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難捨
正如最深層的卧底小兄弟王承恩通報的那樣，鎮守公公再找到毛玉龍進行了一番鄭重的長談之後，在自己的書案上拿出了太學的接收書：“既然你已經決定不再幫助咱家，我也就不耽誤你的前程，特意以你伯父的名義，保舉你進國子監.機會實在難得，希望你能夠忍受住國子監嚴苛的規矩，在裏面錘鍊出來，最終成為國家的棟樑。”
毛玉龍就恭敬的站着準備接受這個接收書，但鎮守公公將文書遞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間停住了手，意味深長的道：“我和你接觸也是有一段時間了，以我觀察人的能力，我對你真的不太放心。等你踏進國子監的時候，你就徹底的步入了官場，到那個時候，我堅信你會成為國家棟樑，但我更擔心你會成為國家的災星。對此，我在寫保舉書信的時候，心中是非常矛盾的，我不知道，我是給大明推薦了一個國之棟樑，還是推薦了一個災星，千秋功過可能就在我一人的決斷。”然後盯住毛玉龍很久。
毛玉龍只是淡然的微笑着回看，並不表示自己的態度，也沒有任何保證，表情波瀾不驚。
這哪裏是一個16歲的孩子應該表現出來的，這就是一個妖孽。
最終鎮守公公還是長嘆一聲，將手中的書信交到了毛玉龍的手中：“以後的造化，全憑天命了，唉，大明的興亡就在你一念之間，我有這種直覺，正邪之分，也只看你一念之間了。”然後揮揮手：“為了獎賞你歷次戰鬥中的功績，我額外的賞賜你3000兩銀子，希望你能節儉使用，畢竟那裏繁華亂人眼，一且去吧，在我有生之年，我希望我能看到你的結局。”
一句話沒有說，毛玉龍只是深深的給這個還算公正的太監施禮，然後就瀟洒的大步而去。
事情已經定了，上京已經成為結局，在娘歡喜之餘，更多的是傷感。畢竟這裏是他的親人聚居之地，畢竟這裏有她的根，有她的家族，有她未來即將長眠的祖宗墳塋。這一去千山萬水，也不知道漂泊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其實娘是捨不得走的，這裏有自己的老娘在，有自己的親人在，這裏的一切都讓自己留戀。北京有什麼好？人生地不熟的，想一想就感覺可怕。但是兒子進京，那是有大發展的，如果讓他一個人去，自己怎麼又能放心？
用手攬着娘的肩膀，毛玉龍開解着：“古人說的好，人挪活，樹挪死，不出去走走，怎麼知道世界之大？再說了，家族也需要發展，總是禁錮在一片土地上，何來發展之說？咱們江南毛家之所以能在江南出現，還不是因為遷徙的原因。”
“這個娘都懂，可是這住了上百年的房子，處了幾十年的街坊鄰居，怎麼能一時間割捨的下噢，還有你的舅舅舅媽，還有我那老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老娘有生之年，給他老人家養老送終。”
毛玉龍就一笑寬慰：“這次我們不能帶着他們都過去，是因為我們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等將來兒子有了出息，就將舅舅舅媽一家接過去，那還不是一樣的，？再說了，杭州和北京有大運河聯繫，坐船往來也方便，什麼時候想姥姥了，您就坐着船回來，也沒有什麼關係的。”
話是這麼說，但哪裏有毛玉龍說的那麼輕巧。大運河雖然方便，但是一到冬天，江北就結凍了，南北也就斷絕了。即便是不解凍的時候，往來奔波一次，也實在是兇險，現在沿路之上，各地開始混亂起來，指望着這條運河謀生的流寇也多如牛毛，這天南海北的，一路下來，也不知道多少人慘死在這條路上。但是兒子的好心自己是知道的，也只能強顏歡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晚上的時候，娘就鄭重其事的當著舅舅舅媽的面，宣佈自己的決定；“我們娘兒幾個就要進京的，再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年月，我也已經上了年紀，能不能活着回來也說不定。”結果就換來了一屋子的唏噓，姥姥直接抱着自己的閨女嚎啕大哭，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一次分別，就是生離死別，再想見面，難於上天。
大家哭泣了一陣之後，娘就安慰了姥姥繼續說著自己的安排。
首先戀戀不捨的看了再看這個住了半輩子的房子，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說道：“上一次弟弟家的房子被亂兵燒毀，本來想拿出一筆錢來翻蓋的，但是不是這事，就是那事，就一直拖着，現在倒也省事了，這個院子就給弟弟吧，只要我死的時候，能讓我的靈柩在這院子裏停上兩夜，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舅媽就用袖子抹着眼淚：“大姐，這個院子永遠是你的，我們不過是替你照看一下，省的落敗。姐姐什麼時候回來都會看到現在的樣子。
娘就揮揮手：“弟媳婦不要這麼說，總得有個名正言順，明天抽空就讓我弟弟去衙門，我們辦了手續，以後你們住着也安心，我那個外甥將來也有一個家產不是。這話就這麼說了。”然後就不管前任外界的兄弟和媳婦，對着娘道：“按照道理，我的名下還有5畝水田，織廠還有一點股份，但那都是族裏的，那是毛家的，我沒有權利處置，但是女兒已經不能在您老面前盡孝，玉龍這孩子前前後後一共得了5000兩的賞賜，還是大手筆，花了2000兩，我給娘留下1000兩作為替代女兒養老送終。”
娘說完就再次哭泣起來，姥姥雖然哭泣着堅決不要，但架不住娘的堅決，最終還是收下了。
就在娘安排家產的時候，毛玉龍也在祠堂里鄭重的和族長交代。
通過幾次大難之後，毛玉龍和家族的關係不再那麼僵化，大家都散去了隔膜，這才有了真正一家人的感覺。對於毛玉龍的進京，整個家族是歡欣鼓舞的。毛玉龍進了國子監，就證明他是正式的官員了，而大家都充滿信心的認為，憑藉毛玉龍的能力手段，未來的發展絕對是無限的。所以在這裏沒有悲傷，有的只是歡樂，大家再也不提往事，只是猛烈的吹捧着毛玉龍，即便是那些原先鄙視毛玉龍的嬸子們也改變了原先的態度，雖然有一種市儈的噁心，但這已經都不重要了。
“我即將上京，我名下的一些家產需要交代清楚。”
族長就笑着道：“你不用多說，不管你走出多遠，你總是我們毛家的人，你的就是你的，沒有人會去貪占的。”其他各房的長房也紛紛附和。
但這次毛文龍卻否定了大家的承諾：“我已經決定了，原先記在我名下的投獻我也一文不取，真正投入族裏的族學裏，並且我的五畝水田地租和我的織廠股份也都捐獻給族學，希望我們的族學能培養出更優秀的人才來gāozhān遠矚。”
說完這些，毛玉龍也就卸下了心中沉重的負擔，感覺到一身輕鬆，無論如何，自己那名義上的老爹畢竟出生在這個家族裏，自己這樣的安排也算是對良心上有個交代。
這個決定之後，江南毛家才真正走向了耕讀傳家的行列，在以後，江南毛家人才輩出，真正的興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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