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溫暖】
二七章何氏滅絕師太
三天的畢業旅行很快就結束了,海南的風光讓眾人大開眼界,回去的途中大家都玩累了,靠着椅背閉目養神。周放和陸雙居然也要搭便車,還給了旅行社車費,衛楠非常無奈地問,“你們不坐飛機了?”
陸雙認真地道:“脫離地面,飛在高空,會沒有安全感。”然後自顧自坐在了衛楠後面。
周放悄悄湊過來對衛楠說:“其實他一上飛機就睡覺,完全沒有時間去體會‘安全感’這玩意兒,哈哈哈。”衛楠看向陸雙,發現他真的已經開始一臉淡定的“閉目養神”了。無語。周放和陸雙坐在一排,衛楠和祁娟坐在一排。原元骨子裏依舊有T大學生傳統的“尊敬學長”觀念,況且也不像祁娟那樣厭惡筆名為“周放”和“病毒”的作者,所以在祁娟冷着臉看都不看他倆的時候,原元便非常“內斂”的笑着湊過去跟兩位神侃。周放一臉看“小狗狗”的表情,對原元微笑道:“師妹啊,你們要把每一個科都輪一遍對吧?”
衛楠暗自抱怨,輪一遍,這大作家說話也太沒藝術感了。原元倒是乖乖回答:“嗯,對啊,師兄你也知道醫學院的規矩?”“我朋友很多學醫的。”周放解釋道。原元笑眯眯道:“我跟楠楠在一個組,安排是……先去心外科,對吧楠楠?”
衛楠懶洋洋地點頭:“對。”周放笑道:“那你們自求多福吧。”“怎麼這么說?”原元好奇道。“心外科有個何淑敏,那位何教授罵人可不是一般的狠毒,有人經常被她罵哭,所以我建議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啊。”周放輕笑着道:“你應該知道你們醫學院的大才子,葉敬文師兄吧?”
衛楠心頭一跳,葉敬文那個牛人,絕對不是簡單的“知道”兩個字可以形容的,那簡直是太“深刻”了。以“廢話”作為QQ自動回復,跑出國去留學的變態師兄。醫學院才子葉敬文,中文系才子周放,T大的這幫“才子”們還真是扭曲得一個比一個厲害。
“他就是何教授帶出來的哦~”周放一臉欠扁的笑容,最後還加了句:“有其師,必有其徒嘛。”衛楠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怪不得葉敬文那麼恐怖,原來是何教授的徒弟啊……
周放繼續說:“那個女人,唉……真是滅絕師太一般可怕又獨特的存在,會讓你非常深刻地感受到學醫的**滋味,我會多燒點兒蚊香,保佑師妹們平安的。”聽着他的描述,衛楠不禁打了個寒噤。畢業旅行之後就要到醫院實習,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怎樣可怕的人生?.
到醫院的第一天,衛楠終於體會到了“學醫的**滋味。”周放的敘述,根本不足以表現何教授的恐怖,那個女強人,臉上的寒霜足以在夏日裏製造出太平間的冷凍效果。因為睡覺睡過頭,一邊擦着汗一邊跑到醫院的衛楠,被何教授堵在了辦公室門口。
衛楠一見大勢不妙,趕忙垂下頭乖乖裝孫子,斜眼一看,旁邊的原元也在那低着頭裝孫子,身旁還站了一位個子挺高的男生,用“悲天憫人”的同情眼神注視着自己。冷若冰霜的何教授開口便砸了個驚雷下來,“自己看,幾點了?!”衛楠從沒戴錶的習慣,從口袋裏翻了半天也翻不出手機,旁邊那男生很好心地把手伸到衛楠面前,讓衛楠看錶,衛楠脖子扭轉九十度才看到了時間。“呃,七點五十五……”衛楠垂着頭,聲音細弱蚊蟲。“八點就是交班會議,你七點五十五才匆匆趕到醫院,你有時間觀念嗎?”何教授冷冷地道,“要讓病人看到你瘋子一樣往裏跑,還以為你是受了刺激的野獸,誰敢找你看病,啊?”
衛楠額頭一滴冷汗掉落下來,趕忙點頭哈腰:“對不起,老師,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我……”
“還好你沒穿白大衣,來毀滅醫生的形象。”何教授冷着臉打斷衛楠,“對了,你白大衣呢?”
衛楠趕忙從包里拿出被揉成一團的白大衣,不知道該給她檢查還是當著她面換上。
何教授一翻白眼:“你們是來醫院見習的,還是來菜市場當屠夫的?”衛楠無語,頭垂得更低了,旁邊的原元也捏着皺巴巴的衣角,跟着一起垂下頭,兩人的動作還挺整齊和諧的。“衛楠是吧,以後不許穿涼拖,順便把你那頭髮紮起來,在體檢的時候,你一低頭,頭髮就會垂下來像掃帚一樣掃蕩病人的身體,怎麼連這都不懂。”“……是。”“原元你也是,別讓我用手術刀給你們削頭髮,愣着幹嘛?馬上去給我收拾好!耳環戒指全摘了,以後不許戴。”說完便回頭,冷冷地沖那男生道:“費騰,你去給師妹找件新的白大衣來。”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無奈地嘆着氣:“T大的學生真是一批不如一批了,這都什麼素質,跟前幾屆的完全沒法比。”何教授走後,被叫做“費騰”的男生才輕輕嘆了口氣,聳聳肩道:“兩位師妹,你們剛來這里不知道何老師的脾氣,以後注意點,別惹她生氣。”說完又湊到原元耳邊,輕聲道:“千萬不要挑戰滅絕師太的爆發力,很恐怖的喲~”原元瞬間垂下頭,很乖很乖的點了點。費騰意味深長地一笑,轉身去拿白大衣,笑得那還真夠“天使”的。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后,原元才抬起頭來抹了把臉,對衛楠道:“靠,嚇死我了,我剛才被滅絕師太當成了練九陰真經的靶子,還說要扣我出科成績,叫我去抄十份病例,我哭啊,楠楠……”
衛楠也頗為無奈,深謀遠慮道:“這個……何老師手下,我們要呆多久來着?”
原元頗為悲壯地道:“三天,七十二小時,那得多少秒啊,嗷……”.眼睛一閉一睜,再一閉一睜,三天的時間其實很快就能過去。可惜的是,衛楠和原元根本沒機會閉眼,所以時間就過得特別慢,大半夜的,醫院住宅區的學生宿舍里,衛楠和原元正在埋頭苦戰抄病例。衛楠感嘆道:“人生啊,真是何等的悲劇……”原元無奈:“快抄吧,得罪她的學生據說下場都很悲慘。”衛楠疑惑道:“你消息什麼時候這么靈通了?聽誰說的?”原元笑:“費騰唄。”衛楠壞笑,“哦~才認識一天,就跟他那麼熟了啊,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不跟我說呢?呵呵呵。”原元無視衛楠的陰笑,自顧自地道:“我覺得,他的名字特別藝術。比如你哥衛騰吧,那就只有一個歧義是‘胃疼’。可費騰呢,你如果站在動物學的角度講,就是——狒騰。如果站在物理學的角度講,就是——沸騰。如果站在醫學的角度講,就是——肺疼啊。”衛楠噗的一聲嗆了口水,狂拍着胸口喘氣。原元繼續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他爸媽特有才,超過‘一語雙關’的境界直接上升到‘三觀不正’了,哈哈哈。”“三觀不正不是這么用的吧,你別欺負這幾個漢字了。”衛楠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照你這么說,我的名字也很藝術的,如果站在醫學的角度,就是胃腩,站在哲學的角度,就是為難,站在植物學的角度拆一下字,還是朵木楠花~”原元點頭:“那是那是,其實我也是個文藝的人,原元這名字好記又特別。以前我爆粗口罵髒話的時候,她們說原元你真是個粗人!我怎麼回答的,你記得嗎?”衛楠笑道:“你一臉嚴肅地說,姐姐我不是粗人,我是圓的。““對,就是這句,可經典了對不對?哈哈哈。”原元拍桌子大笑起來,衛楠突然覺得,兩人之間這樣的對話,跟周放和陸雙在一起自吹自擂還挺像,看來兩位女生的厚臉皮也有指數增長的趨勢。衛楠笑了笑,突然想到自家哥哥,於是一拍桌子,興奮地道:“對了,說起名字,我倒想起個好玩兒的。高中有個同學叫杜子騰,加上我哥衛騰和師兄費騰,肚子疼、胃疼、肺疼,那真是醫院診斷的時候最常用的——吉祥三疼啊!”原元繼續大笑:“吉祥三疼,哈哈哈,衛楠姑娘,你太有才了!”衛楠聳聳肩:“有才也得繼續抄病例啊,滅絕師太不會因為我有才就教我九陰真經的。”
兩人低頭抄了一會兒,實在是手指抽痛,於是又忍不住聊了起來。原元道:“那會兒化學院有個叫沈景冰的,老師普通話不標準,點名的時候一直在那‘神經病呢?神經病同學沒有來嗎?’把大家都笑趴下了!”“呵呵,咱們班不是還有個叫賴月京的嗎,還是個男生。有一次他舍友找他,在教室里大吼‘月經來了沒?月經來了沒?’,大家也笑趴下了,你當時差點趴地上呢。”“倒,那天我還穿着高跟鞋,正下階梯呢,他大吼一聲‘月經來了沒’,我不趴誰趴啊!”原元繼續笑,湊過來道:“你還記不記得,咱對面樓上還住了個鮑余曉?”衛楠點頭:“當然記得,那是多麼深刻的笑料啊!”原元手舞足蹈,揮着抄病例的紙,笑得都快抽搐了,“那天下暴雨,一男生在窗戶那喊:‘暴雨小,暴雨小’,下面有人吼了一句:‘樓上的兄弟,大中午的喊個屁啊喊!不知道這暴雨一下就得一整天,小不了的,回屋睡你的覺去!’那人委屈道:‘我在喊我同學,他叫鮑余曉……’那男生來了句:‘這樣啊,我姓蕭,將來生了女兒取個名叫蕭雨大,配你家鮑余曉,那就是一生的雨季啊!’”
原元捏着喉嚨學男生說話學得還挺像,逗得衛楠也不顧形象大笑起來。兩人一起總結道:“取名字,真是門藝術。”隔壁突然傳來咚咚敲牆壁的聲音,伴隨着一聲大吼:“大半夜的鬧鬼呢?!倩女幽魂不是你們這樣笑的!”兩人對視一眼,扭頭一看——千山鳥飛絕,只因,我們笑了。“唉……”衛楠嘆氣:“繼續寫吧,才寫了一半呢,我手都快抽筋了。”
“唉……”原元道:“你的手抽,我的手抖,湊起來正好一對。”衛楠道:“腦子不抖就不錯了。今晚我們要定十個鬧鐘,免得明天起不來,遲到了被滅絕師太炮轟……”衛楠忘了,除了手機鬧鐘以外,還有個叫做陸雙的人工鬧鐘,正在那一臉笑容地等着鬧醒自己。
二八章怎樣一種兄妹
第二天,在十個鬧鐘的魔音摧殘下,原元和衛楠六點半就準時起床,“作戰”般迅速地梳洗完畢,把頭髮高高紮好,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白大褂更是用熨斗燙過一般筆挺筆挺的,胸卡也檢查了一遍,準備就緒,這才意氣風發拿着昨晚抄好的沉甸甸病例趕到了醫院。到醫院的時候是七點半,辦公室外的護士姐姐已經開始忙碌着整理病例,醫師也陸續趕了過來,洗手換工作服,準備早上的交班和查房。今天何教授倒是反常的最後一個才到,看到衛楠和原元非常乖地坐在那跟費騰師兄一起看病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倆今天也跟着我查房吧。下午有個室間隔缺損的修復手術,要看嗎?”
衛楠和原元馬上精神起來,頭“刷”地一抬,然後整齊地點了點,就像小雞在啄米——
“要的要的!”看到兩人“求知似渴”的目光后,何教授微微一笑:“這還差不多。”卻不知,那略帶迷茫的眼神兒並不是求知似渴,而是,太困了.醫師辦公室內,早上的交班工作井然有序地進行着,因為心外科醫生護士太多的緣故,圍着桌子坐的話根本擠不下,為了公平起見,所有人都站着,一群白衣天使站成了一個圈,看上去特有氣勢。
“大家早上好,一區交班。”護士姐姐柔和的聲音如同一縷清風吹過心田。可惜那清風雖然吹得舒服,衛楠和原元卻聽得迷迷糊糊。剛進入實習階段,很多東西都不懂,在她念那些體溫血壓的變化規律的時候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兩人正在那大眼瞪小眼,辦公室內突然響起一陣聲音。
“咯咯咯咯……”公雞的鳴叫聲。念病歷的護士姐姐立馬停了下來,疑惑地抬起頭來。何教授的目光如冰劍般刷地一下射到衛楠和原元所在的位置。“咯咯咯咯……”雞叫的聲音還不停,衛楠趕忙把手偷偷伸到口袋裏,按了拒聽鍵。
何教授挑眉:“繼續。”護士姐姐又開始念:“昨日病人總數28人,入院3人,出院1人,手術1人,請假未歸的有8床,16床……”“咯咯咯咯……”護士姐姐再次迷茫地抬起頭,何教授終於爆發:“誰的手機?關了!”衛楠顫着手指,伸到口袋裏把手機關掉。“這里是醫院,不是屠宰場,還雞叫?”何教授冷笑着道:“原元,回頭把鈴聲給我換了!想嚇壞病人還是怎麼的?”原元看了衛楠一眼,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點頭如搗蒜:“是是……我馬上換……”
“叫你回頭再換,先給我專心聽!”“……是。”原元替自己背黑鍋背得那叫仗義,衛楠有些過意不去,偷偷伸手捏了捏原元的手心,被原元捏回來。兩人在角落裏縮成了小蝦米的形狀,恨不得自己變成空氣別讓何教授發現……可惜何教授的目光有一種穿過皮膚直接透視你靈魂的可怕力量,在她凌厲的眼神把全身都割了一遍之後,交班會議也終於結束了。衛楠和原元只覺得站得腿軟,確切的說,是被嚇得腿軟。衛楠出門走到洗手間,打開手機的時候“咯咯咯”的雞叫聲再次響了起來。
趕忙接起來,沒好氣道:“你不用每次打電話都這么執着吧?!”“我當然要打到你接起來為止,不然不是白打了嗎?”陸某人還毫不自覺,聲音帶着笑意:“你起床了?”“你打電話為了叫我起床?”衛楠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是的。”陸雙還非常悠閑地說着:“你媽媽說,你今天第一天去醫院,可不能遲到,我聽她吩咐叫你起床。”衛楠無語。你昨天怎麼不叫啊,害我遲到被老師罵!你今天怎麼又叫了啊,害我沒遲到還被老師罵!陸雙啊陸雙,你還真是需要的時候不出現,不需要的時候就出來搗亂,你真是我的災星啊災星,掃把星啊哈雷彗星!衛楠氣得想摔手機,可是對方態度實在是太好了,聲音又那麼溫柔,衛楠有些不忍心告訴他實情,只能非常無奈地道:“謝謝你了,我發現定十個鬧鐘我還是能起來的,所以以後不麻煩你親自叫了。”“好吧,那你中午回家一趟,你媽媽說有事情商量。”“什麼事?”“我也不知道。”陸雙微微一笑,又補了句廢話:“你到了就知道了。”.
今天正好趕上醫院的周三大查房,由主任醫師帶着全部醫生和實習生,每個病房每個病人都要過一遍。衛楠和原元跟在大部隊後面,站了一上午站得都快虛脫了。也終於明白這些外科醫生的彪悍。
尤其是帶頭的何教授,完全看不出她有絲毫不耐煩或者勞累的情緒。據說何教授是個很牛的女人,遇到大型手術,連續站二十個小時那簡直是小菜一碟。外科需要強大的體力和精力,因此也少有女醫師選擇外科,在大家的觀念里,女人總是要顧家顧孩子的,何淑敏卻是典型的事業型女人,很早就跟老公離了婚,獨自一人辛苦帶大女兒,還把女兒也送去了T大醫學院經受歷練。據說她很牛,發表的文章印出來能有一大籮筐,帶出來的學生也很牛,桃李遍天下,其中有個很牛的葉敬文還把魔爪伸向了美帝國主義。從費騰口中聽說這些之後,衛楠和原元對這個“滅絕師太”升起了滔滔不絕的仰慕知情,被她罵反而覺得是件挺榮幸的事情,很多學生想被她罵都沒機會呢。於是兩人就厚着臉皮硬着頭皮,乖乖跟着她當跟屁蟲,豎起耳朵聽她跟病人交流,跟其他醫師分析病情。一群醫生們在一個病人跟前一站就幾十分鐘,動都不動像雕像,居然也沒人喊累。
長輩們都不說累,衛楠和原元當然不敢喊累。原元今天還不知死活穿了雙高跟鞋,站得搖搖欲墜,衛楠便每次都刻意站她前面,讓她累的時候可以扶自己一把。一個上午的查房終於結束后,衛楠到換衣間把白大衣脫了,對着鏡子喘了口氣,便飛奔出醫院,坐地鐵回家.一進門,衛楠就被一聲大吼嚇了一跳。“我靠!!你把我遊戲存檔刪了,陸雙你他媽想死啊?!”那熟悉的,摧殘了自己二十年的,衛騰牌魔音。“不是我刪的,你電腦不是中毒了嗎?我好心幫你殺,你還恩將仇報。”溫和好聽的聲音,當然是屬於厚臉皮陸雙。衛楠換了拖鞋,找到聲音的源頭,是來自老哥的敞着門的卧室。衛楠一頭黑線站在門口,看着張牙舞爪的老哥和一臉淡定的陸雙,還有那台時明時暗正作“垂死掙扎”的老電腦。兩人似乎也察覺到衛楠的存在,同時扭頭。陸雙微微一笑:“衛楠回來了?”衛騰則翻白眼,對陸雙道:“我這當哥的都沒問呢,你先搶着問,你誰啊?”
衛楠沉着臉,沖陸雙點頭以示問候,然後扭頭對自家哥哥翻白眼:“哥,你怎麼回來了啊。”
衛騰道:“我放假,不行啊?”“你們學校真箇性,這么早就放假啊。”衛楠涼涼地道。“那是,在醫院見習的人是沒有假期的,我知道你命苦,你就不用嫉妒了哈,我會把你的假期也賺回來的。”“我才沒嫉妒你,我起碼到醫院見習了,你還在學校實驗室洗試管呢。”
“唉,我說你這丫頭是看我不順眼還是怎麼的?我這大老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這叫什麼態度啊?”兄妹兩人把陸雙堵在角落裏,旁若無人地鬥起嘴來。良久之後,陸雙終於無奈地嘆了口氣:“兩位,先讓我過去行嗎?”兩人齊齊回頭:“幹嘛?”陸雙道:“內急。”走出卧室之後,聽到屋內的兄妹倆繼續開吵,唾液橫飛,妙語橫生,簡直是一對活寶。
陸雙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衛生間門口遇到冷着臉出來的女生。女生淡淡的聲音道:“我先走了,你慢慢玩。”陸雙皺起了眉頭,拉住她,柔聲道:“生什麼氣啊,我幫你找房子還不行嗎?”
“算了,我自己找,你還是操心你的衛楠去吧。”話音剛落,就見衛楠從卧室出來了,或許是聽到自己名字的緣故,衛楠一臉茫然地看了眼叫自己的女生,又看了眼陸雙。看着她那糗樣,陸雙不禁笑了起來,介紹道:“我妹,陸丹。”衛楠恍然大悟狀,一邊在那研究他倆外貌的相似度,一邊微笑着伸出手來,想跟陸丹握手。
結果陸丹看都不看衛楠一眼,沖陸雙冷笑:“誰是你妹。”“……”陸雙無奈,湊過去在她耳邊壓低聲音:“給點面子。”陸丹繼續冷笑:“我憑什麼要給你面子。”衛楠一臉尷尬地把手給縮了回去,伸到腦後理了理頭髮,回頭,只見衛騰懶洋洋靠在門口。
衛楠無語望天,上帝啊!這都什麼可怕的兄妹關係。衛騰靠着牆,疑惑地道:“陸雙啊,你不是內急嗎?廁所沒人了你還不快去。”
陸雙摸摸鼻子,笑了笑:“我差點忘了……”然後繞過陸丹,進了衛生間。衛楠繼續無語望天,差點忘了的內急,是怎樣的急法來着?.其實今天叫衛楠回家,主要是老媽親自下廚,給陸丹和衛騰接風。陸丹前些年因為身體緣故休了學,到今年才大學畢業,這次來南方找工作,正好跟放假的衛騰同路,兩人便一起坐火車回來,陸雙的父母還留在北方,販賣最後的家產,過段時間再搬過來這邊,回到家鄉。陸家集體從北向南的“遷徙”,還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飯桌上,陸丹一直沒什麼好臉色,衛騰說是她在火車上吐了一路導致的。
陸雙對妹妹倒是頗為體貼,一臉溫柔笑意,聲音也說不出的溫和。“陸丹,你不舒服,就不要吃那些油膩的東西了。”說着,便把她碗裏的一大塊肉夾過來,自己吃掉。衛楠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打着“關心妹妹”的招牌,來給自己牟取暴利?
陸丹扭頭,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到現在為止,我還沒吃到一點東西。我很餓,你饒了我行么?”陸雙把第三次夾起來的排骨放了回去,微微一笑,柔聲道:“餓?那你吃吧。”
看着他那笑臉,衛楠不禁全身起了一層寒毛。衛楠媽端了最後一盤西紅柿蛋湯走了過來。陸雙笑道:“阿姨您也來吃吧,別忙了,菜已經夠多了。”衛楠媽一臉笑容坐下來,對非常禮貌懂事的陸雙道:“好吃嗎?”陸雙笑:“非常好吃。”好吧,他倆才是母子,其他人全是空氣。“阿姨,您的廚藝真的好厲害,什麼時候教我幾手?”陸雙繼續跟衛楠媽聊天,把衛楠媽樂得都快翹尾巴了,“好好,有空你過來,我教你做紅燒排骨。”陸丹輕聲嘟囔:“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某些人,假不假啊……”陸雙湊過來,壓低聲音:“你多吃飯,少說話行么?”然後又補了句:“回去再收拾你。”
衛楠正好坐陸丹旁邊,聽到了陸雙的聲音,心情突然變得非常複雜。看來總是以翩翩君子形象示人的陸雙,對待他妹妹的態度上,完全反應出了他的惡魔本質和鬼畜屬性,這人實在是……太惹人手癢了。真想替他妹抽他兩鞭子。相比起來,那個把什麼情緒都放在臉上的自家哥哥,只能是……天下第二糟糕哥哥。
第一的寶座,就讓給陸雙吧。
二九章最無奈的遷徙
原本衛楠以為老媽叫自己回去只是順便當綠葉陪襯一下陸雙,再施捨幾塊紅燒排骨吃的,結果剛吃到一半,老媽就正襟危坐,說要進入今天的主題——“陸雙啊,你要跟妹妹一起住嗎?”還沒等陸雙說話,陸丹趕忙道:“我才不跟他住。”說完繼續若無其事低頭吃飯。
陸雙用“你很乖”的眼神看了眼陸丹,然後抬頭笑道:“阿姨是說上次讓衛楠搬過去的事嗎?我沒問題,反正有兩間屋子,空着也是浪費。”衛楠默默低頭撥着碗裏的米粒。“陸雙住的地方條件當然比學生宿舍好,又離醫院挺近的,衛楠啊,要不你就……”
老媽還沒說完,衛騰突然道:“我不同意!”衛楠感激狀看向哥哥,關鍵時刻,老哥你真是沒有辜負咱倆血液里一半的相同基因啊!
衛騰看了妹妹一眼,扭頭對老媽道:“衛楠生活習慣那麼糟,跟陸雙住,豈不是要麻煩死他了。”頓了頓,又道:“再說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衛楠癲癇發作了,會對陸雙很不利的。”然後又一臉友好狀看向陸雙:“陸雙是我哥們,我得保證他的人身安全。”“……”衛楠鬱悶地想,那一半的基因其實早就變異了吧。你這胳膊肘子往外拐得也太明顯了,狠狠拐傷了我的心。其實衛楠也不想搬去跟陸雙住。雖然現在男女合租的公寓已經漸漸流行起來,可衛楠的思想還沒那麼新潮。
可是,原元過幾天也要搬走,那個彪悍的丫頭早就自己找好了宿舍,說是有個死黨跟她合租,衛楠又不好插一腳進去。況且醫院的新宿舍還在修建中,衛楠和原元被安排到一棟挺破舊的樓,外表看上去顫巍巍就像隨時能倒塌,宿舍裏面的條件也的確挺差。比如浴室的噴頭經常抽風,剛剛在滴淚瞬間就噴熱水;比如牆壁隔音效果太差,能清楚聽見隔壁女生的八卦;再加上沒有空調,頭頂只有如同老式轟炸機一般的電風扇,在深夜裏製造不出輕風,反而製造着震耳欲聾的噪音。宿舍又在二樓,蚊子老鼠蟑螂在床邊絡繹不絕,簡直是個小型動物園,而且動物比人還囂張。衛楠終於哀嘆一聲——我搬!.當天下午,衛楠和原元一起,第一次跟着何老師進手術室。以前也在人體解剖室待過,拿過手術刀解剖過屍體,如今真的到了手術室面對着活人,還有一塵不染的潔凈手術台,衛楠和原元心中都是一陣激蕩。這次來做手術的是個小女孩,先天性的室間隔缺損,何老師一站在手術台上那表情還真是鎮定自若,似乎面對的是一隻布娃娃,那刀工也實在是厲害,一刀下去皮膚開了,一刀下去肌肉開了,再一刀下去,心臟出來了。衛楠和原元只顧得上長大嘴巴來膜拜。手術順利無比,何老師主刀,費騰師兄做助手,兩人配合得無比默契。衛楠見原元對費騰一臉的崇拜,費騰師兄偶爾抬頭看一眼原元,然後微微揚起嘴角——雖然那嘴巴遮了層口罩,可他揚的幅度實在太大了,導致口罩也隨着動作皺起來。衛楠心中不禁偷樂,憑自己那準確的第六感,這倆人啊,絕對有戲。好姐妹原元雖然自從分手后一直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其實……她跟自己在某些方面還挺相似的,有些痛苦只是壓在心裏不表現出來而已,如果費騰是她的第二春,作為好友,衛楠當然非常替她高興。同理,原元也非常高興衛楠能遇到陸雙,於是在聽到衛楠要搬去跟陸雙住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挺好挺好,反正現在男女合租也挺流行的,一人一個卧室,私生活不受干擾嘛。”
“私生活……”衛楠無奈,原元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啊。“哦哦,當然你不需要顧慮這個,我覺得陸雙那人挺乖的,應該沒有亂七八糟的冶遊史。”原元繼續道。冶遊史是“性-病科”經常用到的專業術語,非常適合那些風月場合的花花公子。原元,你真該回去補習一下語文了.衛楠遷徙的過程非常簡單而迅捷。晚上回家后花了半個小時時間,只用一個大皮箱裝了滿滿的衣服,然後自己坐着地鐵到了指定的地方。衛騰說要送,被衛楠給拒了,他不過是以送妹妹為借口跑來找陸雙借光盤而已,衛楠才不想被他利用。陸雙開門的時候一臉震驚,見到衛楠手裏的箱子,無奈一笑:“我還以為你有柜子什麼的要搬,想打電話給搬家公司來着……”衛楠微微一笑:“人搬來就行了,其他啊,都是身外之物!”說完便繞過陸雙進了門。陸雙意味深長地笑,“哦~人搬來就行了,你有這覺悟,那真是太好了。”
“你說什麼?”衛楠突然回頭。陸雙一本正經道:“我是說,要我幫你整理嗎?”伸手指了指左邊開着門的卧室:“你住這間。”衛楠一進屋,瞬間垂頭喪氣。這簡直是雷死人了,純白的床單,純白的窗帘,純白的牆壁,純白的地板——
嫌我在醫院待得還不夠是么?衛楠迅速把床單給掀了,從箱子裏翻出一條深藍色印着貓臉的床單鋪了上去,白色的被子也收了起來,翻出自帶的淡藍色印着狗頭的毛巾被。深藍的床單、淡藍的被子,融成非常和諧的藍色調。上面的圖案是貓狗一家親。陸雙站在門口微笑,良久后才摸了摸下巴,評價道:“貓和狗,真不錯的搭配。”
還好沒有羊和狼……衛楠回頭一笑,“謝謝你的評價。”雖然挺虛偽的。陸雙點頭:“不用客氣。”衛楠刷的一下從箱子裏拿出來一件長T恤,白色的底印着滿身的紅色唇印。
陸雙震驚,這個衣服……實在是驚悚了一些。衛楠刷的一下又從箱子裏拿出一件超長的睡裙,睡裙胸口畫著血淋淋的“一箭穿心”。
這個就……十分驚悚了。衛楠又拿出來一件睡裙,蕾絲的弔帶蕾絲的花邊,還是近乎透明的粉白色。
這個就……非常驚悚了啊。衛楠回頭,沖抵着下巴作思考狀的陸雙微微一笑,道:“這件是我媽買給陸丹的見面禮,你回頭給她吧。”陸雙捏了捏手心裏的汗水,接過那絲一般順滑的性感睡衣——怪不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穿着緊身裙把自己裹成粽子樣,害我以為你是夜總會出來拉客的……你媽的品味實在是讓人汗顏。陸雙想,把這睡衣轉送給陸丹的時候,陸丹的表情一定會很恐怖,到時候要不要拍照留念一下,收集在自己專門給妹妹準備的出糗相冊里呢?。“你站在那給我當門神啊?”衛楠翻了個白眼,“看我收拾衣服很有意思嗎?”
陸雙正經道:“很有意思。”你那些衣服實在是太刺激了。“……好吧。”衛楠無奈地把箱子裏的衣服整個倒進了衣櫃,然後坐在床上,對陸雙假惺惺地笑道:“以後就拜託你,多多關照了啊。”陸雙微笑:“嗯,好說。”衛楠又道:“你幾點上班?”“八點。”“那早上就拜託你,叫我起床了啊。”“嗯,好說。”“你幾點下班?”“五點半。”“那晚上就拜託你,幫我買盒飯了啊。”“好說。”衛楠翻了個白眼,這匹披着羊皮的狼怎麼突然變成了聽話的大狗狗,不知道肚子裏又在醞釀什麼壞水呢。輕嘆口氣,無奈道:“你這里牆壁隔音效果不錯的吧?”“嗯,還好。”“那就成,我萬一半夜發出恐怖的笑聲,或者變態的尖叫,又或者夢遊起來捶牆砸地板的,也不怕吵到你了。”衛楠笑得一臉燦爛,刺激一下陸雙的想法最終還是在陸雙一臉淡定的“嗯,好說。”中,灰飛煙滅了.收拾好東西,衛楠本來想下樓去吃飯。陸雙所住的位置雖然是個挺清凈的住宅區,樓下倒是有便利超市和好幾家餐廳,衛楠一進小區就看中了那家川菜館,正流着口水要去吃酸辣粉,卻被陸雙攔了下來。陸雙挽起袖子,圍着圍裙,非要親自露一手,還說是恭賀衛楠喬遷之喜。
衛楠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着他一本正經進了廚房,半晌之後,廚房果然發出叮叮噹噹盤子被砸的聲音。衛楠幸災樂禍走到廚房門口,靠着牆笑:“喂,陸大廚,我媽教你的紅燒排骨三步法,你學會了沒啊?”陸雙回頭一笑:“只學會了初步的,這種事情還得多練練手才好。”“這么說,我是第一個吃排骨的人?那還真榮幸啊。”衛楠笑着看了眼盤子裏黑乎乎的排骨,哦,實在是太榮幸了,媽媽你教的徒弟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燒的排骨是咖啡色,他直接燒黑了。
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旁,陸雙很耐心地做了四菜一湯,如果忽略那些焦掉的部分,其實也挺豐盛的。陸雙微笑着道:“來嘗嘗看,我的手藝。”說着就夾起一塊黑乎乎的排骨,遞過來給衛楠。
衛楠臉上雖然在笑,心裏卻泛苦,人家都這么好態度給你做飯,總不好意思不吃吧?於是咬着牙把那排骨塞進了嘴裏,苦啊……苦命的苦菜花啊……“來,再吃一塊。”陸雙依舊笑得溫柔。衛楠笑道:“別客氣別客氣,我更喜歡吃米飯。”低頭吃了一口米飯,這……這夾生的米飯虧你做得出來!咬起來完全是嘴巴里蹦豆子。衛楠苦着臉,硬把一口米吞了下去。陸雙柔聲問:“好吃嗎?”衛楠點頭:“挺好吃的,我從來沒吃過這等山珍海味。”陸雙微微一笑,突然,話鋒一轉:“其實,我知道不好吃,所以才讓你試。”
“……”你是不是太欠揍了?“所謂技術是練習出來的,你們醫學生在成為一個合格的醫生之前,不是要找好多病人練手嗎?我在做出一盤好菜之前也得多練習幾遍,對吧。”說罷,伸出爪子輕輕拍了拍衛楠的肩膀:“委屈你了。”“……”真是太榮幸了,被你選中做“試驗品”。飯後陸雙去了卧室,說什麼“既然我做飯,為了公平起見,那你就去洗碗吧。”還一臉施捨的表情。衛楠端着盤子在廚房洗,一邊洗一邊哀嘆。唉,可算是住在一起了,少了老媽的嘮叨倒也是件好事,不過以後要面對陸雙這惡魔的折磨,也是件苦差事。拿手術刀在人身上試驗,和被喂黑乎乎的排骨,完全是兩個級別的。陸雙你可等着瞧,咱們之間可還有很多賬沒算呢,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順便把你小時候燒了我一個光頭的債,也一併還一還吧。
三十章拿什麼整死你
吃了一頓非常“委屈”的飯,結果大半夜的,衛楠就被餓醒。開着燈摸到廁所先解決內急問題,回頭往廚房摸的時候,看到隔壁的卧室還亮着微弱的光,陸雙居然還不睡?好吧,學計算機的人或許習慣了熬夜。衛楠去廚房翻吃的,終於在角落翻到康師傅紅燒牛肉麵的大紙盒,諾大的紙盒裏只剩下兩包泡麵,衛楠抓起一包來扔進鍋里煮了,然後從冰箱裏找出雞蛋和番茄,還有青菜,煮出來的面那叫紅黃綠俱全,色彩斑斕。味道倒還不錯,當然,那也不是衛楠的功勞,是康師傅調料包的功勞。端着面想吃,麵條到嘴邊又停了下來。對了,陸雙他一個大男人今天也沒吃多少晚飯,現在應該挺餓的,自己要不要仗義一下給他分一半?或者再給他煮一碗?住着他租的房子,條件這么好的屋,還不用交水電費……可是,跟他那欠扁的態度相比,這一切好處都像是天邊的浮雲。還是讓他餓去吧,反正他自作自受。這樣想着,便心情歡暢吃掉了一碗泡麵,回到卧室睡下。片刻之後,衛楠聽到敲門的聲音,開了燈,看見陸雙端着一個碗,款步走了過來。
“聽到你起床去衛生間,是餓醒了吧?”陸雙笑着,把碗放在床頭柜上,“我翻了下,沒什麼存貨,只有泡麵了。你將就對付一下。”衛楠有些尷尬地從被窩裏爬起來,偷偷摸了摸早已填飽的肚皮,笑道:“我不餓,你自己吃。”
陸雙嚴肅道:“別逞強了,你可是豬的食量,今天只吃了十幾顆米粒,怎麼可能不餓?”說着便把碗端起來,往衛楠手裏塞,“快吃。”餵豬一樣的眼神。衛楠看了眼熱氣騰騰的麵條,“你自己吃吧。”“沒事,我再去煮,這么??嗦還真不像你,再不吃可涼了。”其實已經沒有了,你明明知道,又何必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人是鐵飯是剛,你才逞強。
衛楠笑了笑:“我胃不太舒服。”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陸雙趕忙出去給衛楠拿來了葯,坐在床邊,神色溫柔,聲音也刻意壓低了:“抱歉,忘了你有胃病,以後不逼你吃我做的東西了。”說着便遞過來一杯水,輕聲道:“很疼嗎?先吃點葯,忍不了的話,我帶你去醫院。”衛楠非常無奈,硬着頭皮把那幾片葯給吃了,這才打發陸雙端着那碗泡麵出門。
心中不禁感慨,裝病這一招,用過很多次,每次都有不同的收穫。這一次,又收穫了什麼?.次日清晨,陸雙按衛楠的“吩咐”叫她起床。因為昨晚做出夾生的米飯讓衛楠犯了“胃病”的緣故,陸雙有一點點內疚。所以在腦海里自動pass掉了用枕頭悶她、用蒼蠅拍打她、給她鼻子夾個夾子、用殺蟲劑噴她等等惡劣的想法,改用一種非常“溫柔”的叫人起床的方式——從冰箱裏拿來一塊冰,從她衣領塞進去。陸雙塞完冰塊,拍了拍手,然後就一臉悠閑走開了,自顧自去衛生間洗漱,非常有自信地對着鏡子數了三下,果然。“啊……啊……”卧室里是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那大大的冰塊,從前胸滑到腹部,叫醒了一路的雞皮疙瘩,全身一片冰涼,在大夏天裏實在是……爽啊!衛楠一路哆嗦着跑到衛生間,冷得牙齒咯咯打顫,抬頭,見陸雙一臉若無其事狀洗臉,衛楠突然覺得,昨晚為他的體貼感動的自己,真的是個大大的白痴。“謝,謝,你,叫,叫我起床。”衛楠一邊把冰塊抖出來,一邊顫聲對陸雙說。
陸雙微微一笑:“不客氣,應該的。”衛楠低頭咬牙,沉默不語。陸雙在那梳頭,梳了兩下突然輕聲抱怨道:“頭髮怎麼長這么快。”衛楠趕忙抬起頭,一臉燦爛笑容,“我知,知道一家理,理髮店,挺不錯的,晚上回來帶你去。”終於把話說順溜了,真不容易,大清早就經歷一輪冰塊的摧殘。陸雙笑道:“好啊,那我下班后開車到醫院接你?”衛楠點頭:“嗯。”.陸雙下班後果然開車來接衛楠。原元和衛楠一起出門,一見陸雙的車子就笑着撲了過去,“唉,這么漂亮的車,順便載我一路啊。”然後沖衛楠招手:“楠楠快上來。”衛楠還沒上去呢,費騰師兄倒是一臉笑容上去了:“便車嗎?那也順便載我一路吧。”
說着便鑽到後座,跟原元坐一排。衛楠忍着笑,繃著臉走過去,坐在陸雙旁邊的副駕駛座。陸雙頗為無奈地發動了車子,把兩隻毫不自覺來當燈泡的傢伙,非常盡責的一個一個送到家門口,真是送瘟神一樣。
衛楠燦爛一笑,道:“正好給你磨車的機會,挺好啊。”陸雙扭頭,微笑着問:“那個男的是誰?怎麼一直用冰劍般的目光盯着我看,我的腦袋快被盯穿孔了。”衛楠答道:“估計他以為原元對你有意思,把你當情敵看呢。原元剛才沖你撲過來那樣子……真像蒼蠅見了血啊。”陸雙無奈:“你的形容太抽象了。”衛楠笑了起來,扭頭看了眼窗外,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麥當勞,那門口的麥當勞大叔還真能勾起人的食慾,於是開口道:“去哪吃飯?”陸雙思索片刻:“吃海鮮如何?”“不要,剝那些海洋生物太頭疼了。”衛楠笑眯眯道:“不如去吃米粉吧,方便又省錢。”
陸雙的評價是;“……你真好養活。”衛楠忽略了他話里的深意,扭頭在街上找米粉店,可惜的是,這條街大多是商業大廈和高級餐廳,要找家桂林米粉簡直比登天還難,無奈之下只好指了指遠處的麥當勞,“那就去吃雞腿吧。”
陸雙無奈,這個衛楠,還真是一箱子泡麵能活一個月的那種懶人,吃個海鮮都嫌剝起來麻煩,你不如直接去醫院注射營養液好了……兩人進了麥當勞之後,衛楠說要去洗手間,陸雙就站在人群里排隊,結果排到自己了衛楠還沒出來,於是皺着眉頭看着那大大的招牌上,很形似的漢堡……“每一種來一份吧。”服務小姐的下巴騰的往下掉,按向收款機的手指一顫,抬頭道:“呃……每一種一份?”
陸雙點頭:“漢堡每一種一份,再加大的薯條和兩杯可樂。哦對了,她應該還喜歡吃水果派……什麼口味來着?”陸雙低頭思索片刻:“水果派也一種一份好了。”服務小姐一臉壯烈的表情幫陸雙算錢,手指噼里啪啦打着單號,打了老半天才打完,呼了口氣,還特意瞧了瞧陸雙身後,發現他根本沒有同伴之後,服務小姐的嘴角開始抽搐。
“先生,您的餐。”那簡直是兩座小山啊……“謝謝。”陸雙一臉若無其事,一手端了一個盤子,盤子裏是堆得高高的食物,一不小心就會轟然倒塌般震撼的視覺效果。從衛生間出來的衛楠看到的便是那樣一副可怕的畫面——陸雙從漢堡堆里,艱難地找到一個縫隙,露出一張微笑的臉,還招手道:“這邊”。
那情形,就像是被漢堡埋了的人,在發表臨終遺言……“你餓瘋了,點這么多?”衛楠坐在他對面,一邊整理漢堡和水果派,一邊埋怨道:“當我是豬啊?”陸雙輕笑:“你不是豬嗎?”衛楠翻白眼:“……豬也會挑食的。”“所以我買這么多,給你挑食的機會啊。”陸雙一臉笑意,“你挑愛吃的就好,吃不完打包回去,我自己吃。”說完又起身道:“我先去洗手間,你不需要顧慮吃相太難看的問題。”
陸雙走後,衛楠埋頭在一大堆漢堡里艱難地翻出自己喜歡的種類,一邊吃,一邊壞心眼地想,要不要按以前跟蕭晴祁娟一起整人的方式整他一下呢?不整白不整,難得的好機會當然要小小報復一下了。打定主意,衛楠迅速拆開兩袋番茄醬,然後揭開可樂杯蓋,毫不手軟全部倒了進去,再用吸管攪拌攪拌,蓋上蓋子,外表看來和真正的可樂完全沒區別,神不知鬼不覺。陸雙回來后,拿起可樂喝了一口。衛楠抬頭笑得燦爛:“好喝嗎?”陸雙微微一笑:“味道有些奇特。”“呵呵,是嘛。”衛楠低下頭,一臉若無其事地繼續咬漢堡。陸雙本想放下可樂,衛楠突然道:“不喝多浪費啊。”於是陸雙又拿起來繼續喝,還一臉鎮定自若的表情。衛楠心裏偷笑,整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被整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整了。看他一臉平靜喝光一杯摻了番茄醬的可樂,衛楠的感覺實在是美好。兩人走到門口,突然聽到旁邊一個小孩哭鬧着說:“我也要像那個姐姐一樣摻番茄醬,我也要……”陸雙非常詭異地翹了翹嘴角,回頭,只見衛楠依舊若無其事,還在那鎮定自若地伸手捋頭髮。
陸雙無奈地聳聳肩,這個丫頭,還真是壞心眼得可以,要不是因為我喜歡看你那得意的笑容,我會委屈我的胃去喝那破可樂?某些人可別太得寸進尺了,狼皮軟軟的,好摸么,衛楠?
整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原本以為自己在整別人,實際卻成了別人眼中耍猴的,看着衛楠故作鎮定還一臉得意,陸雙的感覺也實在是美好。當然,胃部感覺就不太妙了。這就叫:有所失,有所得.衛楠帶着陸雙趕到附近一家理髮店,還很“好心”地幫陸雙挑了一個髮型師。
陸雙去洗頭的時候,衛楠就在偷笑,那個髮型師可是有名的“鬼斧神工”,不久之前,祁娟姐姐的頭髮就被他剪成了可怕的loli蘑菇頭,把祁娟氣得一拍桌子,“你還不如給我剃光呢!”那位理髮師一點兒也沒自覺性,還在那笑着說:“小姐要剃光嗎?挺個性的,咱們重新來……”衛楠和蕭晴怕祁娟拿刀,趕忙把她拉到另一家理髮店弄了個超級短髮,看上去倒挺精神的。
陸雙坐在那的時候,從鏡子裏看,身後的衛楠正低着頭看報紙,頭髮垂下來在報紙上掃來掃去。
陸雙淡淡道:“衛楠,要不你也剪一下頭髮?”衛楠抬頭,微微笑道:“我不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毀之為不孝。”“……”陸雙無語地扭過頭去,跟一臉燦爛笑容的髮型師交流,“剪短一些就好。”
髮型師笑咪咪:“剪多短?”陸雙道:“隨便。”一隨便的結果是,最後那髮型完全不能看,就像那雜草叢生的土丘。陸雙開着車往回趕的時候一直繃著臉,衝心情頗好的衛楠道:“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燒過你的頭髮?”
衛楠回頭,微笑着看了陸雙一眼:“不記得了。我那麼笨,哪像你,記性那麼好。”
“是嗎……”陸雙尾音拖得長長的,從後視鏡看了眼自己那糟糕透頂的頭型,頗為無奈地說:“這個年代,已經沒有能夠做出正常髮型的髮型師了嗎?”衛楠忍着笑,點點頭:“或許吧,時代在飛速發展,而我們,已經被拋棄了。”
看着衛楠的笑容,陸雙微微翹了翹嘴角。衛楠,我相信,以後,你的笑容會越來越多的。
三一章狂奔中的陸雙
衛楠晚上依舊在抄寫病歷,這也是醫學生見習過程中最痛苦的一項工作。病歷要寫得非常仔細完整,萬一走神寫錯了,就得從頭重新寫,實在是鬱悶無比。陸雙想到一個好辦法,先在電腦里打出電子版,然後打印出來,讓衛楠抄,這樣就不容易錯了。“還是不要麻煩你了。”衛楠有些過意不去,“我自己去打吧,你不是還得寫小說嗎?”
陸雙的回答是:“沒事,就當給我這業餘作者練練打字速度。”其實是想趁機跟某人多待一會兒。陸雙手指一放在鍵盤上,就跟觸電一樣,噼里啪啦敲起字來,那電擊一般抽搐的動作讓衛楠目瞪口呆。他簡直可以當打字機了啊……傳說中的機器手……輸完病歷后,陸雙打印出來給衛楠。衛楠一臉感激,自己拿着病歷去抄。等她出了門,陸雙才輕輕笑了笑,登陸了Q,跟難得在線的周放聊起天來。“周放君,你還好吧,天氣熱不熱啊?”“喂,你又來寒暄?”“萬事開頭難嘛,總得找句話給你發過去吧,我覺得這一句最好用。”“好吧,你有什麼吩咐,快點說,我尿急!”“哦……幫我介紹個能做出正常髮型的理髮師。”“怎麼了?你要寫理髮師用剪刀殺人的案子?”“不是。只因我那帥氣的髮型,在木楠姑娘的報復之下,毀滅了。”“汗……”“我的要求不高,正常而已,結果剪了頭髮之後,實在是很……非人類。”
“哈哈哈,難道是木南姑娘拿手術刀給你削的頭髮?”“不,她比你想的高明,她明白借刀殺人的道理,一臉無辜地給我介紹了一個超級爛的髮型師而已。”“哈哈哈,我開始同情你了,看來你道路艱難啊。”“沒關係,我喜歡挑戰。”“好吧,和平路那邊有一家理髮店不錯,有點小貴,不過能挽回你的人類形象,還是值得的。”
“謝了。”其實,被她百般折騰,陸雙心底還是有點不舒服。可也很清楚,比起她的難受,自己這點根本不算什麼,也就由着她來鬧,由着她在自己身上找點樂子。遺憾的是,鏡子裏那個腦袋,實在不像人類的腦袋,總不能讓衛楠樂太久。要追女生,至少要保持形象和風度的嘛,不然,讓衛楠整天對着這么個“反社會”形象,怎麼可能產生好感呢?
只能找高手再造一下.衛楠抄完了病歷,開電腦找人聊天。今晚真是吉利啊,在線人數突破歷史新高,是因為你們都提前感受到我衛楠的光波了嗎?衛楠摸了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長。突然覺得跟陸雙住了幾天,自己別的倒沒見長,就這臉皮是越來越向他靠攏了。前段時間QQ好友剛改了分組,“一群死丫頭”分組裏,蕭晴的頭像依舊是灰暗的。祁娟和原元倒是難得的同時在線。“扭曲一族”里的周放和葉敬文也同時在線。先敲哪個好呢?
思慮片刻,衛楠敲了葉敬文。“師兄,我在醫院見習的時候見到你的導師何教授了,果然很恐怖……”
“廢話。”好吧,此人不在電腦旁,無視之。衛楠又打開了周放的Q“周放,你的新文準備怎樣了啊?”“謝謝。”“啊?”“謝謝。”衛楠無語了,這都什麼人啊!設置的自動回復要多變態有多變態!有你們這樣的T大才子,作為T大的才女,我會覺得很丟人的……還是敲一敲祁娟和原元吧。“小娟,想我了沒~”“姐姐我煩着呢,打擾者拖出去鞭屍十分鐘!”“……你不要太彪悍。”“哦,自動回復來着。你找我幹嘛?”你這自動回復還真是挺符合你的……母獅風格……“沒事幹,就無聊找找你唄。”“沒事幹你找我幹嘛!!”“這么多驚嘆號,你受刺激了?”“我鬱悶得很,原元那廝在屋裏吃了一堆的餅乾殘渣,把附近的老鼠全給引來了,我倆抬着拖把打了一個晚上,那群老鼠真是囂張,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躲起來。”想起祁娟拿着拖把打老鼠的場面,衛楠不禁笑了起來。唉?原元?“原元跟你一起住?”“你不知道?我本來還想跟你合租來着,你醫院不是在附近么?結果原元說你早就有歸宿了,叫我不要插足當小三,我只好跟她住了。”原元你個白眼狼……當初為了我媽那碗排骨就把我賣了,現在為了找個好住處又把我賣了?!衛楠真覺得依依不捨對她說出“你去跟你死黨住那我怎麼辦”這種話的自己,簡直是超級大白痴。她口中的死黨居然是祁娟,自己還在那擔心去跟她住的話會讓她死黨不舒服,委委屈屈搬來跟陸雙住,實在是太悲哀了。“原元你去死啊!”衛楠給原元的Q留了一句話,收到的依舊是自動回復:“原元打老鼠中,不想死就閉嘴!”衛楠哀嘆:自己果然有吸引奇怪生物的體質。頗為無奈的打開好友面板,新建了一個分組,叫“拿什麼整死你”,然後把陸雙單獨拖進那個分組裏面,看着“又又”可憐巴巴待在“整死你”那個分組,衛楠就覺得心情大好。
百無聊賴之下,發了條消息過去:“你在吧?我病歷抄完了,傳我一點好玩的遊戲唄。”
“嗯,在的。你稍等一下,我先喝口水。”陸雙的回復。衛楠便最小化了聊天窗口,等他喝水,突然聽到敲門的聲音,衛楠扭頭道:“進來。”
進來的當然是陸雙。去理髮店再造的結果是,陸雙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抖擻,帥氣無比,還穿着新買的襯衣,胸前解開幾顆紐扣,那瀟洒自如的翩翩君子模樣,看在衛楠眼裏竟十分欠扁。他換造型換得也太快了吧?
衛楠顫着手指着陸雙:“你……”“怎麼了?去理髮店重新理了下頭髮。帥多了,對吧。”衛楠無視他厚臉皮的自戀,疑惑道:“可我剛剛不是在跟你聊天嗎?”陸雙愣了愣,抬眼瞄向衛楠的電腦,聳聳肩:“笨,我那是自動回復。”
衛楠非常無語地回頭,看了眼Q上的自動回復——“嗯,在的。你稍等一下,我先喝口水。”陸雙,還是你強.很快就要離開心外科了,想起滅絕師太罵人時的恐怖樣子,衛楠和原元居然有點捨不得,果然我們都有自虐的傾向嗎?結果一到醫院,衛楠才想起來病歷忘記帶了,還好何教授還沒來,衛楠趕忙撥電話給陸雙。
“喂,陸雙,你出門了嗎?”那邊似乎挺多人,背景音還有尖細的女聲在喊“陸先生早”,陸雙捂着手機走到一個角落裏,輕聲道:“我不是跟你一起出門,還親自送你到醫院的?你問我‘出門了嗎’,你思想在穿越還是靈魂在出竅?”衛楠摸了摸鼻子,笑:“那個,我想回去拿病歷。”“那就回去拿啊,不需要向我申請。”“……沒鑰匙。”陸雙沉默片刻,恍然大悟狀拍了拍額頭:“哦,我居然忘記給你鑰匙了。”
衛楠翻了個白眼,“我這邊馬上要交病歷了,你公司在哪?我去找你拿鑰匙吧。”
陸雙道:“不用,我有車,回去拿比較快,你在醫院等。”“那不是……”衛楠笑了笑:“挺麻煩你的……”陸雙淡淡道:“你打電話,不就是想麻煩我嗎?”“……被你發現了。”“好了,我這就下樓,等我十分鐘。”陸雙的公司是八點半才正式上班,衛楠因為要趕着七點半之前到醫院,於是陸雙便提前起床送她去,結果陸雙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才七點五十,正好趕上了上班的高峰期。目測了一下位置,發現自己這新手司機從這么多車子中間穿梭到家的時間,足夠用雙腳來回跑十遍了。衛楠八點就教作業,不知道自己這雙高中時得過長跑冠軍的腳,還管不管用,如果管用的話,倒是來得及在她們交班之前把病歷送到的。於是陸雙便不再猶豫,往回跑去。雖然帥男撒腿狂奔的姿勢有失風度,可陸雙還是保持着一臉鎮定自若的笑容,在大街上狂奔而過的時候接收到無數“驚艷”的目光——其實自己狂奔起來,也挺有型的對吧。到家之後從桌上抓起病歷,心中不禁哀嘆,衛楠這個迷糊的傢伙,早上還特意把病歷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結果還是忘了帶,實在是欠揍得可以……沒想到出門的時候居然下雨了。南方的天氣果然比女人的臉還變得快,剛才還晴空萬里現在突然就驚雷陣陣,陸雙把病歷放在懷裏瘋跑,旁邊的人以看“珍惜動物”的眼神看着他。當然,在陸雙眼裏,那依舊是“驚艷”的目光,絕對是因為自己衣服被淋濕了貼在身上,顯出非常有料的性感身材的緣故,惹來了人類的嫉妒。
衛楠一臉焦急等在醫院門口,見到遠處的陸雙在那雨中漫步一樣,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雖然他悠閑散步的姿態挺欠揍的,雨勢卻大了起來,衛楠還是趕忙撐着傘迎了上去。
“你怎麼不打傘啊?”衛楠心裏還是有點內疚的。結果對方的回復卻是:“我怎麼知道老天要下雨,還專挑我走到半路才下。”
衛楠的內疚也沒了。“病歷給我。”從陸雙手裏接過的病歷,還帶着他的體溫,暖暖的,一點都沒有被淋濕。
衛楠不禁有些感動,“謝謝你。”陸雙笑道:“不客……阿嚏。”衛楠抬頭,疑惑狀看着他:“你感冒了?”陸雙搖頭:“沒……阿嚏。”衛楠無奈地嘆口氣,真是的,病了還逞強。不過他這病,來得還真迅速,剛被雨淋了,就打起噴嚏來了,體內代謝系統反應速度實在是夠快。“到醫院門口才病,你真會挑地方。”衛楠無奈地聳聳肩,拉着他往門診大樓走去。
其實陸雙這體質還挺怪異的,被冷風一吹或者被雨一淋,很容易就打噴嚏,當然,也很容易就好了。本來根本沒嚴重到去醫院的地步,可此刻被衛楠往醫院拉,陸雙倒還挺享受被她關心的過程。
陸雙用一隻手摸了摸鼻子,另一隻手任憑衛楠給牽着。這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牽手,雖然衛楠只顧着着急,根本不知道自己抓了他的手還是袖子。
雖然這只是“醫生”對“病人”的牽手……可陸雙還是覺得,挺高興。
三二章陸雙的空城計
衛楠一臉緊張把陸雙摺騰到了門診,然後又火燒屁股般坐電梯上了十樓的心外科,前腳剛進辦公室,後腳就傳來何教授的魔音:“衛楠你走路可以正常點嗎?醫務工作者的形象是非常重要的,你這一癲一拐有人敢找你看病?”衛楠低頭打哈哈,恭恭敬敬把病歷遞上去,動作如同丫鬟給太后奉茶,旁邊的原元也垂首站着,一人站一邊,兩個丫鬟給慈禧太后護駕,後面還跟了個費騰師兄,充當大內總管。陸雙覺得自己只打了個噴嚏,根本沒必要去看門診,於是直接出了醫院往公司走去。一邊走,一邊挺無聊地想:以後要是娶個醫生,那自己得了什麼病就可以在家解決,多好。關鍵是,那個醫生太好養活了,一天喂她一碗米粉就可以搞定。實在是很賺的買賣。結果一到公司,陸雙就連續打了兩個超級大聲的噴嚏。同事在那玩笑說:“一個噴嚏是有人罵你,兩個噴嚏就是有人想你了。”
陸雙翹起嘴角,微微一笑:“不知道是誰在想我?”還沒說完,又打了一個噴嚏。同事無奈地說:“打三個,那是真感冒了。”感冒沒什麼大不了的,陸雙自然不在意,繼續埋頭投入到工作當中.在醫院的衛楠卻有些心神不寧,交班會議一結束,就叫原元去廁所。原元以為衛楠要對自己發火,一直別彆扭扭不肯去,結果被衛楠直接抓了手就往廁所拖,原元穿着白大衣,為了保持何教授口中“醫務工作者的良好形象”,只好一臉壯烈的跟着衛楠到了洗手間。
“我不是故意的!”原元一進洗手間就開始狡辯,“是祁娟說她一人租了個兩人間,我就想,她這麼跟我說,不是擺明了暗示我去跟她住嗎?於是我就給她面子,去了。”衛楠白她一眼:“你還真不要face……”原元笑眯眯:“好了別生氣了,反正你跟陸雙住得也挺好的,每天都搭他便車來醫院,享受的可是貴賓級待遇,咱小老百姓對着你只能流口水,知道嗎?”“得了,我跟你說正事。”衛楠打斷了她的陰笑。“什麼事?說!我一定為你兩肋插刀!”衛楠輕嘆口氣,“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陸雙……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見原元張大了嘴巴一臉獃滯,衛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揉了揉臉,輕聲道:“你就當我自戀好了。我覺得挺奇怪,因為剛開始他明確說過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我就沒多想。後來又覺得不對勁了,他要是看我不順眼,幹嘛同意我媽的想法讓我跟他一起住還一臉巴不得的樣子?而且還幫我打病歷,冒雨送病歷的……”原元嚴肅道:“他要是真喜歡你,你打算怎麼辦?”“那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跟他相處了,想整他也下不了手,趁早搬出來跟你們擠擠睡吧。”衛楠頗為無奈的道:“是我第六感在作祟,還是我太自戀啊?”原元挑了挑眉:“你果然自戀。”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走到門口,回眸一笑:“他怎麼可能看上你啊,要看也得先看上我啊。”衛楠無語,到底誰自戀?原元一逃離衛楠的視線範圍,就迅速躥到角落裏,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喂,陸雙啊,敵方已經發現了蛛絲馬跡,請迅速做出戰略轉移……否則敵方將消失在你的監控範圍,報告完畢。”原元的確為衛楠“兩肋插刀”了沒錯,可惜刀的方向插反了。在一頓自助海鮮的利誘之下,原元早就舉着雙手投靠了陸雙,所以才主動搬出去跟祁娟住,製造陸雙和衛楠同住的客觀條件——內奸就是這麼產生的。拿下衛楠之前,先拿下她哥,再拿下她媽,最後拿下她朋友,掃清一切障礙的戰略方針,在陸雙優雅笑容外加誠懇眼神的精神收買,和遊戲光盤、紅燒排骨、自助海鮮的物質收買之下,獲得了空前的勝利。衛楠身邊的牆頭草在陸雙一陣微笑的輕風之後,整齊一片倒向了陸雙那邊。只有祁娟那根堅忍不拔的“毒辣斷腸草”依舊迎風而立着,堅定地做衛楠的保護神。在衛楠搬去跟陸雙住的那天,陸雙接連收了三條催命奪魂短訊——“你別以為披了層君子的皮,就能掩蓋你惡魔的本質。”“敢欺負楠楠,就給我走着瞧。”“我就算不能把你送進監獄,也能找殺手滅了你!”哦,衛楠,你這個祁娟姐姐保護你的想法還是有點恐怖的,果然是暴力片看多了,導致的性格扭曲么?.衛楠回家的時候,門開着條縫隙,剛想埋怨陸雙粗心不鎖門,就聽見屋裏有人在聊天。
“你問我喜歡的女孩子類型?”慢悠悠的欠扁語氣,當然是屬於陸雙的,“我喜歡剪了幹練的短髮,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化了精緻妝容的……御姐型女人。”衛楠抓了抓自己的長直發,看了眼自己的白球鞋,又摸了把只擦了大寶SOD蜜的臉——看來自己離御姐的標準還挺遠。“你的意思是,要找個御姐?”這個冷淡的聲音是陸丹的。“嗯,先過了老媽那關再說,我實在是頭疼她從三姑六婆那裏給我介紹女朋友了。下周老媽就要過來,在她來之前我必須找好冒牌女友,不然,她一閑下來就得讓我去相親。”
“你跟衛楠不是挺好的嘛,讓她假扮你女朋友不行?”陸丹的聲音依舊是冷冷冰冰。衛楠總覺得陸丹好像對自己有挺大意見,不然怎麼每次提到“衛楠”這兩個字的時候有點冰涼刺骨呢?
衛楠豎起耳朵繼續聽,屋內的陸雙輕嘆口氣,道:“衛楠就算了,我不想委屈她,她似乎挺討厭我的,我也挺討厭她啊。”“那你想找誰?就你這樣的,能找到女人願意假扮你女友?別丟人現眼了啊。”
陸雙笑道:“那可不一定哦,不要小看你哥,我身邊就有個現成的御姐。”
“誰?”“祁娟。”衛楠嚇了一跳,你想讓祁娟姐姐給你扮女朋友,那絕對是獅子嘴邊拔毛啊——會死得非常慘烈而壯觀。當然,衛楠很樂意親眼目睹一下不知好歹的陸雙,慘烈犧牲的過程。於是微微一笑,把門關上,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敲了敲門。開門的是陸丹,面無表情地看了衛楠一眼,轉身走到陸雙旁邊坐下,一臉淡定地繼續削蘋果。其實某些方面,這對龍鳳胎還挺像的。衛楠摸了摸鼻子,厚着臉皮走過去,“陸丹來了啊。”一臉的熱情。陸雙靠着沙發笑得意味深長,陸丹則抬頭懶洋洋應了聲:“嗯,來看看陸雙。”自從陸丹從酒後的老媽口中得知陸雙篡改歷史、顛倒兄妹關係的真相后,就連哥哥都不叫了,看陸雙也越來越不順眼。陸雙輕笑道:“衛楠,我爸媽下周就要過來,實話跟你說,我媽希望我在24歲結婚,也就是今年。”“哦……”衛楠心思轉了幾轉,想起他那說話就像爆豆子的老媽,又想起自己那個推銷商品一般的老媽,不禁感同身受,對陸雙升起了一點點同情,“那你打算怎麼辦?”“我想拜託祁娟演一場戲,先把我媽那一關過了。”陸雙微微垂下雙眸,輕嘆口氣:“不想這麼早結婚,可父母的好意又不能當面拒絕,所以只有這個緩兵之計了。”陸丹突然冷冷道:“你夠幸運了,你走之後,老媽把重點目標放在我身上,我最高相親記錄是一個月見了十個男人……我簡直想死。”衛楠汗顏,看來比起陸媽媽來,自家那個把女兒拚命推銷的媽媽一點兒也不過分.
於是衛楠相當“仗義”地說要幫陸雙,打電話給祁娟。“小娟啊,今晚來我這吃頓飯吧,我親自下廚給你燉雞湯……”“算了,你燉的雞湯,還不如我直接在清水裏灑把鹽。”衛楠趕忙改口:“陸雙說要給你做排骨。”“他做的排骨?我還不如去啃幾塊木材。”陸雙在旁邊微微一笑,轉身走開了。衛楠這才壓低聲音道:“你就過來吧,咱們密謀一下大計,正好有機會可以整一下他,他居然想獅子嘴邊拔毛,利用你做他臨時女友,實在是太不知死活了,你絕對不能答應他,讓他得逞。”
那邊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咬牙切齒說了句:“好。”片刻之後,門被敲響,進來的人有兩個。原元笑得那叫陰險狡詐,祁娟自始至終都冷着臉。衛楠和陸雙的廚藝都很爛,所以從樓下打包了豐盛的佳肴來迎接兩位貴客。
飯桌上,原元坐在陸雙旁邊,祁娟坐在陸雙對面,衛楠則在祁娟旁邊,形成了奇怪的“對陣”。
陸雙先出牌:“祁娟,這次真的要拜託你救我於水火之中。”祁娟挑眉:“我憑什麼答應你?”陸雙微微翹了翹嘴角,意味深長地道:“我可以幫你恢複電腦里的珍藏。”
此話一出,桌面上陰風陣陣。原元在那一臉崇拜,哦,陸雙,你剛才說話的表情,真像指揮一場戰役的將軍,鎮定自若,風度翩翩,看來我這牆頭草倒去你那邊,完全是因為我太明智了。祁娟則冷着臉瞪陸雙,敢威脅姐姐我,比起那點破珍藏來,當然是衛楠的小命比較重要。
衛楠只覺得後背起了一層寒毛——別告訴我,陸雙是從那時候就打定主意,埋下了這一顆不定時炸彈的?這也太深謀遠慮了吧?為了搞定祁娟姐姐,你倒是下了不少苦功。當然,衛楠不知道陸雙醉翁之意不在酒,祁娟卻清清楚楚,於是冷着臉,聳聳肩道:“沒所謂,不就是一點珍藏嘛。”“是么。”陸雙微微一笑,低頭喝了口水:“其實……前幾天跟你在Q上聊天的時候,我查到你的IP位址,順利入侵了你的電腦,在你的電腦里放置了一個隱形的病毒文件。我算了下時間,再過兩天,那個病毒就會自動把你的F盤給格式化一遍的。”語氣相當之無辜。欺負我們都是外行是嗎?想起上次他在自己眼皮底下瞬間刪掉一大堆文件的恐怖技術,祁娟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陸雙,你別太過分。”陸雙頗為無奈地道:“沒辦法,我不想像我妹一樣,三天換一個相親對象,最後直接躺醫院了。只想麻煩你下周跟我一起去機場接一下我媽,然後一起吃頓飯,僅此而已。”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吩咐?”“沒有叫你聽我的吩咐。”陸雙微微一笑,“這只是,我在拜託你。”這拜託的方式還真夠“委婉”的。衛楠都有些動搖了,輕輕捅了捅祁娟的胳膊,“你的F盤裏面,有好多是你收藏了好幾年的漫畫,絕版了哦……”祁娟還在那咬牙切齒。陸雙繼續一臉平淡地道:“考慮一下吧,真的只需要去見我媽一面,你就當是見了一個陌生的阿姨,吃飯也是我請客,我保證不會超過一個小時。”“……為什麼選我?”“因為我媽媽很喜歡你這樣精明幹練的女生。”陸雙笑道:“只有一個小時,真的……拜託你了。”目光非常誠懇。他到底想幹嘛?衛楠以為,這真是他要應付媽媽逼迫相親的緩兵之計,因為他媽喜歡幹練的女生,祁娟又太難搞定,所以才卑鄙無恥在人電腦里放病毒來欺負我們這些外行。祁娟卻非常清楚,陸雙啊陸雙,你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是響,你這是擺明了要一箭雙鵰嗎?
三三章這樣一種開始
當晚,祁娟回去之後,黑着臉打開電腦找那個“隱形病毒”,從C盤開始每個文件夾都翻一遍,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原元在那笑:“他都說了是隱形病毒,咱凡夫俗子的肉眼,肯定看不到啊。”
祁娟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故弄玄虛,我就不信跟他聊過一次Q他就能給我電腦放毒?”原元道:“可萬一是真的呢?格式化之後,你那些資料就全沒了。”祁娟沉着臉,怕的,就是那個萬一。原元突然靈機一動:“要不你今晚就把那些資料給刻錄了?”祁娟冷笑:“我Q上找他,就是因為我電腦刻錄機壞掉了,讓他這電腦高手參謀的。”
原元乍舌:“那用U盤拷出來呢?”祁娟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的F盤多大嗎?”原元疑惑道:“一般不都20G嗎?”“我的……80G!”祁娟狠狠一捶床,把枕頭摔去了牆上:“陸雙,算你狠!”
凌晨六點。祁娟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把原元也給吵醒。冷着臉接起電話,那邊傳來陸雙非常優雅的聲音:“祁娟,起床了嗎?”
“……沒。”“嗯,我剛叫楠楠起床,順便也叫一下你。”祁娟看了看牆上的鐘,現在才六點!!陰沉着臉道:“那真是太謝謝你了。”“昨晚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陸雙繼續悠閑地問。祁娟翻白眼:“我沒考慮。”陸雙笑:“沒關係,我有耐心。”晚上八點。祁娟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超級震撼的鈴聲,把正在抄病歷的原元嚇得一抖,在病曆本上劃出一條長線。“啊!我寫到最後一個字,這下……全毀了……靠!”祁娟也沉着臉,接了電話,“什麼事?”“考慮好了嗎?”“我沒時間考慮!”陸雙繼續笑:“沒關係,我會等你答覆。”次日清晨,六點。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祁娟揉着熊貓眼從被窩裏爬起來,頭髮垂落下來,整個人看上去像霜打的茄子。“喂……陸雙……”祁娟聲音里透着濃濃的疲憊,“你饒了我吧,我這幾天在跟進一個很棘手的案子,每天都在等客戶電話不敢關機。”頓了頓,無奈道:“陸雙,你是第一個能逼我換號碼的人,算你強。”陸雙只微微一笑,說了句:“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對衛楠,是認真的。”
祁娟沉默着不說話。陸雙輕笑道:“你若不信,我有的是時間,慢慢磨到你信。”“……所以呢?”“我希望你不要阻擾。”“……然後呢?”“你電腦里並沒有病毒,我幫你把以前被刪掉的文件全部恢復吧,順便找人修好你的刻錄機。我會在今天,想辦法讓衛楠答應跟我做情侶。”陸雙微微一頓,笑道:“還是那句話,希望你不要阻擾。”“……我不阻擾,我怕你了!隨你便!”咔的一聲掛了手機,祁娟輕輕吐出口氣,衛楠,能為你做到這份上的男人,我又有什麼資格……再去阻擾呢?祁娟頂着一頭烏雲去洗手間洗臉,見原元早就起來了,祁娟突然扭頭問:“你們去醫院見習要不要起這么早的……太可怕了吧。”原元道:“只是遇到個可怕的教授而已,要求我們七點半就到。”一邊擠牙膏一邊無奈嘆氣:“沒辦法……命苦啊!”祁娟突然笑了笑,問:“你說,陸雙他用什麼方法叫衛楠那死豬起床的?”
原元正在刷牙,回頭帶着滿嘴的泡沫,迷迷糊糊道:“唔不知道,應該很變態吧……”
祁娟嚴肅地點了點頭,對着鏡子裏的熊貓眼,聳聳肩:“衛楠你自求多福吧,姐姐我自身難保了。”這下,最後一棵斷腸草都倒下了,雖然沒有倒向陸雙那一邊,卻已經沒有了抗爭能力。
這樣很好。陸雙對着鏡子微笑的時候,隔壁卧室又傳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然後是揉着惺忪睡眼的衛楠,跑到衛生間來抖冰塊。“陸雙……能跟你商量個事兒嗎。”衛楠一臉哀怨,“別再放冰塊了,冰箱很費電。”
“難道你更喜歡熱水?”“……珍惜水資源,別用和水有關的可以嗎?”“那明天改電擊如何?”“……當我沒說。”.其實離開心外科的時候衛楠和原元都有些不舍,雖然何教授罵人恐怖了些,可她講解問題卻條理清晰重點分明,的確是個好老師。或許是嚴師出高徒的緣故吧,她帶出來的學生都挺厲害,哪怕是笑起來“很不天使”的費騰師兄,都散發著金子要成才的光芒。衛楠和原元出科的時候,何教授非常嚴肅地說:“你們是女孩子,將來做外科的可能性很低,不過,不管選什麼科,都認真去做好就對了。”刷刷兩筆,在病曆書寫那個項目里每人打了七十九,然後沉着臉說:“別怪我打分太低,你們寫的病歷也就這水平了。希望在你們工作之前,能拿下距離優秀的最後一分。”兩人一臉膜拜,點頭如搗蒜,整整齊齊道:“謝謝老師,真的很感謝。”
像她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作為她的女兒,應該很為這個單身媽媽驕傲才對吧?
之後便轉到了骨外科,骨外的帶教老師是個男的,姓吳,胖乎乎的挺可愛,戴着眼鏡笑眯眯,很好說話,還有點幽默,主動帶兩人去查房看病人。兩人第一天進骨外就遇到一個老伯,頸椎被摔得扭曲了幾十度,據說是從一米四高的窗檯摔下來的,正好頭落地,實在是倒霉。旁邊有個床的病人是從十四樓窗檯摔下來的,反倒是只摔了腿。一個十四樓,一個一米四,只不過跟地面接觸的身體部位不同,就造成如此鮮明可怖的對比。吳老師長嘆一聲:“珍愛生命,遠離窗檯啊……”很奇特的是,衛楠和原元在骨外的時候,費騰師兄也跑來骨外晃悠。原元一見他就躲去廁所,像是老鼠見了貓,衛楠不禁失笑,看來他倆真的有戲。於是跑去廁所把原元揪出來,“老實交代,他是不是在追你?”原元翻白眼:“他在追殺我。”“啊?!”“因為我第一天進心外的時候,不小心伸腳絆了他一下,讓他直接來了個狗吃屎,趴在走廊里半天沒起來,一群護士醫生還有病人在旁邊看他笑話……我不是故意的,可他記仇,說不絆回來他就不姓費!”衛楠頗為無奈地想,這倒是挺難判斷的,到底是有戲還是有仇?衛楠還沒判斷完,門口就響起了一道陰森森的聲音:“師妹,出來一下。”
原元吼道:“你你……擅闖女廁!”費騰嚴肅道:“醫生面前無性別,只有生命。”“我我……生命沒問題,不勞您費心了。”“有人生命出問題了,要勞你費心。”頓了頓,挑眉道:“救護車,要跟嗎?”
衛楠和原元對視一眼,整齊點頭如雞啄米:“跟,跟!”原元一邊走一邊嘿嘿笑:“我還沒見過救護車裏面長什麼樣呢,謝謝師兄給我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費騰回頭道:“你們等下在旁邊看就好,不要插話,不要動手。”說着斜瞄了衛楠一眼:“速度!”“是!”衛楠也趕忙跟了上去。一天的生活就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渡過,衛楠和原元在醫院門口說再見,各回各窩.
陸雙今天氣色有些不好,在飯桌上吃飯的時候也皺着眉頭。衛楠猜想是祁娟那邊出了問題,祁娟姐姐還真是下了血本,為了面子和原則,居然犧牲了那80G的珍藏嗎?衛楠抬頭道:“你真給她電腦放病毒了?”陸雙依舊皺着眉頭:“沒,嚇嚇她罷了。”“那……明天你媽就到了,你打算怎麼辦?”陸雙沉默,眼神中透出些許“傷痛”和“無奈”來,輕嘆口氣,低聲道:“可惜我媽媽已經知道我要帶女友去接她了,打電話的時候很開心,我真不知道她聽了事實后,會不會難受得心臟病發。”
“你媽有心臟病啊……”衛楠有些不忍心了,“那祁娟她那邊……要不,我幫你勸勸?”反正只不過是一個小時,見見他媽並且一起吃頓飯罷了。“不用了,祁娟那硬脾氣,我威逼利誘這么久,她絲毫不動搖。”這倒是,祁娟那倔脾氣,認定什麼都不會拐彎,有時候自己撞得頭破血流都不退一步,她就是這種剛烈的性格,陸雙怎麼偏偏選她來假扮情侶呢……“要不,讓原元先幫下忙?”“我不想被那個費騰同學的目光給刺穿。”陸雙聳聳肩。“呃……”衛楠突然想起那天他跟他妹妹的對話中,他妹問他為什麼不讓衛楠來幫忙,他說是不想委屈衛楠。“要不……我先委屈一下?”衛楠摸了摸頭髮,笑道:“就是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看我不順眼,把局面搞砸。”陸雙心裏笑開了花,很好,太好了,自動上鉤的魚怎麼看着這么可愛呢。
臉上卻正經道:“怎麼好意思委屈你呢,我跟你哥哥是死黨,他可明確表態不許我欺負你的。”
“……也不算欺負吧,你媽身體不好,你又答應帶女朋友去見她,騙長輩總是不好的。”再說既然你對我確實沒興趣,讓你假扮下我男友,讓自家媽媽打消給女兒找對象的念頭,也算一箭雙鵰了吧。陸雙微微一笑:“那好吧,謝謝你。”其實陸雙是真跟媽媽那邊打了招呼,說要帶女友過去,也曾想過,如果衛楠不想幫忙,媽媽那邊該怎麼交代?可最終,陸雙還是賭了一把,賭的便是木楠姑娘的善良,還有祁娟姐姐對衛楠的姐妹情意。
顯然,這下真是一箭雙鵰了,解決了祁娟那個難題,還讓衛楠自動上了鉤,假扮着假扮着,說不準就當真了呢,假戲真做可是很容易的。自己實在是太聰明了。“你笑什麼?”衛楠抬頭,敲了敲桌子。陸雙也抬頭,微微一笑:“終於解決了這個難題,我心情很好而已。”“是嗎?”“當然。”衛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覺得他笑得有點……陰險呢?
三四章醜媳婦見婆婆
轉眼就到了周一,陸雙的父母很快就要從北方遷徙到到南方了。陸雙也準備好帶着“女朋友”去機場迎接父母。為了滿足陸雙媽媽的審美觀,衛楠還特意把自己打扮得“精明幹練”了一點。穿上漂亮的高跟鞋,臉上除了擦大寶SOD蜜之外還稍微塗了點粉底,白裏透紅挺好看。嘴上再抹一點透明的唇膏,讓雙唇不至於太像乾旱三年的土地。原本垂落的頭髮扎在腦後,看上去挺清爽的。最後再翻出曾經做辯論會主持的時候,穿過的尖領襯衫和緊身牛仔褲換上,站在穿衣鏡前一看——“人模狗樣的。”陸雙嘖嘖評價。衛楠回頭瞪他一眼,“你媽要是有意見,那我也沒辦法……儘力了啊。”
陸雙道:“沒關係,你這樣……”嘴角微翹:“很好。”本來飛機三點到,兩人兩點就出門了,時間是綽綽有餘的。可惜路上遇到了賽車,陸雙的開車技術又沒法在車群里躥出來繞道走,好不容易慢慢挪過了擁擠的十字路口,在機場立交橋上又拐彎轉了老半天,給拐遲到了。遠遠就看見一對夫妻打着傘站在遠處,幹練的事業型女人腦後挽了個髮髻,手裏拿着小扇子使勁兒搖,還戴了副墨鏡。笑眯眯的男人在旁邊給老婆打着傘,溫文儒雅的學士模樣。
陸雙停好車,很自然地牽起衛楠的手,就往那邊走去。他暖暖的手指從指尖穿過,十指相扣的時候,衛楠後背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可是……也不太反感。暖暖的手掌和乾燥修長的指節,握起來挺舒服的。腦海里瞬間回想起兒時,陸又又牽着自己去河邊捉魚,最後一腳把自己踹進河裏的畫面……好吧,那個畫面實在是讓人不爽。衛楠很想把他的手拍回去,可迎上陸家父母的目光,也只好硬着頭皮任憑他牽着了。“爸媽,辛苦了。”陸雙微笑着介紹:“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女朋友,衛楠。”
衛楠趕忙禮貌地點頭,態度不卑不亢:“叔叔阿姨好。”“你好。”陸媽媽摘下墨鏡,看了衛楠一眼,然後來了句:“你該主動幫長輩提包,對不對?”
衛楠嚇一跳,趕忙要從她手上接過包來,陸雙卻不動聲色地搶先接了過來,笑道:“爸媽應該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飯。”陸媽媽點頭:“去吃海鮮,把陸丹也叫過來。”“陸丹今天去公司面試,晚上再來找你們。”“她又辭職了?怎麼整天在面試,她還面試上癮了啊。”陸媽媽挑了挑細細的眉,沉着臉上了車。陸爸爸則對衛楠非常友善地笑了笑,還拍拍衛楠的肩,道:“不錯不錯。”
陸雙開着車,衛楠坐在他旁邊,父母坐後面。衛楠總覺得自己的後腦勺要被陸媽媽銳利的目光給射穿,那走鋼絲般的滋味實在是恐怖。還好陸爸爸很慈眉善目,每次從後視鏡里看,他都會對自己“慈祥微笑”,笑得多了,衛楠也覺得全身起疙瘩。這種恐怖的父母組合,才會生出來陸雙陸單這樣的極品龍鳳胎吧……四人一起到了海鮮城,衛楠一見那些海洋生物就非常頭疼,偏偏陸家人都喜歡吃海鮮,陸媽陸爸剝起螃蟹來那速度簡直讓人嘆為觀止,衛楠只能非常鬱悶地慢慢剝螃蟹腿,放在嘴裏嚼半天也嚼不到一點肉。結果陸媽媽看不過去了,冷着臉道:“蟹腿不是你這樣嚼的,你這樣咬核桃一樣一臉痛苦,看得我都沒食慾了。陸雙你教教她。”哦~這個陸媽媽如果和滅絕師太何教授PK一把,不知道誰輸誰贏?衛楠嗯了一聲,乖乖垂着頭,陸雙坐在衛楠旁邊,乾脆把自己剝好的蟹蘸了醬遞給衛楠,然後輕聲道:“你多吃些貝殼,用筷子把肉弄下來比較容易。”衛楠點頭,“嗯。”陸雙繼續說:“想吃螃蟹跟我說,我幫你弄。”衛楠繼續裝孫子:“嗯。”可那貝殼實在是肉太少,唉,你說去啃雞腿多好啊,大點兒的一隻就能吃個半飽,或者給一碗米粉也行。這些破貝殼,吃了十幾個都不夠塞牙縫的。衛楠實在是很餓,又把目光瞄準大隻的螃蟹,不好意思當著陸雙父母的面麻煩他剝,只好自己夾起一隻,筷子一滑,砰的一聲掉到了面前剛端上來熱氣騰騰的海鮮湯里,好死不死,陸雙正好去盛海鮮,給濺了滿手。衛楠很過意不去,“陸雙你燙到沒……”陸雙道:“沒關係,這湯溫的。”陸媽媽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挑眉道:“衛楠,你也在南方長大,又不是第一次吃螃蟹,怎麼這麼冒失?”“對不起……”衛楠乖乖道歉,心裏卻有點委屈,我多不容易啊,吃了這麼久倒是越吃越餓了,還得看你這個假婆婆的恐怖臉色。倒也暗中慶幸,幸好今天不是祁娟來,要不然以她的火爆性格,被陸媽一罵,絕對會摔筷子走人。陸雙擦了擦手上的湯,衛楠仔細看了眼,皮膚沒紅腫,似乎真沒被燙到,正鬆了口氣,突聽身側的陸雙道:“媽,您不要當著我的面罵她。”衛楠抬頭,陸媽媽臉色更難看了:“怎麼?我罵她罵錯了嗎?你看看,扎的那頭髮歪歪扭扭的,臉上塗的像柿餅?女孩子家自己不會打扮,吃沒吃相,坐沒坐相,剝個螃蟹都不會,肯定也不會做家務,喜歡睡懶覺,起床不疊被子,整天吃泡麵……”衛楠心底偷笑,她還真是一說一個準啊……“媽,別再說了。”陸雙一臉平靜地打斷了她,嚴肅道:“衛楠是我喜歡的人,希望您能尊重她,也尊重我。”
衛楠扭頭看他,見他依舊一臉淡定的神色,不知為何,那一刻突然有一點點感動。好吧,自己真有演戲天分,居然這麼快就入戲了。衛楠裝作一臉愧疚,還小媳婦樣兒扯了扯陸雙的袖子,輕聲道:“都是我不好……”
陸雙的嘴角開始抽搐。陸媽媽反倒愣了愣,撇了撇嘴,“幹嘛那麼委屈,說得我像是欺負人的惡婆婆。”說著,扭頭看向陸爸:“你覺得我像惡婆婆?”陸爸爸微笑:“一點兒也不像。”說著還體貼地遞來一隻剝好的螃蟹,“兒子喜歡就行了,你哪來那麼多意見嘛。”飯後,陸雙媽非要去逛本地最有名的步行街。陸雙建議道:“媽你剛下飛機肯定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
陸雙媽不耐煩地打斷陸雙:“飛機只坐了兩個小時有什麼可累的,我還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得很,剛到這裏自然要買東西了。”說著挑眉對衛楠道:“衛楠,你陪我去。”
陸雙怕剛進入更年期的老媽一不順心又罵衛楠,只能無奈地道:“那我陪你去吧。”
陸雙媽冷笑道:“衛楠也去,我忘了帶見面禮,現場買。”衛楠趕忙擺手:“阿姨,不用了……”“要就要,哪兒那麼多廢話。”“……”衛楠無奈狀看向陸雙,陸雙回了個無奈的眼神.陸雙開着車,倒樁倒半天車子還是動不了,陸雙爸笑眯眯道:“兒子,來給我開。”
於是交換座位坐在駕駛座上,還扭頭微笑着看了眼衛楠。陸雙爸的駕駛技術顯然比陸雙高了好幾個級別,很順利把車子從死角倒出來,然後穩穩噹噹開上了立交橋,一邊開車一邊還跟衛楠聊天:“你父母還好嗎?”衛楠點頭:“挺好的。”“嗯,以前我跟你爸整天摸牌來着,你爸手氣很好,那會兒贏了我不少錢呢。”說完,非常“慈祥地”笑了起來。衛楠突然覺得,他這麼一笑,難道是想把當年那些錢給贏回去?哦……可憐的老爸,最近正好手氣臭,可別把家產敗光了。“真沒想到,你跟陸雙居然在一起了。”陸雙爸呵呵一笑,“小時候整天打來打去的,長大了能處得來嗎?”衛楠還沒說話,陸雙趕忙插嘴道:“爸你放心,我們處得非常好。”說著,嘴角微微一翹,“對吧衛楠。”衛楠點頭:“對。”好到整天想着怎麼把對方整死,是在是太好了。到了步行街之後,車子進不去,陸雙爸便把車開到附近的停車場去等,叫另外三人自己去逛。
陪着他媽走在那條步行街上,衛楠心裏開始泛苦。今天穿的可是那種鞋跟很細的高跟鞋,至少有八厘米,這雙鞋又很久沒有穿過,不是很合腳,原本以為只是去機場接一下他父母,再吃頓飯而已,哪料有這麼多附加條件啊?
跟着他媽媽,走在步行街上,腳被磨得起了泡,又酸又疼。走路走得腿都快打顫了。
陸雙媽倒是戰鬥力很強,從一家店逛到另一家店,買了衣服買褲子,買完褲子買鞋子,然後還要去超市買什麼毛巾啊被子啊蚊帳啊,最後還抓了一隻臉盆……衛楠和陸雙跟在她後面提包,雖然陸雙盡量把重的提過去,可在他媽媽凌厲的目光下,衛楠總不能空着手,於是也提了一大堆東西,單個挺輕,多了便重了,勒得手掌一條條紅痕。
陸媽媽還給衛楠挑了好多衣服,說是見面禮,衛楠實在不想要,倒也不好當著面拒絕,只能讓陸雙先幫忙拿着。三人提了大包小包到停車場,衛楠已經快虛脫了,烈日當頭,逛了一個下午,身上出了一層的汗,黏糊着難受,腳痛腿痛手指痛,最後頭都痛了起來,心中不禁感嘆:陸媽媽啊,真服了你的逛街能力,你真是飛機中的戰鬥機!結果把包全塞進車裏,人就坐不下了。陸雙無奈,給了張地圖,讓有多年駕駛經驗的老司機陸爸,先開車送老媽到酒店,自己和衛楠去坐地鐵。等車子走後,衛楠才彎着腰,長長吐了口氣,“可以回去了吧。”陸雙看着衛楠,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輕輕抱了抱衛楠,摸了摸她已經散亂的頭髮。
“辛苦你了。”衛楠其實有點難受,雖然自己總是一副打不死的蟑螂樣子,可是,莫名其妙被他抓去做女朋友,讓他媽媽一頓臭罵不說,還弄得自己全身酸痛,表面上厚着臉皮演這場戲,心底卻是鬱悶得很。
此刻見他突然這麼溫柔體貼微笑着的樣子,衛楠倒也不好埋怨什麼,只能頗為無奈地道:“沒關係的……”陸雙輕聲道:“腳很痛吧?”“呃……一點點。”陸雙把手裏的袋子遞給衛楠,“把鞋脫了。”衛楠搖頭:“要我裸奔,我不幹。”“裸奔?”衛楠笑:“裸腳奔跑,簡稱裸奔。”陸雙無奈地揉她頭髮:“脫了,你不用裸奔,我背你。不用害羞啊。”沖他最後一句,衛楠只好“不害羞”了。衛楠一手提着陸媽媽買給自己的見面禮,一手提着那雙高跟鞋,趴在陸雙背上。
一陣微風吹過,鼻尖充斥着陸雙頭髮上淡淡的香味,衛楠歪頭看他,只見他正微微笑着,心中一暖,不禁輕輕開口喚道:“陸又又。”“嗯?”“你沒有喜歡我……對吧。”陸雙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對,我當然不會喜歡你。”“那我就放心了。這樣的話,演戲才沒有壓力。”衛楠說罷,仰天長嘆:“唉……累死我了!你媽好恐怖,我都快虛脫了,要是她改天再讓我陪她幹嘛幹嘛的,我怎麼辦啊?”
“不會的,如果真的叫你去幹嘛,我會陪你去。”陸雙輕笑:“你累的話,就睡一下好了。”
“知我者,又又也,那我不客氣了啊,真是累死我了……”說著便歪頭,枕着他肩膀,很快就呼呼大睡起來。聽着耳邊逐漸均勻的呼吸,陸雙頗為無奈的翹了翹嘴角。其實,那一刻真的很想把她放下來,對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衛楠,其實我早就喜歡你了,很喜歡。喜歡到我總是在顧慮你的感受,總是以你的快樂為先。喜歡到不擇手段去擺平你身邊的人,給你下了一個大大的圈套——卻把自己,逼入了死角。可說了又能怎樣呢?說了便是這段關係的徹底終結,以及她的逃避和不再聯繫,因為很清楚,她在許之恆的那段感情里受了太重的傷,也很清楚,她根本沒有忘記過許之恆,甚至一生都忘不掉。
所以,在決定為她撐傘的那一刻,已經做好了自己被淋濕的準備。所以,即使現在自導自演了一場在她眼裏挺無聊的戲碼,也能在無聊的過程中享受到一點難得的溫馨和甜蜜。比如,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牽着她的手,說她是我喜歡的人。終於可以背着她回家,讓她趴在背上,睡得安心。
三五章同床不能異夢
陸爸爸開車往兒子住所趕的路上,陸媽媽坐在副駕駛坐一臉得意的冷笑。
陸爸實在無奈了,道:“你別笑了,你一笑我就想闖紅燈。”陸媽白了他一眼,道:“你說,我這次突然襲擊能成功嗎?”陸爸笑道:“當然能,你什麼時候失敗過。”陸媽得意了:“兒子是我生的,他肚子裏什麼壞水我會不清楚?想找假女朋友矇混過關,呵呵……”捋了捋頭髮,揚了揚唇角:“門兒都沒有!”陸爸只笑不語。陸媽繼續說:“現在女的完成任務,人肯定走了,肯定留下了蛛絲馬跡,我倒看看他能怎麼解釋。”.衛楠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廚房裏透出柔和的光。揉了揉眼睛,看見陸雙圍着圍裙,煞有介事地在微波爐里熱吃的。牆上的鐘指向晚上六點,衛楠摸了摸空空的肚皮,一臉笑容蹭去廚房,“陸又又,有什麼好吃的?”陸雙頭都沒回,淡淡地道:“米粉。”“只有米粉?我好餓,估計吃不飽吧……”“放心,絕對吃得飽。”陸雙回頭笑:“我要了三碗。”“……”衛楠無語。兩人面對面坐在飯桌上,解決三大碗米粉,陸雙吃一碗,衛楠吃兩碗,這食量和性別的比例出現了明顯的反差,讓衛楠覺得稍微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兩人吃完飯,陸雙道:“你去洗澡吧,今天累了一整天。”衛楠身上黏着汗水確實挺難受,嗯了一聲就去了浴室。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發現陸雙正埋頭找東西,衛楠一邊擦頭髮,一邊笑着問:“找什麼呢?”“給你找點葯。”說著便扔過來一隻外用的藥膏,“你腳上磨出泡,塗一點好得快。”
衛楠又小小感動了一下,雖然自己有功勞也有苦勞,可陸雙突然不整自己了,一臉溫柔笑意的時候,還真是不太習慣。坐在床邊正塗著葯,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好難過,這不是我要的結果……”衛楠一愣,這特別的鈴聲,不會又是他媽吧?果然,陸雙接起來之後,那邊的女人又開始蹦豆子,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衛楠坐在這頭都能聽見她的聲音。大意是,酒店空調突然壞掉了,今晚就來陸雙這裏湊合一晚,明天再搬進裝修好的房子。陸雙最後只非常嚴肅說了句:“嗯,那就這樣吧。”就把電話掛了。然後抬頭看向衛楠:“我媽說,今晚過來住。”“我聽見了。”衛楠點點頭。話音剛落,就響起了敲門聲,這速度,簡直比得上一邊說“馬上到”一邊瞬間出現在面前的祁娟。陸雙媽見到衛楠的時候,有片刻的震驚,卻很快恢復成一張淡定的臉,問道:“衛楠還沒走?”
陸雙輕輕微笑:“媽,我們在同居來着,忘了告訴你。”被兒子擺了一道的陸媽媽,在父子二人神似的笑容下,頗為憤怒地瞪了眼剛洗完澡出來,頭髮濕漉漉的衛楠——“這麼快就同居?!你們也太開放了吧。”陸雙繼續笑:“現在大部分人都是結婚前同居一陣子,試試能不能處好,這叫做結婚適應期。不然,等結婚了就晚了,相處不來還得辦離婚手續,很麻煩的。”三人都被陸雙的“深謀遠慮”給驚到,最驚的是衛楠,啊,怎麼瞬間我倆的假情侶關係就飛躍到了同居關係?還是結婚適應期了?陸雙思維的跳躍性,讓人心也跟着跳啊……
衛楠還沒震驚夠,陸媽媽先開口了:“哦,這樣也挺好,你居然有結婚的覺悟了。”
陸雙點頭:“反正遲早都要結婚,早死早超生。”陸媽滿意點頭,然後扭頭三十度對衛楠,道:“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衛楠已經震驚完了,三魂六魄也召喚齊全,看了眼陸雙,故作羞澀地一笑:“我……自然是聽他的。”陸雙嘴角又開始抽。陸媽扭頭三十度,瞪了低頭摸鼻子的兒子一眼:“那你呢?”陸雙咳嗽一聲,抬頭,嚴肅道:“我聽您的。”陸媽又扭頭三十度,扭了個直角,對身側的陸爸道:“你覺得他倆現在結婚會不會太早了點?陸雙剛上班就請婚假,會被老闆炒魷魚吧。”陸爸意味深長地一笑,“我覺得,還是尊重衛楠的意見吧。”炸彈被踢了一圈兒,又回到衛楠懷裏。衛楠低着頭,紅着臉,“那就……再等一段時間吧,我今年才二十一……大學還沒畢業……”
陸雙差點笑出聲來,陸媽倒是一臉高興:“很好,有結婚的打算就好。你們先互相適應着,二十一確實小了一點,至少等工作穩定了再說。”說完走去沙發上坐下,對衛楠道:“那,給媽媽倒杯水吧。”哦……已經飛躍到媽媽這個稱呼了。陸雙思維的跳躍性原來是遺傳自您吶。
衛楠去倒了杯水,恭恭敬敬拿來給陸媽獻上,“阿姨,請喝。”陸媽瞪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接過杯子來喝水。陸雙說要去洗水果,給衛楠使了個眼色,衛楠也跟着去了廚房。陸雙站定,回頭,雙手環抱胸前:“你裝得挺像。”衛楠無奈:“……沒辦法,我不想被你媽的目光殺死。”陸雙忍着笑:“我媽喜歡御姐型,你怎麼越裝越小白兔了?”“咱們得根據敵情轉換策略嘛。”衛楠聳聳肩,“我這就叫以柔克剛啊,你媽是剛,我再來個鐵,砸一起不是得整天撞火花嘛。”陸雙摸了摸下巴,點頭讚許:“不錯不錯,居然這麼快就學會怎麼應對我媽了。”
衛楠無奈:“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叫。”.屋子只有兩個,怎麼睡便成了問題。其實根本不成問題,因為陸媽媽很厚臉皮地拉着老公進了兒子的卧室,把門一關,扔了句:“你們也早點休息哦。”陸雙只好無奈地聳聳肩:“我睡沙發。”衛楠思慮片刻,“你爸媽看見你睡沙發,那不是穿幫了?”“那……”衛楠非常仗義地拍了拍胸脯:“我睡地板。”“讓女生睡地板怎麼行……”陸雙的聲音噶然而止,換了一副腔調,柔聲道:“楠楠,你去卧室等我,我洗澡先哦。”衛楠差點直接趴地上,喂,你說這種肉麻話的時候能不能別用一臉壯烈的眼神啊,搞得我都要內疚了。陸雙說完,又努了努嘴,“去。”衛楠斜眼一看,旁邊的卧室開的那條縫隙,又輕輕關上了……看來陸媽還是挺有做偵探的潛力,居然偷聽兒子和“未來媳婦”的對話,實在是太無恥了……結果,當然不是衛楠睡地板,陸雙自己鋪了個地鋪在那,雖然那地鋪實在很像嬰兒床。這間屋子本來就小,衣櫃、寫字枱再加一張床,已經佔了大部分空間,剩下的地板只夠一個人走路了。陸雙像小蝦米一樣縮在角落裏打呵欠,怎麼看都有點可憐。衛楠仗義地道:“要不你也在床上睡吧。”陸雙半個呵欠還沒打完,突然抬起頭來,眯着眼看衛楠:“你不要太開放。”
衛楠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媽說,他絕對相信你的人品。我哥說,萬一我癲癇發作會讓你吃虧。他們都覺得咱倆之間,我比較野獸嘛。”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再說,我也相信你的人品。”陸雙無奈,“我該感到榮幸嗎?”衛楠搖頭:“不不,是我該感到榮幸才對……”“嗯?”“因為啊,我這人睡覺習慣不好,真的很野獸派。所以……你是第一個敢爬到我床上的人,我實在是太榮幸了。”衛楠說這句話的時候,陸雙一隻腳剛踩到床沿,頓了頓,然後,堅決地踩了上去。
睡覺之前,衛楠還在那拿出一條毛巾被,煞有介事在床上隔了一條三八線。
結果,陸雙安安靜靜地睡着,一根頭髮都沒敢越過三八線,衛楠倒是整個人都躥了過來,還很無恥地抱住陸雙當抱枕,抱着抱着就不安分了,睡夢中正好夢見醫院體檢的實習項目,於是把爪子伸進陸雙睡衣裏面,也不顧陸雙僵硬的身體,摸着陸雙的胸口數肋骨,一邊嘟囔着,“第四條肋骨,這裏應該是肺部下界了……”然後又在右邊胸口摸啊摸,摸了半天:“唉?心臟搏動去哪了?”
陸雙翻白眼望天,把她的爪子移到左邊,低聲道:“心臟在左邊吧。”衛楠笑了:“心尖搏動點摸到了,第五肋間,強度正常。”然後心滿意足地睡著了。同床異夢太痛苦,同床不能異夢更痛苦。衛楠倒是夢得香,可憐了陸雙,別說做夢了,只能一動不動,僵着身體,瞪大眼睛,失眠了一整夜.次日醒來的時候,衛楠就發現自己整個人八爪熊一樣趴在陸雙身上,手還從他睡衣里伸進去放在他心臟搏動的位置。衛楠以這個姿勢定格了很久很久,然後非常疑惑地說:“不是做夢?”陸雙把雙手枕在腦後,悲涼狀望着天花板,輕聲回應:“不是做夢。”衛楠觸電一般瞬間把手縮回來,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果然野獸了,對不起……我睡覺真的很不老實,委屈你了……對不起……”陸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理都沒理她,自己起身,整了整衣服,去了衛生間。
衛楠則在床上漲紅了臉,一邊在那咒罵,啊我真是太無恥了,簡直是典型的饑渴色女,形象啊形象——突然想起,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早就形象全無了,丟過那麽多次人,甚至連電腦里的存貨都被他查了一遍……也不差再多丟這一次吧。衛楠狠狠用頭撞了撞枕頭,悲涼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真想把它剁掉以表清白。
可是,剛才手放在他的心尖搏動點,感覺到他的心跳為什麼那麼快?心率都飈到多少了啊?跟跑了場馬拉松似的,怦怦怦,跳得如此激烈……
三六章在醫院做標本
在醫院輪科實習的日子過得特別快,衛楠和原元把外科都輪了一遍,輪到了呼吸科。早上交班會議時看到好幾個一臉稚氣的孩子也縮在辦公室的角落裏,過去一問,是T大醫學院被迫來參加“預見習”的師弟師妹,其中有一個叫何葉,居然是何氏滅絕師太的女兒。相對於她媽的可怕冷凍氣場,何葉姑娘倒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子,還挺乖的,一口一個師姐,叫得衛楠和原元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這天,眾人正在查房,衛楠突然聽到了一個特別熟悉的鈴音。“好難過……這不是我要的結果……”衛楠條件反射般刷地回頭一看,只見3號床那裏躺着一個熟人——這不是陸雙嗎?
陸雙從被窩裏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手上扎了吊針貼了膠布,看上去很是可憐,摸了半天摸到手機,接起來道:“媽……我沒事……真沒事,感冒而已啊,咳咳咳……”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衛楠心都揪了起來,在屋外目不轉睛盯着他看。
呼吸科的張老師笑了笑,道:“長得帥的病人就是吃香啊,那個男病人今早高燒進的醫院,旁邊有女朋友陪着呢。衛楠,你看夠了嗎?”衛楠“啊”了一聲,趕忙跟上了查房的大部隊,心裏卻在疑惑,我這正主在這呢,他哪來別的女朋友?好不容易熬過一個多小時的查房時間,已經將近十點了。所有學生被張老師安排在辦公室里翻病歷,衛楠自然是從病歷架找3號床陸雙的病歷,結果沒找到。於是跑去跟張老師說:“老師,我想看下3號床的病歷。”張老師道:“那病人今早進來的,病歷還沒寫呢。”衛楠趕忙毛遂自薦:“那我可以去看下他嗎?你們都這麼忙……”張老師道:“行,你跟原元帶着師弟師妹去問診,再寫好病歷給我看。”衛楠真是巴不得有這個機會,趕忙叫上原元和何葉一起過去。何葉是二年級的學生,還沒學過病曆書寫,完全不知道要問什麼,乖乖站在旁邊聽。不過那男病人還挺奇怪的,為什麼一見到衛楠就嘴角抽搐呢?原元在旁邊按着肚子忍笑,衛楠則一臉嚴肅,道:“你好,我們想了解一下你的病情。”
陸雙咳了好幾下,才嚴肅道:“好的。”衛楠煞有介事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陸雙還沒答話,旁邊一起來的女同事倒先開口了:“他叫陸雙。”衛楠回頭微微一笑:“我沒問你。”“……”那女人不說話了。陸雙又掩着嘴,咳了一聲,對那女人道:“夏薇,你先回去吧,我沒事。”
“沒關係,我跟公司請假了。”衛楠翻了個白眼打斷她們,沖陸雙冷冷道:“可不可以先回答下我的問題?”
陸雙回頭看着衛楠:“我叫陸雙。”原元捅了捅衛楠,道:“我看他很不舒服的樣子,你就別整他了,挑重點問完算了啊。”原元這牆頭草果然連根拔起撲到陸雙那邊了。衛楠點點頭,“那你……哪裏不舒服?”神色溫柔了些。陸雙還在咳,“我的聲卡,咳咳,出了故障。”衛楠點點頭,“還有呢?”“顯卡也有點問題。”“還有其他不舒服嗎?”陸雙正經道:“CPU中央疼痛……”何葉終於忍不住了,捅了捅原元的胳膊,“師姐,為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我也聽不懂。”原元嚴肅道:“他在調戲衛楠呢。”“呃?調戲……”何葉依舊很疑惑:“那待會兒病歷怎麼寫?”原元笑:“讓衛楠去寫,咱們抄她的。”何葉點頭:“好辦法。”衛楠還在那充當醫生角色,走過去把陸雙旁邊的女人趕走,輕聲道:“我給你檢查一下。”
陸雙點頭:“嗯。”然後衛楠就一臉嚴肅把陸雙的衣服解開,手伸進去摸到肋骨,開始在他胸口按。
“疼嗎?”“喂,你按太狠了吧……咳咳……”“問你疼嗎?”“……疼。”衛楠在他肺部叩了一圈,突然,神色詭異地對原元道:“我叩到濁音……”
“啊?”原元一臉震驚,“不會吧?!”陸雙繃緊了臉:“你們不要嚇唬我這外行,濁音是什麼?”衛楠心裏偷樂,嚇唬外行的感覺真不錯,怪不得陸雙會一本正經騙祁娟說給她電腦里放了毒,看對方一臉緊張的樣子,實在是太美好了。衛楠一臉悲傷的表情,道:“濁音啊……沒什麼。”陸雙的嘴角又抽搐了。旁邊的夏薇一臉擔心地道:“醫生,他怎麼樣?”
衛楠笑道:“我怎麼知道,這不是,正在檢查嘛。”原元趕忙拿了聽診器過來,放在衛楠剛才叩的地方,半晌后,嚴肅道:“濕啰音還是干啰音?楠楠你來聽下。”衛楠湊過去,戴上聽診器,“濕吧?”原元疑惑道:“我怎麼覺得是干呢?”衛楠又聽了半晌,道:“是濕啰音,肺泡破裂的咕嚕咕嚕聲,來,你聽聽。”
陸雙在那非常無奈地道:“兩位能不能出去討論,有了結果再告訴我?我要是有心臟病,會被你們嚇死的。”衛楠看了他一眼,把衣服給他穿好,還幫他蓋好被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然後扭頭沖那女人道:“家屬,好好照顧他哦。”說完便轉身走了。到了辦公室后,衛楠拿了病例紙就開始寫。姓名性別年齡住址,想都沒想就填了上去,何葉在那驚嘆道:“師姐真厲害啊,問都沒問,居然知道。”原元神秘兮兮地道:“剛才那男的,是你師姐的男朋友。”何葉震驚良久,“啊?怪不得……”.當天下午,陸雙媽媽和妹妹提着水果來醫院看他,未免尷尬,衛楠就找借口躲了起來。
晚上衛楠獨自回家,一個人在屋裏吃米粉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幸虧陸雙病得不嚴重,不然他媽說不定會以“不關心男友”的理由,拿刀把自己給剁了。鬥嘴的人不在了,一個人吃飯還真挺寂寞的。於是撥了電話給他,“陸雙,你好點沒有?”
那邊的陸雙還在咳嗽,“打了針之後,好些了。”衛楠一個人在家待着無聊,於是隨口道:“要不……我來醫院陪你?”“沒事,我的病不會因為你來醫院陪,就好得快一些。”他的聲音啞啞的,聽得衛楠心裏也有點痒痒。“那行,你早點休息吧。”對這個傢伙升起同情心的自己,果然是傻子.
次日上午講評病歷,張老師對衛楠同學特別提出了表揚。“衛楠同學寫的病歷非常好啊,主訴概括得不錯,發熱、咳嗽,伴胸痛一天……”
何葉在底下輕聲道:“哦,原來這就是顯卡毛病,聲卡故障和CPU疼痛啊……我悟了!”
原元擠了個眼睛:“師妹真聰明。”張老師繼續念:“患者一周前淋雨,三天前失眠着涼,這些過程全寫了進去,說明衛楠同學對患者的整個病程掌握得很詳細,還有母親的心臟病這些家族史也沒有漏掉,對患者的了解啊,的確是非常的全面和深入。”“又全面又深入哦。”原元偷偷重複了這句話,沖衛楠笑的意味深長,衛楠則一臉嚴肅地點點頭。老師話鋒一轉,道:“何葉同學寫得就很糟糕了,什麼叫‘精神不錯,食慾還行?’病歷不是你在講故事,要用專業科學的詞彙。還寫什麼‘無嘔黑便’!嘔吐就嘔吐,黑便就黑便,你倒是給我嘔個黑便出來?”眾人哄堂大笑,何葉滿臉通紅:“老師……我還沒學過寫病歷嘛……”“沒學過也該知道大便從哪兒排吧?還給我寫‘嘔黑便’,你的思維也太扭曲了。”張老師翻了翻白眼:“要像你衛楠師姐那樣,了解患者。”“總不能為了全面深入的了解,跟每個患者都談一場戀愛吧……”見張老師凌厲的目光射過來,何葉趕忙道:“是,我知道了!”張老師道:“那走吧,這個病人配合挺好的,你們正好去聽聽他的肺有哪裏異常的。”
於是在張老師的帶領下,一群預見習的師弟師妹如同蒼蠅撲血一般撲向陸雙,一個一個輪換着聽他肺部的異常聲音,還一個一個輪流叩診練習,一批人練完了,又有另一個組的同學過來練,前赴後繼不間斷。自始至終,陸雙都一臉悠閑的表情,好像還挺享受的。結果,3號床的病人非常配合的消息很快在科室傳開,一群實習的護士又去給他扎針練手,結果陸雙的手背被扎出好多個針孔,青青紫紫的,陸雙實在是忍無可忍,對那群護士說:“換隻手吧。”護士被他的體貼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趕忙換了只手來扎,結果又扎破了兩隻血管,非常可憐地道:“不好意思,你的血管有點細……”陸雙心想,你不會扎就不會扎吧,還敢埋怨我的血管。被扎了好多遍還扎不進去,陸雙只能悲涼狀看着遠處的天空……在醫院當了一天的“標本”,被一群學生圍着聽來叩去地觀摩,陸雙的忍耐力達到了極限。
終於在下午的時候,盼來了難得抽空脫身的衛楠。衛楠一臉壞笑,“你真乖啊,我都聽說了,這麼高度配合給實習生練手的病人,還挺少的。”
陸雙無奈:“誰叫我女朋友就是學醫的,我要自己做出表率,對吧?”衛楠一愣,見陸雙翹起嘴角微笑着,也不知他說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扭頭看到床頭柜上的玫瑰,聽說是他“女朋友”送的,衛楠摸摸鼻子,笑着問:“今早給你送花的那位是誰啊?”
“同事。”“哦……”衛楠應了聲,也沒再多問,倒是陸雙主動解釋道:“昨天早上去公司,發高燒暈倒了,是她送我到醫院的。”“這樣啊……”衛楠點點頭:“沒關係,我剛去看了下診斷,你是大葉性肺炎。”
“大葉?”陸雙摸了摸鼻子,笑道:“難道還有小葉?”衛楠點頭:“是有小葉性肺炎。”“……好吧,你可以欺負我是外行。”衛楠嚴肅道:“真的有。”她這一嚴肅,陸雙反倒不相信了.陸雙這場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醫院待了幾天出院了,又恢復成精神抖擻的欠扁樣子。
出院那天,整個科的實習護士都在那感謝他,一臉依依不捨。陸雙摸了摸被扎出無數針孔的手背,頗為瀟洒的一笑,道:“不客氣!”頗有大義凜然的風範。衛楠請陸雙吃飯,慶祝陸雙痊癒。兩人到了醫院附近的西餐廳,因為情侶套餐的價格比單點要便宜,衛楠自然是點了套餐。正吃着,突然看見隔壁走過來一個女人,那人身材真是好,前凸后翹的,髮型也非常時尚,穿着緊身短裙和超級高跟鞋,對陸雙微微笑了笑,“陸總,你們也在?”
陸雙笑着點點頭:“夏薇,這次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發現,我說不定會在洗手間發燒到融化。”被叫做夏薇的女人非常優雅地笑了笑:“你太客氣了。”然後轉身走開。
衛楠吐了吐舌頭,“陸總?”陸雙微笑道:“我在公司做遊戲開發技術部的總監,她們習慣了這樣稱呼。”
“這麼說你還是個小頭頭對吧?”衛楠壞笑道:“那個夏薇,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我看她很緊張你嘛,在醫院的時候也一直跟在醫生後面,問你嚴不嚴重。”陸雙沉默不語。衛楠繼續道:“她是你媽喜歡的那種御姐型啊,你不考慮一下跟她發展?”
陸雙繼續沉默。衛楠吸了口果汁,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我跟你假扮情侶,總不是長久之計,我看你還是找個真的女朋友……”“你不耐煩了?”陸雙突然道。“呃,那倒不是。”嘴上這樣說著,衛楠心中卻有些奇怪,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在意起他身邊的女人?為什麼在聽到他暈倒之後夏薇送他來醫院,竟有些不爽呢。衛楠吞了吞口水,道:“我就是覺得,那位夏小姐人挺好的……”“衛楠。”陸雙突然沉着臉打斷了衛楠,“你想當紅娘,別找我下手。”
“我只是客觀評價……”還沒說完又被他打斷——“不管怎樣,我還是你名義上的男朋友吧?”陸雙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你居然想撮合我跟別的女人,這樣會很打擊我的自信。”陸雙說話的時候始終低垂着雙目,一臉鎮定和優雅,只是拿刀切牛排的時候稍有些用力,刀子和盤子接觸時發出尖銳的聲音,似乎在表達着主人壓抑的憤怒。衛楠很識相地閉了嘴。可是,這種為了擺平雙方父母而使用的“緩兵之計”,本來就不能長久。衛楠覺得自己並沒說錯什麼,他這氣生得就有點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