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大限將至
皇后忽然間笑了起來，可笑着笑着，眼淚竟然笑了出來：“果然如此啊，陛下還是私自的，你私自的以為是為了我好，自私的以為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在你心裏始終將我當做是這歷景的皇后，而不是陛下你的馨音。”她別過頭去，眼淚已經止不住了：“臣妾知道了·····一切謹遵陛下安排就是。”
皇帝看着她，覺得喉中有些難忍的灼熱，片刻后，他才勉強的開了口：“那戶人家是歷景開國功勛之後，他們不參與黨爭，也是一股清流而在。家中的獨子品性純良，是不會虧待與你的。”
皇后苦笑：“那就等日後再議吧，如此大好的景緻，有好茶相伴，我可不想錯過。順其自然就是了。”說著，她便舉起了手中的茶盞，對着皇帝道：“來，這一杯清茶，就讓臣妾以茶代酒，謝過陛下恩賜，這麼多年的夫妻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尚且不管是佳還是孽，不過這些年來，臣妾過的也算是安穩，隨性，這些還都是依靠陛下的仰仗。”她還未等皇帝做出反應，一盞茶就已經飲下。
訣別淚，傷別離，滄海依舊情卻亡，前世情，今世帳，黃泉路上誰在唱，落花殤，人斷腸，彼岸花叢歌聲漾。紅顏醉，琴幽涼，奈何橋頭輕舞揚。
皇后此時的心中就好比這首詩一般。
皇帝端起了手中的茶盞，若是仔細看去，便能發現他舉着的茶盞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似乎已經握不住這精小的茶盞的模樣。不過，他掩飾的極好，寬大的袖口立即就遮住了手腕處，將茶盞中的清茶，一飲而盡。
這樣飲茶，顯然他沒有做好準備，隨後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猛咳，那自五臟六腑而來的痛意，再次席捲了他的全身，好似瞬間被火灼燒一般的難受，若說此毒乃眼下令他痛苦不堪，那剛剛皇后的話語更如一根芒刺，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中。他是恨的，恨那日的下毒之人，為何要讓他嘗盡這分離之痛，這樣的苦，讓他的心猶如經過了千刀萬剮，萬油烹噬。
等他再次抬眼之時，皇后卻站了起來，對他福了福身子：“陛下今日陪着臣妾的時辰夠久了，臣妾不敢耽誤陛下的政事，就先行告退了。還請陛下保重身子，如今雖說快要到了初春的季節，但陛下還是小心着涼為好。”
話音剛落，她便轉身離開了。她的腳步輕快，似要逃離一般。剛剛她見到皇帝如此痛苦的表情她知道，她不能久留，她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關心，可是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皇帝，他不想讓她擔憂，更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身子究竟如何。她也不想就這樣對他告別，最起碼不是這樣情景之下的告別。
看着皇后的腳步沒有遲疑，皇帝的雙眼微閉，這或許就是在說明，她已經離開了他的世界，他也將永遠見不到她了。直到皇后的背影消失在了御花園之中，甚至連頭也沒回，一步一步很是堅定，他的心在瞬間抽痛襲來。這樣的痛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甚至讓他在片刻無法呼吸。他伸出手，對着皇后離開的方向，想喚出一句，卻怎麼也喚不出來了。他想起身，可卻一個釀蹌不穩，眼前一黑的在座上跌倒了下去。
內侍監正在不遠處隨侍，見到這樣的情景嚇了一跳，連忙帶着早已候在一旁的太醫，跑了過去，將陛下扶起，見他臉色照比剛剛更為蒼白，唇間還不住的顫抖，他心下一驚。太醫立即上前把脈，不多時，就喚着一旁的侍衛：“快，即刻將陛下送回寢宮。”
御花園一旁的圍牆邊，皇後娘娘站在那裏，背靠在牆上，淚水早已泛濫在了她的臉上，風淡淡的吹過，也沒有將她的淚意吹散。直到，她聽見了太醫的話猛然的轉身，站在了御花園的拐角處，看着一群人，將皇帝抬着匆匆而走。她捂上了唇，不敢在此刻發出任何聲音，就這般淚意洶湧的看着。
一旁的嬤嬤開口勸慰：“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奴婢知道，您是想讓陛下不帶着遺憾走，讓陛下對您冷情，可您這樣到底也是傷了陛下的心啊！”
皇後娘娘知道，她今日的話是過於冷了，可是對於陛下來講，究竟還有多少時日，是她不知道的，對於他的離開，她也是充滿了懼意，想躲着這樣的註定的結局，她不想去看，不想去聽，甚至固執己見的閉上了雙眼，但她的腳步依舊未挪動一分。她是想讓他不帶着眷戀離開，她是想讓他覺得此生無憾的離開······可這些，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直到御花園內悄無聲息，只留下了鳥兒嬉鬧的聲音，皇後娘娘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着早已人去無影的地方，她微微垂眸，轉身對着嬤嬤道：“走吧，回宮。”
看着皇后如此的冷凝，嬤嬤也感到很是詫異，但她只能跟在皇後娘娘的身後，陪着她回到了中宮之內。她腕間帶着的一個東海水晶手串，那是大婚當夜，陛下送給她的東西，說是曾經在佛前供奉了九九八十一日，十五顆水晶珠子晶瑩剔透，加上一顆垂下的東海珍珠上面被精心雕刻了一個蓮花的紋飾，且用金線勾勒，很是華貴不凡。這樣圓潤的水晶珠子別說在歷景，就算是整個天下也難尋覓其蹤影，其中一顆便已經價值連城，就更別說做成珠串，嵌入金線了。她自大婚當夜，皇帝贈予時就一直帶在自己的身上，從未遠離。
可就在她踏入中宮宮門的一瞬間，手腕下一松，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珠子掉落的聲音。她低頭一看，那串原本待在手中經年之久的東海水晶手串，不知道什麼時候串珠子的線選了，冷不防的將珠子掉落了一地，敲擊在了中宮的大理石地磚上，發出了很是清脆悅耳的響聲。
嬤嬤狐疑，即刻俯下身子去拾，口中還喃喃的道：“好端端的，這珠子怎麼會斷呢？”
轉而，皇后好像在剎那之間意識到了什麼，口中顫抖的看着發出了一聲輕喚：“嬤嬤”她心中的不安猛烈的襲來，整個人在此刻像是被裹緊了一般，眼看就要喘不過氣來。
嬤嬤見狀緊忙起身攙扶着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