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論道聖人廟

第七百五十章 論道聖人廟

聖人廟論道終於開啟,錦繡城比任何時候都要妖嬈,街面上的各種生意火爆的一塌糊塗,城內人滿為患,大小客棧早已不堪重負。

龍小雙子承金玉天唐蘭兒四人來到了聖人廟,擇天府馬廄里的那匹白馬不甘寂寞,化龍而出,不知道飛到了何處。

錦繡城因為白龍現世又鼓噪了好一陣子,只知道那白龍的出處正是那個神秘莫測又讓人趨之若鶩的擇天閣。皇帝劉擅和母后姜姬從密談后又開始忙於政務,聖人廟論道是俗世以外的事情,皇朝打打秋風掙點外快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具體的論道事宜有聖人廟的人主持,皇家插不上手。

只是這一次不同,皇帝劉擅也參加了,只不過不是參加論道,而是觀禮。皇家也有一些皇子皇孫參加論道,但是在聖人廟這裏沒有任何特殊,與其他人一樣,享受的都是相同的座位。

錦繡城三教合流,聖人廟論道是三教共同的大事,這是一個平台,城內首屈一指的大寺院報國寺和首屈一指的白雲觀聚集的高人多不勝數,但是並沒有組織自己的論道大會,藉助的是聖人廟的平台,推廣的是自己的理念。要的人才也通常在這裏產生。皇朝取才,科舉是一途,聖人廟論道何嘗不是一途?武侯國人文薈萃,看似太平盛世,但是,誰都知道這是一種恐怖的平衡,這種平衡最受益的是俗世的皇朝和皇朝治下的江山,只是,誰知道這種平衡會維持多久,一不小心打破,遭殃的還是俗世。

所以,龍擇天的驅僧逐道不是沒有道理,當三教做大足可以一言興邦一言禍亂時,俗世之外的恐怖力量就成了俗世的災難。朝堂上不乏扛鼎的儒家君子,也不乏自私自利的腐儒亂國,俗世中越是遍佈僧道香火,朝堂治世就越發困難。所以,對於三教,朝堂人又愛又恨,難以說清楚。

對於學堂僧道江湖或者其他人,聖人廟論道一方面真心證道,更多的是想出人頭地。背後的勢力想要的更多,既要人心也要勢力,所以,明爭暗鬥,將朝廷江山人為的劃成幾塊,江湖上便隨着這幾塊勢力起舞,你爭我奪的好不熱鬧。平衡之下看着熱鬧,豐富多彩,不平衡時便是腥風血雨。

大雍州不是什麼太好的地方,但是,偏偏這裏卻如此的熱鬧,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擇天府因為有長孫文墨和孔繁忠的特殊關照在論道大會上有了特殊的位置。聖人廟大殿像一個巨大的獨立空間,裏邊隔出好多區域,擇天府寥寥四人,在東道主聖人廟席位的左側,緊挨着聖人廟那出席大會的四十九位東道主,像是主持席位,地位尊崇。報國寺和白雲觀的人陣線分明的在聖人廟和擇天府的一左一右。其餘各大書院和江湖門派依次排開,主持席的對面是皇家坐席。就這麼個圓形坐席的擺放十分有講究,有主有次,但是還很容易讓人接受。中間的空地闊大,擺放着文房四寶和各類道具,想用什麼應有盡有!

身着長衫的身材婀娜的女子幾乎每一排坐席都站着一位,奔走無聲的女子忙碌的倒茶,人們欣賞美女,可能會激發更大的靈感。

孔繁忠是東道主也是論道大會的主持,驅步來到台中央,也沒有行禮,而是心平氣和的說道:“聖人廟論道幾十年,每四年一度,圖的是什麼?按理說俗世科考足以選拔出定天下的才俊,這聖人廟論道有些多餘。但是我也沒辦法啊,舔為聖人道的香火傳承人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每到論道的時候總覺得多此一舉,甚至想着退位讓賢,比如這一屆的論道,老夫很不情願,圖個什麼熱鬧?但是這一屆又有所不同,不但各路才俊趕鴨子上架,就連皇朝也大張旗鼓,皇帝親臨,不由老夫之意啊。各位前來,甭管你是皇朝的三教的書院的門派的還是山野的,圖個彩頭,刻上字就會餘蔭長久,家族興盛不衰國祚綿長,哪有那麼回事?聽說東宇國的東林詩會因為最後一位四狀元跨過彩虹橋位列仙班而走到盡頭,老夫何嘗不希望如此?只要這次論道有人走到極致,無論是立功立言立德,管你是皇朝俗世山野草民,刻上字讓大道認可,也去走那一段極致之路,聖人廟論道也就算了完成了使命。不玩了,老夫累了,交給別人,聖人廟關道,再與世俗無關,愛咋咋地!”

孔繁忠一番話出乎所有人意料,人們驚嘆聲此起彼伏,私下議論聲變成嗡嗡聲,令人心煩意亂。白雲觀觀主邱真說道:“倒是新鮮,不知聖人廟何以厭世,如今天下治世有皇朝,興道有三教,正是太平天下之時。若是聖人廟無心於此,白雲觀可以接過來。”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聲震大廳,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僧輕輕攏了攏錦斕袈裟,雙手豎起合掌,說道:“孔施主可開悟?明心見性,了性自知,由相入性,施主並未參禪,卻入了禪道,佛門大幸矣!”

孔繁忠笑了笑,道:“老夫境界終究還是凡俗一流,比之大和尚相去甚遠,所謂明心見性,老夫差得遠。”

孔繁忠看了看眾人,說道:“聖人廟,儒聖老祖留治世宏篇無數,終究還是離不開紅塵俗世,所謂論道便是各解道法,無論儒道佛,對天道的理解當然各出其門,出世入世融世,便是殊途同歸也各有法門。所以才有了論道。這一屆論道,被聖人認可其道,自有天象演示,不像以往,論道評判以三道大能為認可而認可,而是大道認可。這就是老夫所說的從此論道截止的原因之一。東宇國東林詩會,有大仙出天問,本屆論道,便不是聖人廟出題,同樣是大道聖人發道問,由天道聖人評判,諸位百求聖解,今日便是機會!”

聖人廟大殿突然暗沉下來,接着像是轉換了空間,荒涼的山上一位老者端坐撫琴,琴聲蒼涼,但是歌者從容寫意,身邊幾位儒生膽戰心驚的看着山下持刀而來的人群,似乎責怪老夫子到了這個時候還彈琴高歌。持刀人上山,刀光劍影,空間刀氣劍氣縱橫,似乎要撕碎這個空間。

聖人廟換了世界!

金玉天看到的是一座堂皇的金鑾殿,看到是自己身穿龍袍,要進入大殿中,那把椅子泛着金光,有金龍環繞。

看見大門而不得入,大門似有金字:當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時勢適然。

金玉天看着漂浮金色大字的大門,很奇怪為何這裏除了自己而沒有其他人。金玉天對所謂的論道不感興趣,要不是陪着龍小雙和子承,寧可在擇天府與唐蘭兒擺棋。目光向四周遊離,卻發現除了宮殿別處則是茫茫無物。金玉天對金鑾殿更不感興趣,自己是做過幾十年皇帝的人,便是聖人堯舜禹也沒有自己治理過的國土大,而且,自己並非桀紂之君,問心問道與自己何干?但是看到這樣一段話,還是不由自主的思索起來,什麼叫做時勢適然?當初儒聖被趕到匡山之野,有盜匪或者說不讚歎不認可他的學說的人將其逼至絕境,不也是感嘆自己命運不濟?可見便是聖人,也不是無所不能,然而什麼叫做時勢適然?儒老夫子也信命?儒聖及其後來人,以儒家說教布德天下,為了何?自己當皇帝時祖山封禪,祈年殿祈福,請僧人說法,瞎忙什麼?最後又得到什麼?廟堂多腐儒,未見一言興邦之治世能臣,反而多一言喪邦的偽君子,偽君子什麼為多?當然是儒生。古皇朝有皇帝信黃老,特別是信煉丹長生的練氣士,甚至舉國之力漂洋過海求取長生靈藥,終於還是夢幻泡影。自家老祖長壽,避天機逃出生天,若是沒有遇見龍擇天活了和死了沒什麼區別。大寺院的得道高僧,禪機禪語看似妙不可言,其實聽懂的人有多少?便是說禪的高僧,貪嗔痴怨者也多不勝數,哪來的明心見性?重天之上極樂世界之中,高仙大佛無數,但是與凡俗無關,有多少燒香的人死在燒香的路上?大儒的學問,用於教化,無非愚民和救世兩途,愚民多見,救世就差多了。龍擇天和酸儒做對,反而世事洞明,人心思進。自己超脫了,離開了那個星球來到這裏,說是位列仙班,又哪來的仙?生老病死,到哪兒能逃掉?果然這裏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哪來的好事?死於疾病飢荒屠刀的人還少嗎?既然如此,我,哪怕是龍擇天,我們還要追求什麼?

金玉天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沒勁,那張龍椅自己也坐過,甚至坐到了想吐,飛升也飛升了,來到了這裏,但是又有什麼意思?不知道死後是什麼樣子,要不去看看!

金玉天沒有再看那座宮殿,而是轉過身,向宮殿對面的茫茫無物一樣的空間走,也許一腳踏空,換了世界,自己就會死了吧?

金玉天一步踏出,卻沒有想像中的掉落深淵,只是彷彿又變換了世界,一處山林,山林呼嘯,有更大的呼嘯傳來,那是虎嘯山林,令山林激蕩。

山頂光禿禿的一塊岩石上,坐着一位老僧,一隻大鳥尖碩的利嘴叼着一塊肉,大快朵頤。老僧割肉餵食,看着來人,說道:“老鷹要以你為食,我割了自己的血肉救了你,但是你心有死意,我也不能說什麼,那邊虎嘯深林,你能否做到以身飼虎?”

金玉天看着老僧,說道:“我也曾位極九五,未曾做過一言興邦的大善舉,可也未曾做過一言喪邦的惡行。你割肉喂鷹,證的是你的道,與我何干?虎餓食人,我餓了又如何?我死不死與你與老鷹與老虎都無關係,為何要以身飼虎?我願往前走,走到哪兒算哪兒。死了,這魂魄交給天地,肉身誰愛吃愛吃去,但是,只要活着,我的身子我做主!”

老僧道:“吾睹眾生沒於盲冥。不睹三尊不聞佛教。恣心於凶禍之行。投身於無擇之獄。睹斯愚惑。為之惻愴。誓願求佛。拔濟眾生之困厄令得泥洹。”

金玉天道:“我曾自箍於囚籠,不使皇權任性於世俗,我做到的只是我只能約束我自己,朝中的大臣,宮中的佳麗閹人,世俗的眾生,各有所求,我約束自己便是大善於天下,並非割肉於野獸畜生就是大善。我師弟龍擇天被拋在紅塵中尋道,找到了眾生平等安寧和諧之路,與你的割肉救蒼鷹的善舉不知大出多少。再說我並非尋死,而是想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這也是尋道,與你血淋淋的割肉喂鷹又有何干?和尚渡一人,我師弟和我都是渡世,和尚有何資格在我面前大言不慚?老虎來了要吃我,我為什麼要以身飼虎?和尚你怎麼不去死?成佛為了什麼?你到極樂世界的那一處又是為了什麼?”

金玉天不再搭理割肉喂鷹的老僧,那老虎出現,撲向金玉天,卻發現龍小雙突然出現,一支手抓住老虎的後頸,丟向老和尚,說道:“一塊一塊的割肉多麻煩,入虎口才是大善!”

老和尚點點頭,道:“若覆彼真識。種種不實諸虛妄滅。則一切根識滅。是名相滅。老衲看不破虛相何妨就去舍了這肉身?”,老和尚果然不再多言,老虎血盆大口張開吞了老僧!

金玉天與龍小雙看也不看以身飼虎的老和尚,向茫茫虛無走去,沒有想像中的墜落無底深淵,卻是又換了人間,老夫子空山彈奏,高歌嘹亮,刀斧之光越發澎湃,像是要攪碎整個山頭。膽戰心驚的學子匍匐倒地,:夫子何娛有之?

金玉天龍小雙看着彷彿處在另外一處空間的人,金玉天嘆道:“白刃交於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

老夫子彈琴高歌,琴聲柔和卻沛然於天,刀光斧影應聲破碎!

金玉天道:“大丈夫活於世,文能安邦武定乾坤,有菩提之心有大道能容,當如是!”

金玉天想起自己先前那股無聊尋死的蒼涼之意,再看老夫子臨危不懼,大聲道:“知窮之有命,知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金玉天拔劍而起,面對刀斧無數,悍然不懼,直衝而入,天地動容!

“大丈夫當如是!”,龍小雙作歌而往,劍氣昭彰,與金玉天並肩。

老夫子站起身,看着山下劍光掠影,正氣浩然,感嘆道:“命也時也運也,天道為命乎時乎運乎?我道高遠,若不能融於世,難道要降格以求?融世者,若我之道被用來欺詐裝點,我道必將害人,要之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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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天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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