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笑面虎雷弘
看着李萬將信將疑的表情，王煥再次將那幾份契約朝前一推。
只不過這一次他卻是將屬於李萬的那一張單獨抽了出來。
此時府內剛剛掌燈，書桌之上的燈盞還未罩上，王煥直接將那契約放在了燭火之上點燃。
李萬收下其餘幾張契約之後，剛好看到王煥的動作，臉上表情有些複雜。
“那賊子死掉的消息，兩日內便會傳遍歷城縣，縣衙或會封城大索，明日一早便讓他們離開罷！”
王煥笑呵呵的將紙灰撣到了地上，朝着李萬說道。
“另外準備好拜帖，明日替我投到林縣令府上，明日我要去林府一趟！”
李萬連連點頭，心知王煥雖然將他的契約燃盡，但是也代表他默認了自己繼續留在王家。
他長出了一口氣，捧着那幾張契約離開了屋子。
王煥看着他離開屋子之後，將書桌之上的蠟燭熄滅，隨後兩步走到窗前將窗紙戳破，藉著外面的月光看了過去。
直到確定李萬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王煥才重新坐了回去，也沒有重新點亮蠟燭，而是拿出了那代表自己皇城司押司身份的牌子，把玩了起來。
這一天之中所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即便是他以兩世的腦袋去處理，也是有些捉肘見襟，所以他不得不謹而慎之！
押司算不上官職，不過是一個不入品級的小吏罷了，如果換做是府衙的押司，或許能拿到一些油水，甚至有可能比那七品縣令的油水都多上幾分。
但是他這皇城司的押司，非但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利益，反而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
唯一的好處便是，有了這個身份，他日後無論取得什麼功績，倒是有論功行賞的資格了！
王煥沉思良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此時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隨後他終於是壓不住腦袋裏面的困意，趴在書桌之上就昏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王煥醒來，竟然已經是第二日晌午時分，自從他恢復活動能力以來，倒是從未睡過如此舒坦的一次懶覺。
李萬做事果然一如往常十分乾脆利落，早上就已經將小廝和兩個婢女打發回家，卻留下了王煥的貼身婢女綠蟻。
看着綠蟻頗有些紅腫的眼圈兒，王煥輕輕嘆了口氣。
三個婢女之中只有綠蟻打小便是個孤兒，自己便是開革了她，她也沒有別處可去，想來李萬也是因此才將她留了下來。
李萬早就恭候在書房外面，眼見着王煥在綠蟻伺候之下洗漱完畢，又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衣裳，這才進了門來。
“衙內，拜帖已經投遞到了林府，門子說林縣令不在府上，怕是去了縣衙！”
李萬也是個極精明的人，見王煥默認了綠蟻留下來，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王煥聽到李萬的回應，微微皺起了眉頭。
“林縣令與其他縣上縣官不同，不但不住縣衙后邸，更是向來對縣裏公事一推二五六，全都放權給下屬小吏去做，自己怕是連衙門的門口向那裏開都不清楚，今日竟然跑到縣衙去了？”
王煥心頭想到如此，下意識朝着李萬看了一眼，發現李萬的臉色也是有些不太對，心頭卻是升起了一道警意！
正思量間，王煥就聽到門前街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李萬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雖然強作鎮定，但是額頭上卻是開始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分明是在緊張。
王煥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有數人之多，立刻轉身進了書房，將兵器架上的朴刀給取了下來，掂量了兩下還算趁手，乾脆拎着朴刀站在了庭院之中。
哐啷一聲，大門被推開，外面腳步聲的主人進門之後，剛好看到王煥拎着朴刀的模樣，竟然是哈哈大笑。
“衙內好雅興，晌午時分竟然還在練刀！”
說話的人身材壯碩，頭上髮髻用一根木簪斜插，竟然沒有着冠，一身青色交領羅衫，半挽着大袖，雖是綢緞料子，卻被他穿成了麻衣一般。
能穿出這種打扮，還敢在縣尉府上如此放聲而笑的，也就只有本縣都頭雷弘了！
雷弘大步跨進了院子，身後跟着的幾個弓手卻不敢貿然進來，只能探頭在門外張望。
王煥見到來人是雷弘，心裏原本的緊張變成了喜憂參半。
縣衙都頭雷弘是他那叔父的正八經屬下，向來與王家交好，此時看他神態自若，分明不是來抓捕自己的。
不過此人看着面善寬厚，私下裏也做了不少惡事，以至於他麾下的弓手私下都以他的諢名笑面虎相稱！
“雷都頭今日來舍下，卻是有何見教？”
此時雷弘態度溫和，王煥自然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反手將朴刀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李萬，隨後朝前一步，叉手微微一禮，笑着說到。
“哪來的話，洒家在王縣尉手下供職許久，理應經常親近！”
雷弘爽朗的笑笑，隨後上前一步把住了王煥胳膊，道：“兄弟是自家兄弟，來這裏是送一場好富貴的！”
王煥感受着雷弘手臂上傳來的力道，心頭微驚，如此把臂而談，對於兩人身份關係來說都是不妥。
雷弘貌似憨直，但是在虜官官場之中摸爬許久的人，怎麼可能會如此魯莽？
王煥不動神色的將胳膊抽離，再次叉手一禮，笑着說道：“若是如此，便謝過雷都頭了，不過這富貴卻是？”
雷弘察覺到了王煥的刻意疏離，眼底閃過一絲不快，卻還是笑了笑，接着意味深長的說道：“林縣傳賢弟去縣衙，自然是有好事，林縣尉慘遭殺手后，縣尉一職空缺數月，賢弟雖說身體羸弱，但是王家在縣城積威已久，承林縣尉衣缽拿下這縣尉之職怕是眾望所歸啊！”
王煥聽到雷弘的話，心頭恍然，隨後做出了惶恐的神情來。
“我歷城雖然是中等縣治，但是縣尉一職卻是從八品官，小子何德何能！”
他低聲驚訝說著，隨後改叉手為作揖，再次朝着雷弘一禮，說道：“雷弘兄於歷城勞苦功高，又在都頭任許久，卻遲遲沒有個品級，這縣尉之職，理當雷弘兄升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