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丟人現眼

陳菊香拽了拽她，“哎呀，你輕點聲，那新被子是城裏貨，那麼好的東西我用了也是浪費，還不如讓你大哥大嫂……”

“媽！那是舅舅給您的東西！”

這個方麗娟，趁着家裏主事的不在，真的無法無天了！

連生病的老人都要苛扣，簡直沒良心！

顏曉氣地冒火，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卻被陳菊香按了下來。

“囡囡啊，媽沒用，也沒什麼門路，村裡都沒幾個要好的人，你大嫂不一樣，認識的人多，將來你的婚事，還指望着你大嫂介紹呢，你大嫂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吧。”

“媽！你說什麼呢，我不需要！”

“哎……囡囡啊，那還能怎麼辦呢，”陳菊香說著說著就流下了眼淚，“自從你從北京回來，外面風言風語的，不是媽說話難聽，但是……但是現在還有誰願意來給你說媒啊……”

顏曉一聽，額角的傷口隱隱作痛，胸口忽然一緊，有一股不屬於她的情緒涌動。

她知道，這也許是原主殘留的感情在波動。

“村裏的都知道你不聲不響去北京找小張了，大姑娘家的，還在外頭過了夜，以後哎……”陳菊香看着她的眼神帶着怨，“人家小張是知青，是城裏人，傻囡囡啊，你就不該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啊……”

顏曉腦袋更疼了，不屬於她的記憶又一次翻湧出來。

陳菊香口中的小張全名張書俊，曾經是組織上安排在顏家搭夥的知青，他人長得英俊，又有點文化，很快就跟原主產生了感情。

七八年全國恢復高考，張書俊回城赴考，臨行前許下諾言，一定會回來。

結果，張書俊大學是考上了，卻再也沒有回過梅西村。

兩年過去，眼看上門給原主說媒的人越來越多，她終於急了，跟人打聽了張書俊所在的學校，拿了自己所有私房錢跟人換了全國通用糧票和火車票，偷偷去了北京。

誰知道張書俊早就變了心，已經跟學校的女同學訂了婚，任原主怎麼鬧都堅持說不認識她。

心灰意冷的原主回到梅西村沒幾天，就想不開上了吊。

大家都以為她被救了回來，其實內里早就已經換了人。

顏曉此刻聽着陳菊香這一句一句扎心窩子的話，心裏一邊為原主惋惜一邊也為她不值。

“媽，你放心，城裏人不算什麼，知青也不算什麼，我就算不嫁人，也會讓你過上連城裏人都羨慕的生活！”

現在是1980年，雖然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刮起來，但是顯然還沒有潤澤到梅西村這個小山村。

從方麗娟那身不忍直視的打扮就能看得出來，這裏的女人對化妝和打扮完全都還摸不着頭腦。

而她顏曉，正好是這方面的行家。

她在21世紀能從孤兒變成巨星御用化妝師，在這裏，她也有信心能用自己的本事養活家人！

陳菊香埋怨地拍了她一下，“你這個不懂事的孩子，女人家怎麼能不嫁人呢！你要是不嫁人！別人該怎麼看你，怎麼看我們顏家啊？”

顏曉知道讓一個思想保守的農村女人接受新時代獨立女性的思想，一時半會也做不到。

正想要安撫陳菊香幾句，屋子外頭忽然喧鬧起來。

陳菊香拽了拽她的手：“囡囡，大概是你爸他們回來了，你去看看，他要是罵你，你就服個軟，聽媽的。”

該來的總要來的。

顏曉定了定神，走到院子裏，就見兩個莊稼漢模樣的男人大步迎面走來。

走在前頭的那個頭髮花白，是她爸顏興國，跟在後頭那個高大黝黑的，是她大哥顏忠誠。

顏忠誠一看到她，一雙牛眼裏冒着火，上前一步就拽住她的一根麻花辮，一邊罵一邊往堂屋裏拽，“你還有臉出門啊！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