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團長雖然覺得這傢伙未必靠譜,可若是小辮子抓在自已手裏豈不是更好?
略一沉吟了下,說:“蘇奪同志,”旋即覺得不妥,又改口道,“小蘇啊,要不我看這樣吧,你要是爭取下這女子,我就破格吸收你進咱們隊伍。”
參謀長老黃在一旁心裏直嘀咕,老子都讓他入黨了,你才破格讓他加入我們的隊伍?這又是要鬧哪樣嘛!
蘇奪早看出團長這人有點小心眼兒,也沒理會,乾脆利落地立正:“堅決完成領導下達的任務!”
跟着幾個人來到小偏房,團長打開鎖頭“吱啞”聲推開房門,亮光照射進昏暗的屋子,一時還無法看清屋子時的情形。
屋子裏的女子聽見門響,又緊緊攥住手裏的剪刀,兩隻杏核大眼警惕地盯着進來的幾個人,倏然站起朝後面退去。
蘇奪手裏端着鹹菜疙瘩和兩個饃饃,定睛看向那女子。
女子身穿藍布斜盤扣平絨褲褂,腳上穿着帆布女鞋;齊肩短髮尖下頜,白皙的瓜子臉上五官精緻動人。
這身打扮若是在現代,肯定會被人當作是演戲的。
可是身處於抗戰年代,她就是個富家大小姐。
即便是團長這樣的領導也只能穿着粗布漿染的軍裝,還有些戰士仍然穿着農民常穿的老土布。老土布是農民家織孔眼粗大的布匹,粗糙的都扎手。
可見團長是真急了,若不能爭取這姑娘,這個冬天又難熬了。
蘇奪站在門口看了兩分鐘,參謀長咳嗽了聲:“李團長,那,咱們就先撤了吧,讓小蘇同志做工作。”
李團長還不放心,退出去時要把門也鎖上。
“團長,打開門吧,咱們是敞亮人,做的也是敞亮事。”
李團長和參謀長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退身出去。
蘇奪放下饃和鹹菜,拎起大茶壺倒一碗水自顧自吃起來,邊吃邊喃喃自語道:“啊呀,真是累壞了。一口氣殺了那麼多鬼子,還跑了這麼遠的山路,早已累的前心貼后心了。嗯嗯,真是人到餓時飯菜香啊。”
女子只死死盯着他一言不發,雖然早已餓的飢腸轆轆,卻心也不肯妥協。
蘇奪一口氣吃了四個又黑又糙的饃饃,喝了一大碗水,抹了抹嘴瞅瞅女子,忽然噗嗤笑起來,開始時還只是笑,繼爾越來越大聲。
那邊屋子裏的參謀長和李團長正在看地圖研究呢,聽到蘇奪大笑,李團長不由眉頭皺緊,把手裏的鉛筆往桌子上一扔:“我去看看,這小子又搞什麼鬼!”
參謀長一把拉住他,“老許,小蘇在戰場上不怕死,對付個小女子肯定不成問題。疑人莫用用人莫疑嘛。”
李團長一把揪起自已的帽子頹然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我這不是急嘛,咱們流血犧牲都不怕,就怕戰士沒飯吃沒衣穿挨餓受凍。”
老黃從口袋裏摳出僅存的幾根從日本人那裏繳獲來的“朝日”牌香煙,遞給李團長一隻,點上火深吸了一口,胸腔里的憋悶也隨着那股煙霧吐出來,讓人無比舒暢。
“那小子到底是哪個團的?”
參謀長也愕然,愣了下才尷尬道:“從鬼子包抄到我們突出重圍,心一直都是吊著的,不知道啥時候會死,又急行軍。大概是別的兄弟連同志,等他出來好好問問。”
李團長緊鎖眉頭,疑惑道:“咱們這次是被日軍偷襲,哪來的兄弟連?”
參謀長撓撓腦瓜皮,“我也納悶,不知道是不是地下交通站前來送信的同志。他說在後方戰地醫療隊也遭到敵人的襲擊,還殺了幾個鬼子。”
“槍法這麼好的,也只有敵後武工隊了。或許是交通站遭到破壞,武工隊的同志臨時給咱們送信的。”
李團長自動腦補了一個完美的解釋,否則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小子是打哪冒出來的。
敵後武工隊是個特別組織,既不是隸屬於八路軍,也不屬於地下黨,而是第七特別縱隊。關於第七特別縱隊的傳說簡直是神了,說他們白天化身成土地公,晚上就出來殺日本人。
這些話李團長和參謀長自然是不會信的,但特別縱隊的驍勇善戰以一敵十卻不是吹的。敵後武工隊更是個個都是指哪打哪的神槍手。
如此自動腦補了下,李團長竟然嘿嘿笑起來:“老黃,你說這小子是不是腦殼給炮彈震壞了,他跟你說沒入黨?”
參謀長點頭,“嗯哪,他從醫療隊裏衝出來時一身是血,小鬼子的炮彈和敵機把那遍都要掀個底朝天,也許把他炸蒙了。”
小偏房,蘇奪也不勸女子吃飯,而是兩眼緊盯着她看,“姑娘,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人家根本不理他,手裏剪刀朝外,好像他丫的就是個不懷好意的大色狼。
蘇奪聳聳肩:“光明縣城,我想你大概就是女子學堂的吧。巧了,我是光明講武學堂的。咱們還是鄰居吶。”
說罷,還很不厚道地乾笑幾聲。
其實,神碼女子學堂,神碼講武學堂,都是他剛剛看地圖新打熱賣來的,說白了就是忽悠人。
“你是講武學堂的?”
女子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清脆悅耳宛若山間百靈鳥。
“嗯嗯,沒錯,我就是講武學堂畢業的,怎麼了?不過,我看你挺面熟的,你們是不是經常上街遊行啊?”
蘇奪也算看過些抗戰手撕鬼子,百步震飛鬼子的神劇,對那時的歷史並不陌生。
女子繃緊的身體松馳了些,手裏的剪刀也不知不覺得垂下,“那你認識何大奎嗎?”
“何大奎?”蘇奪撓撓鼻尖,咱可是穿越過來的,哪認識什麼河大虧吃小虧的,不過這齣戲還得演下去。
“聽着耳熟,哦,想起來了,他長的英俊瀟洒,大概比我稍差點。”
女子剛聽前半句還喜羞的臉色緋紅,可聽了下半句卻是惱了:“切,沒臉沒皮就會吹牛!”
蘇奪直想笑,原來這個世界套路並不深,總算把話套出來了。只要不張口,神仙也難下手。但凡你開口,事情有搞頭!
“嘿嘿,日本人打進來,講武學堂全部撤離,那個河大虧跟你認識?”
“他——”女子忸怩了一陣子,抬起頭,“我和他是同學,他還救過我,他是學生頭,大家都擁戴他。”
“嗬,比我還厲害?”蘇奪不由對那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傢伙心生幾分忌妒。
被這麼漂亮的女生惦記着,總好過戰死沙場沒人問的好吧。
女子丟給他個大白眼兒,“你還真是沒羞沒臊的,臉皮真厚!”
蘇奪非但不生氣,又是一陣大笑:“沒羞沒臊,好過挨槍挨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