇天府的那個湖面指指點點,喊道:“小白龍,還不到我碗裏來!”
小和尚果然端着缽盂,看着湖面,那湖中再一次水柱衝天,有一條白龍悲鳴嘶吼,卻無可奈何的飛身而出,在空中遊盪一圈后,迫不得已果然飛入那缽盂中,像個小泥鰍,游弋其中!
龍小雙氣憤異常,卻被大鵬糾纏,眼見小和尚飛上大鵬的後背扶搖而去,只是捶胸頓足,卻毫無辦法。
那大鵬鳴叫着飛行,卻突然像是碰到了牆壁一般,慘叫一聲摔落下來,眼前一少女雙手持棋盤,一臉惶恐不解的看着掉落的巨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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