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策馬出城逐
期盼已久的機會終於到來,王然和李氏兄妹不禁都有些興奮,稍作溝通,三人便分頭行事。
申正,三人回到茶坊,各自回報打探到的消息。
“四座城門現在都加強了守備,進出審查十分嚴格,沒有官府的批准難以通行。”王然沉聲道:“看來郫縣和溫江定已失守,成都府已經沒有屏障了,否則官府不會如此謹慎。”
李宗瑜也興奮道:“我們把附近的車馬行都打聽了,郭家車子那有人定了不少犢車,讓後日卯正前送至博買務司衙的側巷。”
王然聞言亦是喜不自禁,但旋即克制自己冷靜道:“好,但到時我們如何出城也是個問題。”
李宗瑜思忖片刻,自信道:“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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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梆…普度眾生,救苦救難…”
王然聽見報曉的僧人漸漸走遠,輕輕卸下排門走出來,正值日出前最黑暗的時間,故而街上空無一人,但他依然不敢放鬆警惕,辨別方向後就快步往東走去。
總是夜裏行,不知此次能否功成衣錦還啊,王然心裏感嘆一句,抬頭見已走到博買務司衙的側巷前,便轉身進了對面的巷口,蹲下身等候,眼睛盯着對面巷子裏的動靜,腦子裏卻在不停思索出城后該如何跟蹤,在哪設伏合適。
過了約有兩刻鐘,王然聽見一陣牛馬嘶鳴聲,伴隨着車輪轔轔,便集中精神仔細觀察起來。只見一列車隊緩緩走進了對面的巷子,一共有十輛犢車,看來要帶的人和東西都不少。
打頭的馭師把車停下,然後下車上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管事打扮的人,那人將每駕車都仔細檢查了一邊,然後遞給那個打頭的馭師一個包袱,那馭師打了個哨子,就帶着手下走了。門裏又陸陸續續出來許多下人,搬着各式各樣的家當往車上裝。
王然正全神貫注的觀察,突然感覺后心處一痛,像是被什麼東西利器給頂住了,只好舉起雙手,垂頭喪氣道:“饒命,小的絕非歹人啊…李女俠。”
“咦,你怎麼知道是我啊。”王然背後的李瑾兒嬌聲問道。
王然嘴角微挑,也不回頭,只是抽了抽鼻子,那如蘭似麝的體香自第一次見面就讓他念念不忘了,自然一聞便知。
“討厭。”李瑾兒俏臉微紅,輕踢他一腳,皺了皺鼻子道:“果然是登徒子。”
王然眼睛繼續盯着對面問道:“你們那邊如何?”
“都準備妥當了。”李瑾兒回道。
王然見街上漸漸有了行人,怕引起他人懷疑,便站起身道:“還沒吃朝食吧,走,我請你。”
“嗯。”
兩人進了旁邊的朝食鋪子,點了湯餅還有若干點心大快朵頤起來,用完后見對面巷子裏的車隊也已準備妥當整裝待發了,趕緊結了賬出店。
過了盞茶功夫,那車隊終於緩緩出發,李瑾兒正要跟上,卻見王然眉頭緊蹙並不動身,疑惑道:“怎麼了?”
“不對,跟車的都是些尋常護衛,沒一個是齊元振的貼身護衛,他恐怕不在這撥車隊裏,咱們再等等。”王然謹慎道。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側門再次打開,十幾個騎士護着兩輛馬車緩緩走了出來,王然這才拉着李瑾兒跟上。
兩人尾隨這隊人馬一直到了東門,門前此時已人滿為患,都是些想要出城避禍卻被攔住的人,哭鬧聲叱罵聲不絕於耳,王然和李瑾兒擠開人群找到駕着馬車等候多時的李宗瑜,悄悄跟着齊元振的人馬往城門走去。
見齊元振等人果然暢通無阻的出了城門,王然和李氏兄妹等了一會才駕車擠到門前,守門士兵不耐煩道:“有批文么?沒批文不得出城。”
李宗瑜鑽出車來掏出塊腰牌遞給他,那士兵仔細瞧了瞧,疑惑道:“又是博買務的,為何沒跟剛剛那隊人馬一同出城?”
李宗瑜眼睛一瞪,不耐煩道:“與你何干,爺做事還需要向你稟報不成?”
那士兵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但見李宗瑜一副高門貴子的模樣,又不敢得罪,只好強壓怒氣,恭敬道:“大人息怒,小的隨口一問,絕沒別的意思。”轉頭對身後的屬下吩咐:“放行。”
那些士兵便把柵欄抬走,讓出了道。
李宗瑜冷哼一聲,對駕車的王然道:“走。”
那士兵見車走遠了,啐了一聲,罵道:“呸,狗仗人勢的傢伙。”
出了城,王然才問李宗瑜是從哪弄的腰牌,李宗瑜嘿嘿笑道:“朋友可不是白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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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博買務司衙門前,方誌成正要進門,心裏忽然有些不安,悄聲對門口侍衛道:“現在幾時了?左主簿到了么?”
“已過巳時了,左主簿辰正就來了。”
“啊?”苦也,早知昨夜就不跟李仁弟吃酒到那麼晚了,待會兒定要吃掛落了,方誌成趕緊跨過門檻抬腳就要跑進去。
“方佐吏!”侍衛忽然叫住了方誌成,疑惑道:“您的腰牌呢?”
方誌成聞言低頭一看腰牌果然不在,又把身上摸了個遍也沒找到,只好佯裝不悅道:“定是昨天落在值房了,怎麼,沒有腰牌就不讓我進了不成?”
侍衛諂笑道:“自然不敢,方佐吏您何等資歷,哪還需要核驗腰牌,小的好心提醒而已,您慢走。”
“嗯,知道就好。”方誌成連忙快步走開,糟糕,定是昨晚落在香玉閣了,待會兒得編個由頭出來去找一下,不然真丟了可就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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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兒見馬車走的不緊不慢,便着急道:“走快點啊,追丟了怎麼辦?”
“路上人這麼少,追太近不就暴露了嘛。反正他只能走這條石牛道,咱們遠遠跟着就是,丟不了的。”王然解釋道。
李宗瑜見王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坐到他身邊問他準備在何處設伏。
王然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定是也做過斟酌,就問:“你有何看法?”
“我覺得不如等到劍門關外再埋伏,那裏道路狹長,犢車只能單獨通過,兩側守衛薄弱,咱們可以埋伏在路邊,趁他經過時動手,這樣也不容易被圍攻。”李宗瑜之前就在那埋伏過王繼恩,自然覺得那是最好的設伏之處。
“恐怕不妥,齊元振此次出成都只為避禍,並不一定會出蜀,我想他有可能到劍門就止步了,那裏易守難攻,義軍一時半會兒打不到,他大可以躲在那觀望局勢,若是義軍攻佔了成都他再出蜀也來得及。”王然卻並不贊同這個提議,但他自己其實並未走過蜀道,是以也一直沒有決斷,便問:“這條路你們應該走過兩次吧?”
“四次,之前追着王繼恩走過來回,跟王小波他們攻破彭山後我們回易州了一次,也是走的這條石牛道。”
“那你覺得在到劍門之前,還有哪適合設伏?越近越好,夜長恐夢多。”
“我想想。”李宗瑜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眼睛忽然一亮:“有了,還有個地方也適合設伏,而且離這不遠。”
“哪兒呢?”王然頗為無奈的配合道,李宗瑜這人哪都好,就是愛賣關子,讓人總忍不住想抽他。
“德陽羅江縣落鳳坡。”