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章
那書,鄭玉薇並沒有看全,只看了一部分,通篇都是出身高門的男主,與門第不顯的喪父女主苦戀,愛得個死去活來,只奈何形勢比人強,男主被迫另娶,女主被迫另嫁。
然而故事並沒結束,女主婚後不到一年,居然就喪夫了,並重新與男主糾纏在一起,繼續苦戀。
鄭玉薇當時看到這裏,已是索然,打發時間的的意思都盡去。你說,你一個已婚男人,雖然身處於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但為什麼就跟一個寡婦無媒苟合,還生下所謂愛的結晶。
她隨手翻了翻結局,果然不出所料般狗血。男主嫡妻常年被冷待,憂鬱成疾,一病嗚呼。然後原配所出嫡子被過繼,女主登堂入室,愛的結晶由無繼承權的外室子,鯉躍龍門成為繼室嫡子,因為兄長被過繼,他還是男主膝下唯一的子嗣。
這是何等狗血的劇情,鄭玉薇鄙夷丟開手,再無聊也看不下去。
不過,還沒等她找到能打發時間的物事,就遭遇了意外,一命歸陰。鄭玉薇本來很絕望,沒想到再次醒來,竟然重獲新生。
她站起身,將手裏的幾本遊記攏了攏,仔細放好回原位。鄭玉薇在此間幾年,這裏一切真實而合理,沒有任何虛構跡象,她覺得,這地兒應是一個平行空間,用一本狗血文來形容它,實在太過膚淺。
經過大半夜時間沉澱,鄭玉薇眼神沉靜下來。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不論如何,她都覺得這是真實的人生,既然有幸重獲新生,她就要竭力過好。
如此,方能對得起上輩子絕望頻死的自己,以及這輩子疼她愛她的親人。
此時,天色已經朦朦亮。
鄭玉薇斂神,抬起頭,沉聲輕喚道:「來人。」
她眼神清明,一雙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輝,看起來很是鎮定。經歷過一次死亡,對於鄭玉薇來說,沒什麼比傷重等死更可怕的事了,哪怕她真成了那男主原配,她亦絕不會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憂鬱病逝。
更何況,她現在手上的牌還好着呢,婚事未定,她只要不嫁男主為妻,不摻和那些破事,這炮灰女配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
這輩子的父母親視她為掌珠,鄭玉薇覺得,這事只要好好謀劃一番,擺脫炮灰身份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房門「吱呀」一聲響,從外頭被推開,大丫鬟良辰與美景走進房門,福身行禮,齊聲道:「奴婢給姑娘請安。」
良辰親身參與,自然清楚此事,美景對主子作息亦十分熟悉,此時難免一臉憂色。
「回房梳洗罷。」鄭玉薇拂了拂寢衣袖口,緩聲吩咐。她平日會晚些再起,不過今日沒打算睡回籠覺,乾脆就早些給母親請安去吧。
鄭玉薇讓良辰回去休息,梳洗妥當後天已大亮,她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出了她所居的碧瀾院,往國公府中路正院榮華堂而去。
她一路緩步徐行,不久便到了地方,鄭玉薇進母親屋裏向來無需通稟,自行進去便可。
於是,她如往日一般,領着貼身丫鬟往楊氏正房走去。
「……不過就是矮子裏頭拔高個,那秦二又怎配得上我的女兒,不過是看那宣平候府頗為安分,我只想薇兒平安罷了。」
楊氏聲音惋惜,很是嗟嘆,她女兒萬般好,卻因嫁期適逢時局變幻不定,她不得不以平安為最先考慮要素,挑來選去,竟是一個不能承爵繼室嫡子條件最好。
說到此處,楊氏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的,她話罷片刻,旁邊響起嬤嬤安慰她的話語。
鄭玉薇聞言,卻是眼前一亮,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她正發愁如何了解自己婚事進度,以及跟母親挑起拒絕的話頭,就聽見這話。
鄭玉薇昨夜一夢,把那原文主要幾個人物記得清清楚楚,男主正是宣平候府二爺,姓秦名立軒。
而那原文女主,正是鄭玉薇昨日在覺得異常熟悉,不知是她表姐還是表妹的周家玉倩。
鄭玉薇精神一振,抬腳就往裏屋走去。在古代,大家閨秀是絕對不能談及自己的婚事,她也就是持着楊氏疼愛自己,才能伺機說上幾句,要是換了家教嚴厲的門庭,怕是要被責罰一頓,兼且毫無結果。
其實,安國公府及楊氏也很嚴厲,她只是對膝下一雙兒女寬容些罷了。
「娘,」鄭玉薇進了門,幾步上前偎依在楊氏身邊,摟着她的胳膊,撒嬌搖了幾下。
「你這孩子,今天怎麼起得這般早?」楊氏剛梳妝妥當,正端坐在紫赤色黃花梨妝枱前,一聽見愛女聲音,立時眉開眼笑,她回身摟着女兒,笑道:「都這般大了,還跟娘撒嬌呢。」
楊氏嘴裏抱怨,但行動上卻並非如此,她低頭端詳女兒,見鄭玉薇眉宇間不見睏倦,神色不錯,這才張臂摟住,輕拍了拍。
「我多大都是娘的女兒,都可以撒嬌的。」楊氏真心疼愛她,母愛不摻雜半絲雜質,鄭玉薇早就把她當成親娘,感情亦不作假。
「好,好。」楊氏嘴角噙笑,連聲答應,她隨手揮退屋裏伺候的丫鬟婆子,對女兒溫聲詢問道:「薇兒,這是怎麼了,可是有煩心事,快與娘說說。」
鄭玉薇說話雖是高興,但神色卻有些遲疑,楊氏對女兒觀察入微,這些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她想了想,揮退了下仆,詢問女兒。
楊氏了解自己的女兒,要是不是隱秘之事,她早就跟自己訴苦了。
「娘……」鄭玉薇蹙了蹙眉心,她有萬語千言想要訴說,但依時下對女子的約束,她一時不知如何說起。
「你這孩子,跟娘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楊氏見狀,連忙寬慰道:「跟娘說,娘為你做主。」
女兒大了,有主見了,自己也能處理事情了,而且她還是家裏嫡長女,金尊玉貴,誰敢怠慢她。楊氏覺得,要是事兒小她可不會如此。
楊氏站起身,牽着女兒的手,行到窗下短塌,摟着着她坐下,蹙眉道:「可是你祖母為難你了?」她想來想去,就只有韓老太君,才能為難她女兒。
「不是的,娘,跟祖母沒關係。」鄭玉薇抹了把汗,連忙澄清道。祖母不喜母親,連帶會挑她刺這沒錯,但她到底是祖母的嫡親孫女,要說老太太會多難為她,那倒是絕對沒有的。
「娘,你是不是想跟那,那宣平候府的秦家二表哥定下婚事?」
鄭玉薇組織了一番語言,到底還是選擇單刀直入,畢竟她一個未婚女子,是不能說太多類似語言的,楊氏允許她詢問幾句,但肯定不會跟她多加討論。
京城勛貴人家大多沾親帶故,很多轉折親,鄭玉薇跟那男主秦立軒,也是這種連轉帶拐的親戚關係,因此她稱其為二表哥。
詢問自己婚事,鄭玉薇不能直接開口就跟楊氏說,是否想把她嫁過去,只能迂迴說是定下婚事。不過,意思也一樣,畢竟楊氏膝下就一女,只會操她的心。
楊氏挑眉,看着女兒,剛要啟唇說話。
鄭玉薇不等母親發言,連忙把自己的意圖先說清楚,「娘,我很不喜歡秦二表哥,咱家不要跟他家結親好不好?」
楊氏微挑的眉梢壓下,蹙了起來,她沒有問女兒為何知道自己打算,大概就是剛才聽見的,她頭疼的是另一事。
「那秦二雖並不算太出色,但你們兩人就沒見過幾面,為何就不喜他了。」楊氏沉吟一番,才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